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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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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他没说话,眼角潮湿,胡子拉茬的。坐下来后他才缓缓告诉我,这事已经发展了半年多了。张萱父亲听说退婚后就使狠把他彻底整垮,□□的事也是被他们捅的,甚至被检查机关提审时还莫名其妙地多了几十公斤□□。他明白这是有人栽赃,但没有证据,被罚款一百万,另外加上股市动荡,资金周转失误,KASA被张氏低价收购了,亿诚也到了姓张的名下。他说不用坐牢算是对方手下留情了,然后一阵苦笑。
“你后悔退婚?”我问。
“从不后悔。”他很坚定,“我和张萱没感情的,大家都是金钱交易,失去也不可惜。算是我花钱买了个教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他没把事情告诉父母,深怕他们受到刺激,但他哥吴宗耀和吴珊都知道了。“哼,幸好他们还给我留了这套房子,不至于让我身无分文。张祥友还算有点人性。”他抓住我的手,“那时候媒体也报道了,我以为你看了报纸就会听说我的事情,没给你电话。我当时真的很绝望,不想让你看到我落魄的样子,自己也想冷静一下……”
“你再怎么落魄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我告诉他那阵子忙着考试,没时间顾及什么新闻报纸,除了闲暇看《体坛》,基本不过问时事,直到考完才给他电话,然后逐渐了解他的事情。
他没说什么,只是把头埋进臂弯。“你考虑了这么久,对于你的后路有想法了吧?”我问。
“什么?”他抬头。
“想东山再起还是萎靡不振?”
他淡笑。“你说我会选什么。”他的语气似乎不是在问我,而是有了个很明显的答案。“我不想再重操旧业,想做些别的。”
“你有资金吗?我觉得当个高级打工仔也没什么不好的,大概你是给人脸色给惯了,被人使唤还不适应。不过你现在这样子,能做什么别的,摆地摊?”
他笑了。“你当我真穷得身无分文了?要那样我还能呆在这儿?早把房子卖了。”
“啊对。”我意识到自己的狭隘,“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不还有个哥吗?”
“这次我谁也不靠。”
“哟赫,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啊?哈哈,好样的,我喜欢。”我用力往他肩上一拍,掷地有声地说道。其实他如果真像我想象的那揭不开锅的境界,我倒想让老爸帮他一把,毕竟俺爹有点实权。“不过橡皮糖,你现在另开门路也得省吃俭用,留着这么大房子干吗,我看你再张大双臂也没张床大,犯不着‘落魄’还讲享受的吧。”我知道自己无权过问他对财产的处理权,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房子我是要留着,手头还有些钱,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把这房子卖了。”
“怎么?祖传的,还是风水好?”我笑。
“这是我们俩开始的地方。”他探过头冷不丁亲了我一口。
这个暑假我没回家,跟家里人说留下社会实践,没想到父母很支持,说我长大了。我把电脑搬到吴宗铭家里,他忙他的“新业”,我学我的程序。这隔行如隔山,我不懂他的生意经,他看不明白我编的代码。但两人有一个共同点,对方运行的结果都懂了。我找了两份家教,算是社会锻炼,也给自己捞了点外快。橡皮糖一开始反对,说大热天的成天瞎跑,后来也倒戈支持我的“事业”了。可非的电话倒是挺勤,基本上两天一个,问我需不需要帮忙,毕竟他是警察世家,多少有点干系。吴宗铭说不用,他挺得住,也算是一个教训。不过这个家伙的确是块料子,很快就做起小型外贸来了。
一个暑假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8月底开学,系里的事情多了起来,住在他家很不方便,我想收拾东西回宿舍,吴宗铭先是不肯,经过我半小时思想工作,他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条件是我周末过来。
这段时间他的贸易并非一帆风顺,碰了好多钉子,以前别人看他的脸色,现在换成他看别人的脸色,这种角色转换让他很不适应,每次回到家都跟我抱怨诉苦,我下载了个发泄工具让他握着鼠标对着屏幕又砸又敲,开始还挺奏效,后来就失灵了,我只好继续充当“神父”。现在我搬回宿舍,准备让他有烦恼就面墙诉苦,久了那就是中国版的“哭墙”了。他说还是对着我更缓解压力。我打算给自己做个蜡像,立在厅里,他爱什么时候缓解就什么时候缓解,省事。
9月1号开学,又多了好些新面孔。但我们已经没了去年的热情和好奇,只是完成任务似的把他们安排妥当。9月的天还依旧炎热,树荫起不了什么作用,坐在树下为他们分配钥匙填记录也不是件美差,但,谁让我是学生会的呢?
正埋头整理新生资料,一个声音传来,京味儿极浓。“您是王纾涵师兄不?”我抬头,一个穿着黑色无袖体恤的阳光男孩龇着牙站在我面前,个头跟我差不多,但挺结实的,头发打着摩丝,一根根儿地挺得老高。
“啊。”
“我认识你,咱都是××中的!我叫姚遥。”他乐着说道,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他竟然和我上同一所中学,顿时亲切感油然而生。
“啊?是吗?太巧了。报到了没?”我看了看手上的名单,29号,姚遥。
“报啦!几点搞完?一起吃饭怎么样?”他的口气丝毫不像个新生,仿佛我们俩也“角色转换”了。
“大概十二点吧。”
“成!一会儿找你去。”说完他扭头走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感叹如今的小孩一个比一个成熟,我们是不是太落伍了……
不到十二点,他就出现在我面前,等我忙完,我们一同走进麦当劳。
啃着汉堡我听他说:“我报这学校这系也是听说你在这儿,怀着对你的景仰来的。嘿嘿!”
“嗯?”我疑惑,“此话怎讲?”
“你不咱学校街舞会长吗?我从初一就热衷这个,当时就特崇拜你。但上高一就听说你卸任了,后来听你们级的许世楠说你上这儿来了,怀着拜师学艺的心情,就这么——考过来了。”他很夸张地张开臂膀,双手抱拳。
高一高二我的确当了那什么会的会长,后来老妈怕我影响高考,高二下学期就不干了。“拜什么师学什么艺啊,早不行了。”我笑。
“诶,甭这么说啊。”他探过身子,“大学这种活动多不?”
“挺多的,这里也有街舞协会,人人都可以参加。不过得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我开始师兄般的说教。
“咳!我上这儿来就为了躲开我们家那老头子,成天唠唠叨叨,丫的!耳朵都长茧了。这四年我就一个字:混!”
“那你出去后想当什么?”
“混混。”
我们聊开了,他的想法有时幼稚有时又比我成熟,变化莫测的,说到电脑游戏他可算找到兴趣点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白话了个把钟头,把当今世界上的几大游戏分析了个透!我说这三百六十行还真是行行出状元。吃完后我带着他在大学周围逛了逛,走哪儿他都夸北京好。我说北京好咋不留北京,这不没事找抽嘛。
他听了,一挥胳膊搭在我肩上,嬉皮笑脸地说道:“甭说,这地儿好啊!人好物好风景好!好得没的说……嘿嘿。”他乐着,“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