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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口是心非又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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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北说了要带张文去找乐，自然就是真的要去找乐.
她和文文姑娘一起把那十盒装得整齐整齐，漂漂亮亮的寿司装进袋子里，一口气拎到了她们平时打牙祭时常去的烧烤三角地，苏北开口，向她们总去的那家烤肉摊儿的小老板借了两个板凳，然后就挨着烤肉摊儿，把那两条短腿小凳子摞起来，把她们做好的寿司一盒一盒的码在了凳子上。
“姐，你真想卖啊？那卖不出去怎么办啊？”文文姑娘一看苏北要动真格的，还没怎么着，自己的小脸倒先火烧火燎的红起来。
苏北一看张文那副小脸通红眉头紧皱，抹不开面儿的模样，原本还有点发紧的心弦忽的一下就松了，甚至开始眉飞色舞的宽慰起自家小妹来——
“卖不出去也没啥啊，咱不就是为了找个乐么！人家还有开着宝马在街边倒腾旧衣服的呢！而且这世上工作有三百六五行呢，你就不想多体验体验人间百态？”
苏北就是这样一个人，原本她想起这出也只是个兴致所到，她之前唯一那点做生意的经验，除了趁着下雨卖雨伞，就剩下攀着肖波的店铺，寄卖点自己从市场里批发来的小物件，如今真要她站在街边叫卖，她也确实有点抹不开脸面，可如今看到有人比她还害羞，还紧张，那苏北原先的害羞和紧张就瞬时‘扑拉扑拉’拍着小翅膀飞跑了。
“呦，怎么着，你们姐妹也想练练摊儿？”
烤肉摊儿的小老板一看苏北往外摆寿司的架势就乐了，苏北冲这位年纪估摸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大哥很诚恳的点点头，笑呵呵的说：
“我们这也算半路出家，今天就想借你旁边这点光，先试试。”
“没啥没啥，你看这地方这么多摆摊儿的呢，大家不过都是为了图口饭吃！”小老板很大方的向苏北挥了挥手，示意苏北可以再把她们那个临时摆起来的小摊再往他的烤肉摊儿旁挪一挪。
苏北她们折腾到现在，时间已经将近九点钟，大城的七月虽然黑得还很晚，但天色也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那些固定在这里摆摊的人都有自己架起来的电灯，苏北一边道谢，一边真的把凳子稍稍的向亮光处稍稍挪了挪，却又不敢真挨得太近，一是因为人家烤肉摊也需要地方迎客，二是因为苏北怕离那烤肉摊儿太近，烟火熏过来，把她们做的寿司味道熏坏。
“我记得小姑娘你工作好像挺不错啊，怎么现在也想起自己摆摊儿了？”
烤肉摊儿的小老板在招呼自己生意的闲暇，和目前还只是干站在一边，没有生意的苏北姐妹搭起讪——
大城进入七月以后，天气总是热得反常，因为太过闷热，所以晚上出来纳凉遛弯儿的人反而少了许多，连带着，这一带的烤肉摊和卖小食品的摊子生意全都清淡不少，就算到了九点十点这原本正是该上人的时间，客人也只是不多不少。
苏北用小老板友情赞助给她们的一个泡沫塑料的白色箱盖和马克笔，歪歪扭扭的给自己写了个招牌，那个‘蟹棒寿司，五元/盒’的招牌一经做出，就被很醒目的斜靠在了凳子最高处，白色的底趁着黑色的油性笔迹，也算惹眼。
“我的工作还那样！”
