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爱情的年纪》马驹天涯

43、Chapter 43 （番外）稀客

　　“琳丫头！”陈琳琳已经第三次把拖把往他鞋上刷了，脾气再好如他，也是会不满的。

　　陈琳琳抬头，迷茫的眼神，明显地心不在焉。

　　林洞眉头微蹙，这丫头又怎么了？抖了抖手里的报纸，换个姿势，避开那不受他待见的拖把。陈琳琳扁扁嘴，继续她的无意识劳动。

　　“刷——”林洞左眉头突突地跳着，这丫头……他把报纸麻利收起，站起身在搂着腰的她面前。其实你懂的，本来身高差距不小的他俩，此时林洞更具压迫感……

　　他一伸手，陈琳琳连连后退。他眉头一皱，索性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然后他被吓到了，陈琳琳眼眶红得不成样子。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刚要捧起她的脸，陈琳琳就冲进他怀里，两只手熊抱得紧。

　　从来都这样，只要她有心事……而他，怎么也硬不起心。

　　一手将她搂紧，一手将她轻轻安抚。只是，她的哭声不减反增……

　　谁也不知道，今天上午有稀客造访。

　　高考之后，柯莲就人间蒸发一般。当时的陈琳琳还会耿耿于怀，后来也就理解她的不辞而别。然后，偶尔想起，却不深究。

　　然而多年后的今天，她幸福了，她却心凉地活在世界的一角。

　　武奈，一个素未蒙面的人，却让她感叹人间最入骨的伤。

　　不是不爱，只是累了。不好意思，我想要一份宁静的幸福。然后，两个相爱的人各自寻找停靠的港湾。

　　陈琳琳要哭，她心疼，她委屈。如果当初，不是林洞的坚持和宽容，如今她又将在谁的怀里氤氲，他又会拍着谁的肩膀，待其平复？

　　“林洞，”两人目光凝视，“为什么，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能在一起？”为什么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能像他们一样，不管发生什么，总有一个人在原地等待对方归来，然后携手余生，一起拥有共同的宝宝？

　　不见头尾的话，聪明如他，也只能对着她求助的目光沉默。

　　无果，陈琳琳眼神黯然，重新回到他并不温软的怀抱，深深闭眼。此刻的她是多么庆幸，他看得到她的小伤感，还不吝啬他真实的胸膛。

　　陈琳琳终于不再“悲春惜秋”，吸了好久的鼻子，蹭了不少的眼泪，终于别别扭扭松开这个暖融融的怀抱。

　　可是林洞的心并未放松半分。

　　陈琳琳又窝了回去，只不过小手轻轻圈住他的精腰。

　　喃喃地，陈琳琳讲起了上午的事。

　　林洞把她带到沙发上，坐稳。他知道，这定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讲完的事。

　　陈琳琳又回到她最喜欢的姿势，窝坐在他怀里，一边摆弄他修长的手指，一边软语道来。

　　自始至终，林洞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听着这一切。清明的眸眼中，有一股暗流细细涌动。

　　而后，陈琳琳不说了，只是“专注”掰弄他的手指。

　　“琳丫头，”她第一时间抬起了头，“你不是她，他也不是我，爱的程度不同。”

　　陈琳琳被感动了，可是这句话……她似懂非懂……

　　林洞完全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而是把她稳稳地禁锢在怀里，彻底剥夺她继续回头的权利。
　　很多事，不是解释就能懂的。

　　然而好学的陈姑娘，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无师自通了这句高深的话。

　　*

　　当晚，陈琳琳一遍又一遍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上午的柯莲异常清晰，一举一动，一眸一笑。

　　|————

　　听到门铃声，陈琳琳放下撒水的工具，第一时间蹦到门口。

　　大门开启，陈琳琳一时间愣住，面前的人不是林洞，是柯莲。身后景象迅速易置，是熟悉而久远的县中。她和柯莲褪去一身华服，回到最初的朴素。肩并肩，一起穿过栋栋教学楼，出入食堂，散步操场。那年夏天，她代替她，在动荡昏暗的跑道上，哭出所有的委屈，恍如昨日。

