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三国情义]木神》沉沦荼靡

25、夜影如鬼难 魑魅藏玄机

　　五十个山匪而已，拿的也不是什么好武器，破铜烂铁，其实就算装备精良，赵云一个人也足以应对。
　　月英看着下面打成一团，乱糟糟的，也没有谁能顾得上自己，于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梁柱坐着，目光一直落在李儒身上。他真的很聪明，可以说非常识时务，知道自己就算跑也不一定能跑掉，干脆不跑，就这么乖乖站着……莫不是等死吗？这么聪明的男人，也不像会似赵云说的，那么穷凶极恶。
　　那是将自己推向灭亡的路……他会不知道？
　　于是她开口道：“子龙，先别杀李儒。”
　　李儒立刻抬头，看到上面黄色的人影，隐在梁后看不清脸，但听那声音，显然是个女子。赵云的夫人？不，很可能是卧龙的夫人，巾帼将军黄月英。
　　心思电转，他向旁边走了两步，让自己能够缩在屋角，然后拉了一把椅子，坐得安安稳稳。
　　黄月英挑眉，不错嘛，看来自己的一句话让他听出了不少东西。

　　很快，除了站着的赵云，坐着的李儒，再也没有能够成功站立的家伙，月英便轻飘飘跳了下来。
　　“小心一点。”赵云轻轻扶了她一把。
　　“没事，我想下来看看这位李先生。”月英眯起眼睛：“李儒，李儒……子龙，你说说看，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你这么生气？”
　　赵云冷冷道：“很多，无须我一一细说。董卓当政，暴行无数，很多都是这位李先生在后面出谋划策。月英，你为何让我留下这个人？”
　　“当着人家的面儿，就别总说杀人的事情么，不好。”月英笑呵呵道：“我看李先生很聪明，不是一般人，就这么死了未免太可惜。你也知道，玄德公身边的谋臣不多，如今新得了荆襄之地，更需要许多贤臣辅佐嘛。”
　　“他可不是什么贤臣。”赵云冷冷回答。
　　“跟着董卓那种人，当然不会是贤臣，不过嘛……跟着玄德公，有孔明约束着，想必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扫了一眼地下还在残喘呻吟的山匪，月英挥挥手：“带着你的士兵，去拷问吧？这里交给我就好。然后好好想想我的提议，若是你还希望他死，我倒是不介意……不违逆你的意思，好不好？”
　　赵云抿了抿唇，点头：“我先出去，你小心点自己的身体，别站着说话。”
　　赵云找来士兵，死了的清理出去，活着的抬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月英扶着椅子坐下，摸着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因为身怀有孕，我总是容易觉得疲惫，子龙也会啰嗦一些。”
　　“…………夫人客气了。”李儒慢慢站起身，恭谨施礼。
　　月英扑哧一笑：“干嘛突然这么多礼？”
　　“夫人既有招揽的意思，日后便是我的顶头上司。在夫人面前，哪里有我坐的位置？”
　　“就算招揽成功，你的上司是孔明，是玄德公，怎么说也不该是我。”月英轻声道：“看来你有这个意思？”
　　“身无长物，颠沛流离，人见人打，如过街老鼠……”李儒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刚刚赵将军的样子夫人也看到了，这样的我，若是能有一个容身之地，必然感恩戴德，愿意为夫人所用。”
　　月英挑眉，深深看着他。为……她所用是吗？这倒是前所未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谋士，实在是很让人动心啊。不过思索之后，或者根本没经过太过仔细的思索，她就摇了头。“我有一个清明过了头的夫君，这种事他不会做，我也最好不要做。豢养家臣，本不是一个女子该做的。”
　　“夫人不是普通女子。”李儒说。
　　月英指了指外面：“别打我的心思了，到底你能活还是要死，要子龙来决定。”
　　李儒站在那里没有动，没有惊慌，也没有立刻去讨赵云的好：“要怎么做，还是要夫人赐教。”
　　月英有些好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道：“看你的样子似乎很不在乎生死？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大奸大恶？”