写好招牌的苏北开始主动找一旁的小老板闲聊，现在还没开张，她这也算一种转移自己紧张情绪的方法。
“这不是我妹来了吗？我妹今年刚毕业，来大城也有一月了，工作方面还没什么音信呢，这练摊也是瞎练，我就想带着她多试试，多碰碰，没准就能找到合适自己的行当！”
苏北指了指自从她写好了招牌，就一脸僵硬的守着她们那个临时摊位的文文，烤肉摊儿的小老板瞧了瞧娃娃脸，一脸学生相的文文，冲着苏北点头道：
“还是你想的对！现在刚毕业的学生工作是不好找，谁家也不想自己供了快二十年的娃出来随便干个只能挣千八百的活儿！可这世道人人都想当白领，挣那个五千八千，又怎么可能是人人都能挣着的？咱不用管这工作拿出去说好听不好听，只要是咱自己劳动，能来挣钱就好！”
“是啊是啊，我们初来乍到，还要请您多多指教～”苏北笑眯眯的跟着小老板的话一边点头一边客套。
被苏北尊敬的眼神激发得聊性大起的小老板开始滔滔不绝的向苏北念叨他当年的奋斗史，比如他小时候是如何如何的不好学，又是如何如何的被老爹老娘拉着耳朵教育，然后职高毕业后他头几年是如何如何的在社会上惨淡混生活，然后又是如何如何的翻然醒悟，如何如何毅然决然的摆起小摊，时令水果盗版书，几乎所有能在板儿车上卖的东西他都卖过，白天站在马路边摆小摊儿，晚上就支烤肉摊儿，这三四年下来，干得活儿虽然又多又杂又脏又累，可他老婆也娶了，孩子也生了，老爹老娘老了也是他在养活，不管怎么说，他都比社会上现在长起来的那帮二十多岁还啃自己爹娘的小年青强多了！
苏北一边听小老板口沫横飞的神侃一边见缝插针的应声，微笑，点头，论起这种捧场功夫她可以说是驾轻就熟，更何况这位烤肉摊儿的小老板讲得是跌宕起伏，确实可以算得上精彩非常，苏北正认真听着，忽然冷不防被身边的张文拽了两拽，苏北回头，正对上自家小妹那副可以算得上是惊喜交加的小脸——
“姐，你有零钱没有？”文文姑娘举着一张十块钱的票子，声音嗖嗖的打飘。
苏北眨眨眼，看了一眼站在她们摊子前，手里拿着一盒寿司的胖姑娘，又眨了眨眼，忽然醒悟过来一般重重的‘哦’了一声，从裤兜里摸出五块钱，递给了胖姑娘。
“你们卖寿司怎么不给寿司酱油和芥末啊！”
胖姑娘接过钱，却站在苏北她们前没立刻就走，苏北听了她们摊子第一位顾客提出的质疑后，很不好意思的摸着头笑着说：
“我们今天也是第一天摆摊儿，还不知道这东西好卖不好卖，所以就没准备这么全，实在对不住您呐。”
“算了，反正我也不信任小摊儿上给的东西——”胖姑娘一脸倨傲的摆摆手，然后又用评估的眼神扫了扫自己手里的盒装寿司，最后在文文姑娘紧张万分的注视下，打开餐盒，用两个指头捻起一个寿司，放进嘴里。
“……”
一直满脸微笑的苏北在这短短的几秒间也情不自禁的紧张得抽了抽眼角。
“这个味道——”
猛嚼了几下的胖姑娘低低的咕哝了声，然后停了停，从零钱包里‘唰’的抽出一张十元，潇洒万分的伸到苏北她们面前，说了句：
“味道还可以，再拿两盒吧！”
“哎？哎！”刚刚紧张得几乎忘记呼吸的文文姑娘第一个反应过来，她飞快的拿过钱，又拿起两盒寿司双手送到胖姑娘面前。
“连塑料袋都没有，真是太不专业了……”胖姑娘接过寿司，瞧了瞧一脸笑容，两手空空的苏北两人，最后只能咕哝着，把三盒寿司宝贝一样抱在胸前，摇头离开。
“吃得好，您下次再来啊～”
苏北很有摊主风范的望着胖姑娘的背影，很热情的招呼，还没等她把热情友善的小摊主演玩，一双滚烫，而微微颤抖的手忽然紧紧的一把抓住她。
苏北被吓得‘沙’的惊了下，惊疑不定的转过头，苏北迎上自家小妹兴奋得闪闪发亮的眼睛。
“姐，咱们的东西卖出去了！卖出去了！”
文文姑娘用仿佛洪水中抓住救命绳索一般的力量用力的摇了摇苏北的手，苏北眨眨眼，轻声失笑起来。
