6、06.我们终将独自长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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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雨森的作业照常又不见了踪影，还好她已经习惯了这日常的怪异事件，早早地将作业拍照备份。只是，誊写作业仍要花一段时间，她还是避免不了任课老师的冷眼与批评。
“雨森同学，虽然你上次测试表现不错，但是你不要忘记了，骄傲使人退步。”英语老师蹙起了精心修建的眉毛，“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已经连着好几次迟交作业了。”
“是的是的，数学作业也是，好几次迟交了。”与英语老师同一个办公室的数学老师也抬起头，喋喋不休地附和道。
雨森将头低得更深些，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该不该将事实全盘托出：“这是因为……作业，一直被人拿走……”
老师微怔，长叹一口气，像是理解又像是同情地伸手拍了拍雨森的肩膀：“雨森，我知道你是好同学，但是，也要和班级里的同学处好关系……”
雨森下意识地躲开了英语老师关切的眼神。
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从小到大，她都尽最大可能，以温和的脾气待人处事，做个与世无争的好好小姐。虽不曾出挑，但也不致于招来敌人。
直到她喜欢的人出现在她的世界，一袭白衣，笑容温柔，仿佛生来便是舞台上的国王。
可是她却无法如她所愿成为不可一世的女王，甚至连与他并肩，都是妄想。
心事重重的雨森和奈在听完英语老师的训诫后，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教室。
她的眼前猛然一亮。
本以为会就此了无踪影的英语练习册，此刻正端端正正地横卧于她的写字桌上。她难以置信地伸手拿起练习册，忽然发现，在这本练习册下，都是前两天丢失的乐谱和作业。
虽然少了几本，但是雨森的心情还是不可避免地晴朗了一些。
仿佛一个奇妙的魔法。
她狐疑地皱起眉头，难道又是幸运物的庇佑？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男式手表——今天的幸运物，却错过了后排绿发少年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
绿间敛起笑意，将视线落在教室的另一个角落。偷睨着绿间的人匆匆别过了头去，眼角眉梢却都流露出了心虚与惶恐。
绿间也低下了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翻阅着数学教辅。左手手腕上的女式手表反射着窗外耀眼的日光——也许是错觉，这几天，天蝎座和巨蟹座的幸运物往往成对出现，仿佛是一个隐喻。
02.
“那个，雨森同学，出来一下。”
午休时分，雨森和奈正与绿间真太郎讨论一道刁钻怪异的数学附加题，音乐老师熟悉的声线忽然在教室门口响起。
虽然隐隐有预感，但是音乐老师的突然访问还是让雨森和奈感到猝不及防。她放下笔，茫然地点点头，向教室门口走去。
在走过歌代津名身边时，她感受到了对方投来的讥讽视线。这视线伴随着她一直走到门口，仿若芒刺在背。
与雨森和奈相熟已久的音乐老师大江仍带着标志性的微笑，像是随时要讨好眼前的人。只是雨森和奈敏锐地察觉到，今天，大江老师的笑容似乎又多了份尴尬。
“那个，那个，雨森同学啊。”大江老师拉上教室的门，欲言又止地搓起了手。
雨森和奈在她欲说还休的当口，忽然回想起了记忆中的一个小小片段。
一年前，大江老师决定推举黑管声部的一位优秀乐手和绿间真太郎在艺术祭上表演二重奏。就像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歌代津名会担任下一届声部首席一样，所有人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任务会落在歌代津名的身上。
雨森和奈甚至能精确地描摹出当时歌代那张精致的脸庞上不可一世的骄傲神情。雨森知道她挺欣赏篮球队这个高大帅气的得分后卫，虽然她应该更喜欢人气模特出身的黄濑凉太。
但是在下一秒，当时的首席却放下了手中的黑管，英俊的侧脸隐没在深深浅浅的阴影中，让人看不分明。
“我觉得，这个任务可以交给雨森同学去完成。”他开口道。清朗的声线，脸上认真的神情，雨森一生都不会忘却。
一直隐没在人群中的雨森和奈怔忡在了原地，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冰雪凝固。
她以为，自己从未被在意；她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被认可；她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超越歌代津名……她以为，她以为，她以为。曾经，她笃信的一切，在这个时刻那样轻巧地碎裂在她的面前。身旁的那位首席仿佛伸手，为她开启了一扇窗户，另一个世界和另一种可能毫无保留地倒影在她的眼底。
他眼中含笑，温柔得那样宽广。
