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澈]一念》月斯

3、寒鸦辞

　　No.3
　　檀香幽幽，于金炉内袅袅生烟。金龙攀柱而上，奢华宫殿昭示主人乃一代霸主。这万里江山，宏图之景皆在他脚下。何人见此可说心无旁骛，何人见此又可大言不谗。只是气数已尽，当初攻城掠地的辉煌都已如云烟去。
　　屏退所有跪下宫人，金希澈放慢了步子却是那金帐内天龙之子蔫蔫之样越来越近。不改分毫容色，只淡淡看着，心中泛起浓浓惆怅。
　　“父皇。”纠结万千终是喑哑二字，却不再是往昔那般。
　　“珏儿..”榻上之人眸中无光，只睁着却什么也看不到。那消瘦的手臂抬起，颤抖无力。
　　“父皇，儿臣是希澈。”不知道如何平静下心，那怒气攻心让金希澈语气难以沉稳带着些许狰狞。
　　“澈儿..澈儿你为什么不救下珏儿..他是你皇兄啊..”咳嗽伴随着话语，也有伤感万分。
　　“儿臣无能为力，夜袭非我军防得，儿臣亦负伤在身。”没有片刻犹豫的回答，金希澈心中千万嘶鸣。翻遍这座城池，非他金延珏一人吗。为何死亡，都不可将他从所有人脑海中带走。不甘心，恨意油然而生。
　　“玉冉，是朕对不起你..朕没能..没能保护好珏儿..”清泪从眼角旁滑落，皇帝的喃喃自语将一旁之人视若无睹。
　　“姜玉冉…呵。”一声嗤笑，似是嘲讽自己的无能。区区儿女私情便可阻了枭雄步伐，子孙多多又如何，他只心一人，那自己到底算什么。或许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你…”想要动怒，但更多的是不解。皇帝不知金希澈何意，那空洞的双眼四处望却什么都望不到。
　　“金延珏..秉承了父皇您所有的期盼。珏字一出，注定儿臣只是有名无实的王爷。王与玉，象征你与姜玉冉鹣鲽情深的感情。传国之珏，彰显你立他为太子之心。那我算什么？金泽熙，金睿珩，金睿洋算什么？你可为他母子二人茶饭不思，朝政不问，这江山又怎能继续由你把持。”隐忍而活，在这后宫是有多可怜。不管自己有多么争气，永远入不得他的眼。即使只是平日父子之情也只能冷眼相看，所有恭谦留着又是为何。母妃的眼泪，母妃的绝望，母妃的离去。种种皆是殇，点滴于心入刀刃划过，撕心裂肺。
　　“你..你！你是要造反！”被堵得一气未上，皇帝瞪大的眼珠似是要掉出来一般，想坐起身子却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声音嘶哑隐约有血于嘴角流出。
　　“这江山本就该属于我，何来造反一说。父皇你未免太小看我，久不问朝野，很多事情你是不知道的。”笑容逐渐扭曲，紧握的拳头已泛白。低声如嘶吼，红了的双眼满是狠色。
　　“你想怎样！朕..朕是不会传位于你的！”
　　“你还能传位给谁？金泽熙久病卧榻与你一般，金睿珩与金睿洋是胞子尚才周岁，除了我，你这江山还可托付于谁？”怒极反笑，金希澈失声笑言满是寒气。
　　“都是你的算计！都..都是..”皇帝有心无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抓住了金希澈的衣领。
　　“我愿与你收拾烂摊子已是对你尽孝，你说你对不起姜玉冉其实你最对不起的，是我母妃！”抓住了他的手往旁一甩，毫无情感的冷冽话语落下。
　　“如歌..”静静一声，脑海点滴记忆而起似鸿毛之轻却深刻。
　　“原来你还记得，那被人焚宫含冤而终的德妃。你可曾知道她等了你多久，等来的却是一片火海！没错，后宫佳丽你早已因为一个姜玉冉而辜负，但你可知作为儿子的我有多无力面对母妃的死亡！你不知道！你只知道宠爱姜玉冉，只知道宠爱金延珏！如果你要恨我今日之言，那全是因为你！”多少年的恨，多少年的怨，积压到此时的爆发如万匹马过那般壮烈。敛眸，想要努力让自己沉下气，但那过往的种种心酸悲苦，谁懂。
　　一场大火燃烬了一切，皇帝面如死灰不知内心为何却早已说不出话。只见他泛起泪光却强忍没有落下，唇色紫青，疲累于上却死死不肯闭眼。
　　“父皇，好好睡吧。既你如此惦念姜皇后与嘉王，那儿臣便当成全了您。”大手移上，擦过那丝绒被褥，握那脆弱颈脖之处。
　　皇帝在挣扎却四肢早已无力只得干瞪眼，血丝起，眼球爆突甚是可怕。
　　“对了，姜玉冉，是我杀的。”凑近，启唇一言断送所有念想。那娆色笑容诡异，渗出满满寒光。
　　那死死抓住被子一角的手已是全部力气，鲜血没出，为金色染上一抹红光。骨头脆响，魂魄消散，终是无法瞑目。曾经叱咤天下的枭雄，如今只是死于亲子手下的可怜人，宿命轮回，一报终有一报过。
　　“皇上，驾崩。”
　　简单的四个字却是国之哀怆，那流出的眼泪与笑容一同在檀香烟雾中变得不清晰。金顶之上，寒鸦飞过，撕裂长空之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