“当然卖得出去，你姐我这么刁的嘴都说好吃的东西，怎么可能找不到买家？”
苏北扬起头，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原本就兴奋得要命的文文姑娘被逗得咧嘴笑了笑，一双大眼闪得更亮。
有了第一次开张，苏北她们不管接下去的生意顺利与否，都不再觉得时刻紧张，文文也渐渐从那半天才有的一买一卖中感觉出了无上乐趣，苏北瞧着自家小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这半个多月里久违了的爽朗笑容，内心很有沧桑感的倍感欣慰。
苏北她们的摊子一直摆到了十点半，十盒寿司也卖得只剩下了一盒，苏北因为第二天还要上班，所以也不再贪恋，两个女人把凳子和那做招牌用的塑料泡沫箱子盖收拾了收拾，打算还给烤肉摊儿的小老板，结果那个小老板只收了凳子，把那个写了字的塑料泡沫板儿就送给了苏北，最后还指着苏北她们卖剩下的那盒寿司，笑呵呵的说如果她们愿意，他就用两串烤腰子给她们换这盒寿司。
“您家的腰子一串五块呢，要和我们换寿司，还是我们占便宜了——”苏北笑呵呵的点头同意，反正她们借用人家摊子的光，也算麻烦了人家，不管是谁占谁的便宜，她们既然承了人家的情，人家又主动提出来要换，她们也不能太矫情不是。
烤肉摊的小老板嘻嘻哈哈的说没什么占便宜不占便宜，他就是看苏北她们的东西新鲜，想既然有剩，就带回家给自己老婆孩子尝尝。
最后苏北和张文拿着她们很有纪念意义的塑料泡沫招牌，一人啃着一串大肥腰慢吞吞的往家走。
走着走着，一直默默啃着肥腰的张文忽然抬起头，目光闪闪的望着苏北说了声‘谢谢姐’。
苏北被张文这一声谢说得愣了愣，之后便忍不住轻声失笑起来。
“真要说起来，姐还要谢谢你呢——”
苏北亲昵非常的搂了搂自家小妹的肩膀，很是感慨的叹了口气，“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你姐其实也没什么能耐，姐现在能帮你，是因为姐比你年纪大，等你到了姐这个岁数，你就知道姐到底活得有多失败了，工作上也是，生活上也是……要是你没来，姐这边还不知道要怎么焦头烂额呢，但幸好是你来了，咱俩以后谁也别随便谢谁了，咱们在一起其实就是相互作伴呢！”
张文听苏北话里话外说得忧伤，听了一阵之后，张文忍不住低声问：
“姐，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胖子？”
胖子？好吧，他确实又有点胖回去了，真是，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啊，她为他瘦了好几斤呢！结果一离开她，他居然又胖回去了！
这，还，有，天，理，吗？
苏北被问得又是一阵轻笑，笑过之后，苏北狠狠的咬下最后一口腰子，随手把钎子往头后一扔，然后目光凝望着那个停在不远处楼门拐角的小奥拓，哂然一笑道：
“姐现在再过教你一条，那就是女人不论是痴情也好，情痴也罢，都一定要有自己的底线，如果男人不论怎么也不爱你了，那么你就应该骄傲万分的转身离去——如果现在肖波就站在我面前，也许我没法否认自己还会偶尔想起他，但是我能理直气壮的说一句，我不再记恨你了——”
“咱往文艺点说，就像俗话里讲的，有爱才有恨，我的恨都没了，那离爱消失的时间还会远么？咱要是往通俗一点说，那就是，胖子，姐没有你，也能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