　　“多谢夫人夸赞，只不过是近些年才看透罢了……一些以前永远想不通、看不透的事情。说来赵将军并没有说错，我的确不是好人。”
　　月英搓了搓手，这个人的确是很有趣，没想到这次出来还能遇到这么个惊喜。“我们要找一个人。”她突然说，“你虽然东躲西藏，不过看来消息并不闭塞，可知道最近东吴要发生什么大事？”
　　李儒点头：“即将血流成河。”
　　“…………呵呵，这话说得真对，合我的胃口。那你再猜猜，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杀山越？好像不对。赵云不必为东吴所用，而且也不必带个孕妇来，那么就是……“有传闻，凤雏先生来到南地游览，结果身陷山越不得脱……夫人此来，可是与庞士元有关？”
　　“聪明！”月英鼓掌：“你一定能帮助我们，对不对？”
　　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了让自己不必死的方法，李儒松了一口气：“是，夫人，我会让自己尽量可以帮忙。”

　　赵云处理完了外面的人——怎么处理的没让月英知道，反正血迹没了，死尸也没了，当然也没活人——回来之后听到这一切，盯了月英一会儿，终于点了头。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山匪那边也有了山越的消息，的确离这里不远。但是最近山越很奇怪，不似以前那么张扬，或者攻击村镇，或者攻击商旅，而是蛰伏不出，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甚至有人说他们已经撤离，跑到别处去了。赵云和月英一合计，不管跑还是没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怎么都要去一趟。
　　“李儒，你可确定，庞先生当真在山越手中？”
　　“我不确定。市井传言本不足信，但既有这些传言，必定也有些根据，值得去探访一下。现下任何线索都没有，有了一个，岂不是要牢牢抓住？”李儒解释得很小心，也很详细。
　　赵云仍然面色冷淡：“四周荒芜，哪里来的市井？山匪之言亦不可信，若是虚假，恐有大难。”话说得直白，就差没直接说出——李儒是骗人，想将他们带往陷阱。
　　李儒笑笑，不以为仵，也不为自己辩解。怀疑是肯定的，自己名声不好，来历不明，不怀疑自己的才是傻瓜。多辩无用，事实自会证明。
　　“看看也好，我们人少，只要不是傻呵呵真的跳进陷阱里去，自然可以全身而退。若是真的……说不定庞士元也会有危险，我们去救了他，正好把他拐到手。”眨了眨眼睛，月英嘻嘻笑道：“拐给我们自己用，可不要便宜了东吴嘛。”
　　赵云摇了摇头：“你啊，总有些异想天开的法子。这话自然没有错，但怎可以挟恩以报？”
　　月英双手交握，撑在自己下巴上：“动之以情也好，晓之以理也罢，那是你们的事情~~我只是个小女子，喜欢用最快捷的方式来处理事情。挟恩以报有什么不好？”
　　赵云勾起嘴角：“没有，你喜欢就好。”
　　李儒耳朵动了动，抬头看了一眼黄月英，又看了一眼赵云。
　　黄月英仍然挂着微笑，什么都看不出，只是赵云那温和的神色实在是有点……
　　目光闪动了一下，他低下头继续喝茶。这些事情和自己无关，他现在保住自己的命都来不及，谁会去管那个？再者说，两日相处，他真的很佩服黄月英这个女人，当初那隐隐的臣服之心越来越深，或许……
　　三天时间，他们终于来到有人烟的地方。赵云在这里包了一间小客栈的后院，安排得井井有条，给月英安胎。
　　“呕…………”吐完，月英将痰盂推到一边，赵云立刻接过去。
　　“怎么样了？”
　　“没事。”挥了挥手，月英无力靠着床头：“这孩子……前两个月好好的，到了四个月，就开始折腾我。”小腹已经胖了一圈，可以清晰感受到一个生命在体内孕育的奇妙，可是这种吐法怎么办事？
　　赵云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忍住，轻声道：“早说过不要逞强，你不听。我和军师起初不肯让你来，就是怕出这种事。”
　　月英好笑：“你一个，孔明一个，两个大男人，担心女子孕吐？”
　　赵云脸色染上了一抹红晕，声音显得硬邦邦：“是担心你的身体！不许胡说八道。”
　　月英吐吐舌头：“不说就不说，我吐够了，你收拾收拾，我们继续出发。”
　　赵云摇头：“不准！你老老实实躺着，我们在这里休养一段日子。反正是打听消息，我的马快，每天出去跑跑就是了。”