“歌代同学的实力有目共睹，我反而觉得这对于新手同学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首席转过头，认真地注视着雨森，漆黑的瞳仁中有雨森的影子，“一直以来，雨森和奈同学都很努力，进步也很迅速。我觉得，她完全可以胜任。”
不仅仅是“雨森”，而是“雨森和奈”。她的名字被他清朗的声线读得像一首歌谣。
雨森在周围惊异、不解、怨恨的复杂视线中茫然地点了点头，在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可以为了眼前的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后来并不是没有遇见阻碍，可是她执拗，她坚持，她让绿间真太郎妥协。演出很顺利。
所以，她一直天真地以为，声部首席这个职位，她也能像当初一样咬着牙坚持下来。
“雨森同学，是这样的……”大江老师迟疑的声线将她拉回了现实，她点点头，等着老师的下文，眼中却仿佛已经失去了光泽，“昨天的彩排，我和其他两位音乐老师也去看了……这个，那个……黑管声部在你的带领下，确实表现优异……但是……”
雨森垂下了眼睑：“老师，抱歉，在这一点上，我不会让步。”
大江老师面露难色。
“我的首席职位是片羽飒斗前辈亲自任命的。您说过，片羽前辈是这几年帝光中学最优秀、最有天分的黑管演奏者，也是最出色的领导人之一，我完全信任他的判断。”雨森顿了顿，感觉自己的鼻尖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发红。念出那个久违的名字时，她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虽然我永远都无法与他比肩，但是……我决不允许自己辜负他的期望与重托。”
她鼓足勇气抬起头，眼中闪着粼粼的光，仿佛阳光下的湖泊：“大江老师，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大江老师困扰地挠了挠头，也许在她记忆中，雨森永远带着小鹿一般温顺的神情，来者不拒。
“那……我再去和其他两位老师商量商量。”大江老师犹犹豫豫地答应下来。
雨森向她深鞠一躬，虽然知道年轻的大江老师在其他两位资深音乐老师面前人微言轻，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抱有一丝希望。
雨森再次推开门走进教室时，正好对上了歌代津名赤.裸裸的视线。她在那视线中看见了熊熊燃烧的嫉妒，和一丝报仇雪恨的快意。
她飞快地垂下了眼睛，将那灼人的视线从脑海中抹去。
03.
艺术祭来临之际，帝光中学的三年级也不太平。
各大高校纷纷派遣了招生老师，每当走廊中出现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人，雨森和奈总会浑身一激灵，忍不住挺直了背脊。
后来，通过折笠她才知道，现在会被招生老师邀去谈话的都是体育、艺术特长生，就像是战争的前哨，让她也嗅到了硝烟的呛鼻味道。
绿间真太郎和佐仓贤在同一天被球探拜访，雨森和奈结束了训练往外走时正好撞见了着两个人。
“怎么样？”雨森礼貌地向两位同班同学点点头，好奇地问询。
绿间张开嘴，还没来得及作答，却被佐仓急匆匆地抢了白：“我被桐皇的招生老师找了！绿间嘛……你猜怎么着？秀德的篮球队教练直接找上门了！”说着，仿佛自己是绿间一样，洋洋自得地等待着雨森崇拜的眼神。
“真的吗，恭喜你们。”桐皇，这两个字轻巧地滑过耳膜，在心底激起了一层层温柔的涟漪，雨森忍不住加深了嘴角边的笑意。
女生忽然变得明亮的眼睛让绿间忍不住扭过头去，似乎有些害羞地回答道：“还没定，别说这么绝对。”
佐仓开玩笑地捶了捶他的肩：“你小子别谦虚了，我知道你垂涎秀德很久了——真是羡慕啊，打球又好，成绩又棒，这种人的存在真是气人，你说对吧，小和？”
小和——雨森微微怔忡。这个称呼除了父母亲人，也只有她最亲密的朋友折笠才会使用。显然，这亲昵得过分的称呼让绿间也在一瞬间蹙起了眉头，然而佐仓却浑然不自觉似的。雨森这才注意到，这一天，佐仓似乎对自己亲切过头了。
“好了，别耽误雨森时间了。不是要去便利店么，走吧。”绿间在雨森开口前一把抓住佐仓贤，将他往校门外拖了几步后，才回过头，对伫立在原地的雨森道了一声再见。
“明天见，雨森。”
话音落下，绿间才意识到，这句“雨森”和方才的“小和”比起来，是多么疏离。
04.
雨森看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渐渐走远，这才叹了口气，扭头往相反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早上，好友折笠知咲才对自己宣布要考去远在秋田的阳泉，现在，又有两个认识的人决定了高中的去向。
曾经在同一个校园中的人，终将散落天涯，独自长大。
在距离毕业还有几个月的时候，雨森便已经早早地体会到了曲终人散时的怅惘，心中翻涌起了离愁。她忽然发自内心抗拒着三月底的离歌，但是同时，她也知道，只有离开了帝光，她才能再度见到思念的脸庞。
初冬的风卷起落叶飘过灰白的天空，不知桐皇学园中的树是否仍是青青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6.我们终将独自长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