　　那年高三，我们相识；那年高考，我们分离。拓拓然，你去了哪里？

　　陈琳琳眼睛热热的。这些年，去了哪里？过得怎样？现在……找到了属于你的幸福吗……

　　氤氲散去，眼前是面容没有一丝熟悉的生动，牵动的嘴角逐渐成弧，陈琳琳微微后退，让出一条欢迎的道路。终究，什么也问不出口……

　　柯莲倒是不无自在，神色不动地走在她前面。在客厅，落座间，一个扫眼，便判断出她的现状——陈琳琳，很幸福。

　　一抹弧度，无所谓开心或忧伤，却拯救起了陈琳琳那颗啐了寒冰的心。她喜滋滋地为这位稀客准备果盘。

　　果盘及桌，陈琳琳落座，在柯莲不远不近处。陈琳琳端正坐姿，却轻轻抠着手指，面上欣喜难掩。

　　她，越长倒是越没城府。柯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这，不是每个人都具有的资本……她笑，用波澜不惊的声音跟她惟一的算的上知己的陈琳琳寒暄。讲的是陈琳琳在乎的，却不是她最在乎的。

　　她，只是出差到A市，想起了她的家就在附近，所以来看看……没说的是，柯莲知道她家的住址，一直都知道，只是始终没有勇气来看她。恰逢出差A市，在大街上一路走一路浮思，终于还是按响了她家的门铃。

　　她，高考失利，进入了一所二流大学继续学习……没说的是，她挥霍了四年的光景，狠狠地刻上一身伤痕，由内而外……不过是给一个看不到她的人看……

　　她，毕业后，武奈找到了她，然后他们在一起了……

　　说到这，柯莲没了声音，只是盯着巨幅落地窗失神。不知道她看的是窗，还是窗外的风景，亦或是透过它看着另一个陈琳琳并不了解的世界。

　　毕业后，武奈找到了她，一句迟来的对不起弥补不了她的委屈，可是她依旧牵起了他递上的手……

　　“分分合合很多年。最后，他说，分手吧。我说好。”柯莲收回虚无的目光，对陈琳琳淡然一笑。

　　这一笑，震颤了陈琳琳的心扉。

　　她仿佛看到，某个早上，阳光温和而明媚，整个卧室空旷明亮。柯莲坐在床沿，武奈侧她而站，沉默横亘二人之间。最后，他落定般：“我们，分手吧。”无论她怎么闹，从来说不出口的话。

　　而她冷然的眼中居然没有一丝波澜：“好。”

　　武奈的眼神暗了暗，不哭不闹的她……忽而好像理解。

　　也许，这么多年的纠缠，疲惫的不仅仅只有他。他依旧爱她，只是她要的幸福他给不了，于他，一个知冷热的妻子似乎更适合他。而她……她会找到她想要的幸福……

　　两对恋人，开始于同一起跑线，最终的结局却截然不同。作为幸运的一方，陈琳琳真的说不出安慰的话。

　　柯莲似乎懂得她的心思，很自然地将话锋转移。

　　那么沉重的故事，在轻快地话题中依旧得不到最好的掩饰。

　　“我恐怕要走了，毕竟我还是一个出差的人。”

　　陈琳琳如梦初醒，要走了……虽然内心的不舍那么强烈。可是，在一个早已幸福的人面前强颜，难受的又何止是她？

　　陈琳琳很珍惜送柯莲的机会，却只是跟在她后面，一言难发。

　　“陈琳琳，你是幸福的。”临近离别，柯莲悠悠开口，“至少，他看得到你的悲伤。”

　　至少……他……看得到、你的、悲伤……陈琳琳被这句话击得钝疼，抬眼看她，她瘦削的背影渐行渐远，朦胧在一片泪水中。

　　————|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