　　“这件事如果你自己去办，反而不太好办。外人看来你到底还是个武将，不是文臣。有些事情好做，可总有些话不好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李儒，必然不会愿意带上他，可连我都不带，万一遇上事情该怎么办才好？”
　　“月英，你总是说我们忧思过重，现在自己不也是担忧太多？云虽不才，这些小事还是办得到，不必你有着身子，还要劳心劳力。”
　　月英心中温暖，嘴上仍是不饶：“哎哟哟~真看出那是你的干儿子了，现在就心疼？我这个当妈的可怜，没人疼，没人爱，天天被看着……等到孩子生下来，说不定就要被扫地出门咯。”
　　“你啊，一生气就乱说话，这样吧，我带着李儒一起去就是。”如果李儒有什么不轨举动，他在外面直接杀了，也免得月英看着闹心。
　　“对他和善点，到底是个聪明人，你也该看得出，他或者和以前不一样。”
　　“但是仍旧心机深沉，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总让人不放心。”赵云摸了摸她的头发：“他对你还算恭谨，是以先行留下，若是真的能够帮上忙，没有二心，再交由军师处置就是。”
　　月英嘴角微勾：“你的心思我知道，我却也有我的考量。反正你对人家好点，若是他反而恩将仇报……你再杀了，我也不会说什么。”说了一会儿话，月英已经觉得疲乏，眼皮一颤一颤，打了个哈欠。
　　“就这样还要出发？趁着现在不想吐，赶快睡一觉，我去去就回。”
　　月英哼了一声，扭着身体躺在枕头上，把自己裹成一个茧，闭上眼睛，很快陷入沉眠。
　　赵云坐在床边看着她，神色逐渐柔和，目光也逐渐改变。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放纵自己的心，没有别人，甚至连月英都不知道的时候……让感情流泻出来，小心翼翼的，甚至自己都不敢让它喷薄而出，只怕抑制不住。
　　李儒悄悄走过来，站在门口。
　　赵云知道他来，但是不想理会。他知道李儒多少猜出了一点，只是这种静谧难得，希望能够多停一阵子。
　　“赵将军，我们该出发了。”李儒终于走过来，低声道：“想必夫人希望赵将军带着我去？”
　　“你倒是理解……我们出去说。”离开房间后，赵云冷冷道：“月英现在身体不适，她的确很欣赏你，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接近她，免得我太过防备你。你该懂我的意思？”
　　“的确了解，但是赵将军，我很敬佩夫人，是以恐怕不能达到你的要求。”李儒微微勾起嘴角，扯出一个不像笑容的笑容：“知人善任，赵将军，你若多相信我一些，我也必不会使你失望。李儒……早已不是以前的李儒。尔虞我诈让我心累，一身才能无处施展又让我觉得自己可悲，这样的生活，足以让人身心俱疲。现在只要有一个地方，有一个人，能让我有些作为，我已经心满意足。”

　　月英直睡到晚上，月正当空才醒来。四周静悄悄的，屋内一个人都没有。不过一盏孤灯仍然在桌上，摇摇晃晃，眼看就要烧到了头。揉揉眼睛，她披衣下床，拿起旁边已经凉的水一饮而尽。
　　低声呛咳了一下，推开窗户，左边赵云房间是黑暗的，对面李儒的房间却亮着灯，隐隐映出佝偻在一起的人影。
　　月英走过去，推开门，李儒缩在椅子上看书，看得出神。
　　一阵凉风，他立刻转过头：“夫人？夜深露重，你怎么出来了？对身体不好。”
　　“躺得倦，见你这屋子里还亮着灯，是以过来看看。”月英随意坐在他身边，紧了紧外袍：“在看什么？”
　　“《兵法论·孙子篇》。”李儒将书递过去：“只是睡不着，打发打发时间。”
　　“可是在担忧什么吗？莫非今日出去，子龙又给你脸色看了？”
　　李儒看了月英一眼，微笑道：“夫人，并非今日出去，而是昨日出去。夫人也许太累了，睡了很长时间。”
　　月英一愣，摇头失笑：“我还以为自己没什么问题的，真没想到一睡这么久，看来当真是累了。”
　　“有身子的女子需要好好将养，夫人烦心的事情太多，做的也太多。”李儒淡淡道：“昨日出门，赵将军为夫人挑了些新鲜的梅子干，就放在夫人床头，夫人没看到吗？”
　　“起身的时候晕乎乎的，只觉得渴，倒是没在意其他。”月英翻了翻兵书，随手放下：“你们探查出什么了？”
　　“赵将军不让我告诉夫人。”顿了顿，李儒继续道：“但夫人询问，我必定要说。山越并没有走远，他们只是藏了起来，但是听说那片树林极为邪性，进去的人没有一个出来的，人人谈之色变。到底山越在不在里面……实在打听不到。若想知道，我们只能亲自去一趟，看看里头到底有什么玄机。”
