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锁轮回》芳路

3、缘分

　　回忆的累了。

　　我不知道到底经历了多久，我看着你每一世的轮回过往，看着你与别人相爱，看着你仍习惯在黑夜里独自孤独，看着你做噩梦，看着你开始信命，看着你虔诚的烧香拜佛，只为求心中一刻的安宁，看着你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寻找着什么，看着你总带着那一丝丝的忧伤。

　　我在笑，我的灵魂出乎意料的稳固了很多，我知道，你的孤独，是我。

　　虚空中没有出路，上下左右前后，均是一片虚无，可我偏偏可以跟随在你身边，透过你去看到世界的变迁。我看着你在不同的时空中度过一世又一世的生命，现在换成我跟随在你的身边，穿越时空。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与你相见，在这虚空中，没有出路，没有开始，没有尽头。我甚至想过灵魂若就此消散，也是一种解脱，可我舍不得，舍不得看不到你。

　　虚空中，你就是我存在的全部意义。甚至，我总隐隐的感觉，你我的缘分，并未到尽头。

　　果然，有一天，你突然面向我，说：“背后灵？”
　　我一惊，却见你又讪然一笑，“真是神经。”
　　原来你在自言自语。可一种喜悦在灵魂中激荡，我坚信，你感应到了我的存在。

　　从此，你变得有些奇怪起来，总喜欢一个人自言自语，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我欣喜之余又有些担心，我的存在，是不是对你造成了困扰。

　　我陪伴了你这么久，却从未看到你有过这样的感觉，我甚至觉得你知道了我的存在，我从未向现在这般期待焦躁，从未有过的激动开始蔓延，我甚至有些激动到无法安静地呆在虚空中。那漫长岁月的平静悄然打破，我开始愤怒，开始激动，开始大喊大叫，在虚空中，我徒劳的，从未如此绝望。

　　也许神灵并未抛弃我，在我绝望的看着你开始潜心研究佛学道学，绝望的看着你开始向神灵祈祷，突然有一个意识闯进了这片虚空中：“你是谁？”

　　我愣住了。我在这虚空中呆了很久很久，久到已经无法正常的表达自己的意识。我的灵魂在一阵剧烈震动之后，只传出了一个字：“我？”
　　“对呀，你是谁？为什么你会在这？你。。看起来很不好，你的灵魂很脆弱。”
　　虚空中不断传来的问话，让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呆呆的，甚至忘记了看着她在做什么，我从未如此纠结，能与其他人交流，能冲破虚空的希望突然一下放大到充满了整个灵魂，却又害怕这只不过是一场梦。
　　“我，我是……”我是谁？我是大冀国女王？还是救回她的苗疆巫女？我忽然发现，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只知道她，已经忘掉了所有关于其他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呆在这里？你的灵魂已经消散大半了，你为什么不去转世投胎？”

　　“我，我……想看她，好不好。”我已经无法完整的表达我的想法，甚至我不知道我除了看着她之外还有什么想法。

　　“她？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用了禁术？”那个意识显得很惊讶，甚至，带着些敬畏。

　　“对。”我想起来了，那一世我救活她的方法，就是用了无数人的鲜血与灵魂，包括我自己的。

　　“你用了禁术居然没有魂飞魄散？你的意念很强大！”那个意识感叹了一句，继续追问：“那为什么你不离开这里，去轮回转世，去找她？”

　　“我，不知道怎么离开。我舍不得她。”我渐渐冷静下来，开始尝试理顺自己的思路。

　　那边一阵沉默，复而有些不可思议的说：“你会用禁术，却不懂怎么破开妄境？”

　　“妄境？怎么破开？”
　　“就是你所在的地方，只有执念非常强的灵魂才能保持生前意念不灭而进入妄境，只要你能破开妄境，就能得到鬼身。”
　　“鬼身？”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鬼身是比灵魂更稳定的一种形式，可以自由活动，有强大的鬼身还可以在世间行走，甚至破开时空。”
　　“……”我哑口无言，这些话已经超出了我的思维范围。
　　“想必你不能理解，也不知道你是哪个时代的人……这样说吧，神仙，明白吗？其实神仙是真实存在的，但不是像人们常说的那样，神仙不一定是天上的，也有可能是地府的。鬼身是神仙的一种。”
　　“……如何才能破开妄境？”我只关心这个问题。
　　“用你的灵魂啊。”那个意识顿了顿，“不过……我不确定你能不能破开，再说，你破不破开，跟我也没关系。”
　　“我……求求你，帮我，我想……我想见她。”

　　那个意识沉寂了。我呼唤了很多次，它都没有再出现。我颓然坐在虚空里，看着她安静的睡着。

　　自那之后，我开始了思考。在刚进入虚空的时候，我也曾经尝试着出去，但无论我向哪里走，虚空永远都是虚空，没有任何变化，绝对的静止。我怎么向前，都只不过在原地踏步，我只能看着眼前的场景，也就是她所在的场景。灵魂是无法入睡的，我时刻清醒着，曾经被着漫长的静止彻底摧毁，灵魂在虚空中消散又凝聚。再后来，我就放弃了挣扎，彻底放弃了出去的念头，只是看着她，看着她。

　　那个意识说的对，我对她的执念，已经超越了生死，超越了时空。所以我才能保持灵魂不灭，才能在这死寂中存在这么多年。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灵魂，还保持着生前最后的装束，只不过裙摆下方，已经模糊不见了。我知道，那是灵魂消散的结果。我突然想到，我的灵魂曾经稳固过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中，我的灵魂还可以随着我的心情转换形象，甚至可以回到大冀国女王的装扮。难道，破开这个妄境，跟灵魂的稳固，有什么关系？

　　“破开妄境，亦是修行。”那个意识突然想起，随即沉寂。

　　修行？这个词如同一盏模糊的灯，在前方遥遥缀着，驱使我不断思考。我开始回想，回忆很长，我尽全力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回想最初的相遇，回想轮回中的相伴，回想最后的离别。回想我感受到她的孤独，回想我爱她的心情。那个意识的话，如同给我种下了一点慧根，将我灵魂中的点点滴滴凝集起来，让我渐渐有了明悟。我想到了，灵魂稳固的时候，是我少有的心情平静的时候。因为那时，我突然明白了，她并没有遗忘我，她在轮回中带着刻骨的孤独，是我。我的灵魂渐渐随着心情的平静而稳固，我在不断不断回想，回想长久以来虚空中的我，与她之间那若有若无的牵绊。无论多少世，她都背负着与我的情缘，纵使没有相见，但我感受到，她内心的苦苦寻觅。是了！正是这种刻骨铭心的牵绊，才是我灵魂不灭的真正原因吧。

　　当我想明白这一点，我的灵魂突然一下清晰了，我看到了裙摆下方，看到了变得清晰的双手，甚至隐约看到了虚空的尽头。

　　“不错，不算笨。也算你我有缘，记得以后见到我，要叫师傅。”那个意识说。

　　“师傅。”我亦默念，这两个字，趁着还能感受到虚空中那隐隐约约的尽头，义无反顾的一头扎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