　　“嗯…………”月英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默默思索。自从小腹开始鼓起来，这已经是她喜欢的动作，也更加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夫人若是担心，可以不去。”
　　“我若是不去，那才是真的担心。”月英展颜道：“既然来了，那自然要亲力亲为才行，要不然就算能够放心，也一样会觉得遗憾。”
　　李儒笑道：“夫人果然不似一般女子，我也说夫人一定可以，让赵将军不必担心。”
　　月英挑眉：“子龙给你的答复是？”
　　“差点没砍了我。”李儒站起身，对月英拱手道：“天色已晚，请夫人还是回去休息吧。若是饿的话，儒去前方看看，让小二送些吃食？”
　　月英挥手：“睡吧，我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别告诉子龙。”

　　夜色澄明，净光如水，月华泻地。风是大了点，但是这种静谧，这么好的景色，已经可以让她忘却身周的冷意。深深呼吸进夜的冷气，然后吐出胸中堵塞的温浊，那股想吐的感觉也好得很多。
　　果然，人还是要活动的，出来走走比什么都好。
　　主街道宵禁，她挑着小道走，本就不是个很大的村镇，走来走去，四周的树木越来越多，房屋就越来越少。月英抬头看看，挑了一棵树跳上去，坐在树枝上，一摇一晃。
　　“好悠哉啊，诸葛夫人。”一个阴森森的声音突然说。
　　月英摇晃的腿停下，看向暗影之中：“谁？鬼鬼祟祟的，难道你见不得人吗？”
　　一个大汉慢慢走出来，穿着简单的粗布衣服，不过只走出几步而已，没有露出脸。
　　“诸葛夫人声名在外，我怎敢轻忽？夫人如果想知道我是谁，跟我走一趟，去我那里做做客如何？”
　　“这可不好……我本就是偷跑出来的，若是这么跟你走了，家里大人会气疯。”
　　“夫人又何必委屈自己？你们早晚要来魑魅林，若是和他们一起来的话，失手伤到夫人不要紧，若是伤到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夫人会不会后悔？”
　　“魑魅林？你们果然在里面……那就等我们去找你们好了。只要我不想，没有人能伤害到我的孩子。”
　　“话说得真满，诸葛夫人……”男子后退，然后如鬼魅一般消失无踪。
　　月英沉下脸，就连自己都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山越……果然不是简单的人物。摸摸肚子，她自言自语道：“宝宝，这次便当是妈妈给你上一课吧，你可要乖乖的不许捣乱。我的孩子……将来必不是一个养在温室的菟丝花。”

　　第二日得知，赵云憋了一口气在肚子里，真想狠狠骂她一顿，竟然大晚上自己跑出去，还遇到山越。
　　月英叼着梅子吃得香甜，酸酸的口感实在太适合她，于是谁都没在意，抱着梅子盆上了马车，晃晃悠悠走向魑魅林。
　　魑魅林在钟陵附近，附近全部都是高山、密林，只有寥寥的小村镇，过着自耕自足的苦日子。虽然清苦，但是至少快乐，这里没有战乱，偶尔有些不识时务的人，却会被山越先行解决。在这里，人民似乎和山越达成了一种共识，这是一种奇异的平衡，不会被任何人打破。
　　在村子里绕了一圈，找户农家借住，这是月英一副慈母相，好像闲聊天一样问出来的。
　　围坐在桌子旁，月英说道：“子龙，你对山越的理解到底有多少？”
　　“不多，几乎都是东吴的说法，差不多……就是山越穷凶极恶的意思。”
　　“穷凶极恶？那这山下早没人住了。”月英抓着脑袋：“真麻烦啊……诅咒周公瑾！子龙，我们直接上山！”
　　这两句话跳跃性真强……赵子龙嘴角抽了抽：“月英，不如你在山下……”
　　“我可是放出话来，一定会去的。”月英挥手道：“任何话都不必说，与其说这个，不如保证我们不会发生任何危险，更靠谱一点。”
　　赵云彻底无语，终于放弃劝说她。从月英有喜到现在，他们这些话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可惜，月英是个倔强的，听不进去就是听不进去。反正她自己有分寸，自己干脆不要管，免得她听烦了，真的做出什么不靠谱的事。想到这里，赵云点头：“那你和我们一起去，不过有一点，你不许随意离开我身边。”
　　“好，一言为定。”月英立刻说。
　　赵云转头：“李先生，我们可有什么需要带的？”
　　李儒沉吟道：“轻车简从，自是最好，不过食物要多带一些。”
　　赵云点头：“的确，不知山上有什么危险，若是断水断粮，很可能会遭受大凶险。”
　　月英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你们俩有意思，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的？”
　　“月英，不许乱说话。”赵云淡淡回答。
　　李儒恭敬回答：“夫人，赵将军也算有些理解了属下，自然不似从前剑拔弩张的模样。”
　　“说得也是……我们家子龙是个好孩子，只要没有坏心眼儿，他对人很好的。”月英笑眯眯地，一副说自己家孩子的语气。
　　赵子龙面上闪过一丝窘迫：“月英……”
　　李儒微笑道：“是，夫人提点，儒必定谨记在心。”
　　赵云疑惑的目光看向黄月英，李儒这幅样子不像是因为月英救他一命的恭谨，反倒像是对主子的恭敬，这样子没问题吗？
　　月英微微摇头，勾唇一笑。这是李儒的选择，自己不能左右，只要他心意坚定，不会有二心的话，怎么做都是自己的自由。
　　赵云将这个问题一笑而过，转头道：“那就这么决定，还好我们的人手不多，每人拿一份物资，不会费多少功夫。”
　　月英唔了一声，没有在意。这些事情赵云处理就好，他绝对可以将一切准备得井井有条，不必自己操心。她担心的是山越。那身法太过诡异，隐隐让人觉得不安。连自己都发现不到行踪的人，能发现他的就很少了。就不知道那是山越的头领，还是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
　　如果山越人人都有那般本事，他们必定会损兵折将，在所难免。

　　魑魅林，这附近最为谈之色变的林子，丛林茂密，走入其中四周枝叶繁盛，几乎看不见天空。
　　打听的消息没什么用，有人说是山越，有人说是土匪，有人说是猛兽，甚至还有人说那山上有鬼。都是以讹传讹的话，没有半分真实。只有一个活得够久的老头子，说话还有些靠谱。他说树林有鬼，但不是人，这片林子就是鬼。作祟的不是活物、不是猛兽，而是这片林子本身。只要走进去的人就会迷失其中，永远也没有走出来的可能。
　　这话月英牢牢记住，是以带了不少小东西，才敢进去一探究竟。
　　进了林子，就看月英陈芝麻烂谷子，都是在村民那里搜罗来的，到处乱扔。虽然扔得很杂乱，但仍可看出规律，很显然，是路标一样的存在。
　　走进去大约五里的距离，便几乎看不到阳光，偶尔树叶没有那么繁茂的地方，星星点点的金色从缝隙中洒下来，落在苔藓、灌木和荒草之上，并未带来多少光明，而是更添了这里的阴森。四周的树木仿佛拥有灵魂，不停向他们压过来、压过来，带来压抑、阴沉的气息。
　　月英坐在马上，走得不快，神色也和其他人不一样，轻松愉悦。看四周的气氛太过沉闷，她轻笑道：“都打起精神来~我们是来找人的，又不是来送死的~树林而已，瞧你们一个个如丧考妣的模样，不怕人笑话？”
　　“夫人说得是，虽说前路未知，不过有夫人和赵将军在，有什么可担心的？”李儒也笑得轻松，他并不觉得无患，只是掩藏得相当好，因为不管什么时候，如果上位者露出了恐惧、为难或者绝望的神色，军心一定会乱。这里的士兵不多，却都是赵云的亲兵，若是乱了，想必也是一件非常头疼的事情。
　　赵云也柔声道：“慢慢走就好，既然是来找人，不要错过任何蛛丝马迹。我们的食水充足，一切都可以慢慢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成问题。”
　　到底还是赵云的话管用，原本有些躁动的气氛很快平复，虽然仍旧是沉默静寂的，却没有了紧张感，不会让人觉得死气沉沉，稍微受到点刺激就会爆发，无法控制。
　　月英还在继续撒着种子，在树木上刻画印记，突然扑哧一声笑道：“子龙，你看我撒下的种子，若是没人管的话，明年会不会长出来？”
　　赵云笑着摇了摇头：“怎可能，这地方不是田地，那些种子也是农民不要的，不要说在这里，在田里也种植不出。”
　　“呵呵，倒是没想到你懂这个？”
　　“年少的时候，家中住在一个小村子……”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聊得都是琐碎的事情，却缓和了气氛，旁边士兵们听着，时不时露出会意的笑容。
　　聊着聊着，月英突然给赵云打了一个眼色，面上的笑容更加欢快，却透出了紧张。
　　这么快就来了？赵云的左手滑下，轻轻搭在腰间的青虹剑上，垂眸仔细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他们的聊天继续，士兵们谁也没发现不对劲，只有李儒，在他们的神色中看到了些许端倪，带着马，悄悄靠近黄月英。至于是想保护她，还是想被她保护，那就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