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傲娇男》Engelchen

20、第十九章

　　牢门哐当一声被打开，几个衙役冲了进来，其中一个指着她，道，“带走。”

　　“喂，干嘛？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少罗嗦。”当先的官差双眼一瞪，继而转头对手下喊道，“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步静菲微微皱起眉头，一种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们该不会是想……毕竟这种镜头在古装片里绝少不了。眼见那几人的手就要碰到自己的肩膀，她忙退后一步，疾言厉色地喝了声，“别碰我！”

　　这一喝，果然让他们很有默契地收住了手，几个熊腰虎背的大男人竟个个胆小如鼠。

　　“看你们这点出息！”官差啐了口，身为几人的带头大哥，他自然不肯输了气势。哧的一声从到鞘中抽出官刀，虎视眈眈地向她逼近。

　　“你干嘛你？我警告你，我可不是好惹的。你敢碰我，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碰你又怎么了？”谁知那人根本不怕恐吓，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哈得笑了声，粗声粗气道，“他们都怕你，老子可不怕。算命的说，我命硬得很！何况，这里到处都布下了七星阵，就是专门收拾你这种妖怪的。你最好还是给我老实一点，否则休怪刀剑无眼！”

　　胳膊被拽得生痛，一转头便瞧见他那张猥琐的脸，步静菲又惊又怒，一颗心七上八下不安到了极点。姬朝凤就算有法子可以保她性命，但期间万一要是出了些什么龌龊的事，那倒霉的岂非还是她自己？

　　“我不去，我哪也不去！”她反抗地向后仰去，死活不肯踏出牢房半步。

　　“这可由不得你！”

　　不知是谁在身后猛推了她一把，步静菲身上本来就带着三四公斤的锁链，被他这么一推，脚底更加站不稳，跌跌冲冲地摔了出去。

　　咚的一声巨响，额头磕在木桩上，立刻肿起了一个大包。痛得她双眼发黑，差点没流出眼泪来。见她摔了个狗吃屎，那官差竟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妈的，这就叫虎落平阳被犬欺！步静菲愤愤不平地从地上爬起来，用平身最最犀利的目光恶狠狠地瞪向他。

　　“你……你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他被她看得发毛，却仗着人多势众不肯丢了面子。

　　她阴测测地笑了一声，“你有没有听过移魂大法。看着我眼睛，催眠你自己，做任何我让你做的事，包括让你去死！”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牢中随即鸦雀无声。步静菲是个标准的现代女孩，哪会什么移魂大法，这么说也不过是嘴上过个干瘾，吓唬他们一下而已。

　　不料，那官差突然脸上抽搐起来，翻着一双白眼，果真狂性大发起来。他一头撞向那木栏杆上，力道之猛，连得牢房都是一抖。碰撞声一下接着一下，那人的头顶瞬时血喷如注。这一下，莫说是几个衙役，就是步静菲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啊，救命啊！妖怪施法啦！”人们反应过来后，牢里登时炸开了锅，顷刻功夫，逃窜地连个鬼影都没了。

　　“喂，我……”步静菲好容易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莫名其妙地干瞪眼，“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难道是我不知不觉中练成了移魂大法？！”

　　可能吗？当然、完全以及绝对的不可能！所以，这其中必有蹊跷。她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姬朝凤，小说里的江湖人士不都精通易容术么？说不定他改装换面，混进牢里也没准。

　　但翘首企足地盼了半天，地牢里始终静悄悄得没有半点动静。步静菲疑惑地低下了脑袋，暗忖，难道是她估计错误？既然不是姬朝凤暗中出手，那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又不真是妖怪，怎么会瞪一眼，好端端的一个人就突然发狂发癫了呢？

　　望着地上躺着无声无息的人，她背脊上无缘由地冒起了一阵冷汗，这个哗水镇还真是诡异，仿佛处处都带着谜团。

　　正捉摸着如何摆脱这困境，就听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步静菲抬头一看，原是师爷带着瘦道士匆匆赶到。

　　望着地上躺在血河里的官差，邱仙道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个川字。他探了下那人的鼻息，喂了颗丹药下去，这才命人将其抬走。

　　“你看我干嘛，他自己撞的！”步静菲理直气壮地瞪回去。她都被捆成了个木乃伊，难道还能动手伤人不成？

　　但显然其他人并不这么想，均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神色。见状，师爷立即站出来，说道，“有邱仙道在此坐镇，你们几个自是不必畏惧，有话直说。”

　　邱仙道点头嗯了声，算是应许，衙役们这才稍微壮大了些胆子。一个往日与宋斌素有交情的差役说道，“是这妖怪使了什么移魂大法，摄走宋大哥的元神，他才会突然发起狂来自残。”

　　“喂，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刚才明明是他自己神经病发作，关我屁事……”

　　那衙役是个急性子，一口打断她的话，辩驳道，“我，我哪有胡说？宋大哥平时健壮如牛，何病之有？”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同僚也纷纷出声附和道，“不错，邱仙道，我们都是亲眼所见，这妖女用双目蛊惑宋斌，宋斌得了失心疯，才做出此举。”

　　被左一句‘妖女’右一句‘妖孽’地诬陷着，步静菲心里烦躁到了极点，连日来的气恼和委屈一股脑儿地宣泄出来，不禁脸红耳赤地破口大骂道，“谁是妖怪？你他妈才是妖怪，你们全家都是妖怪。什么破地方，一群是非不分、黑白不清的神经病、变态狂、脑残分子！我受够这窝囊气了！”

　　见她一副怒光冲天的模样，几个小衙役吓坏了，很没种地闪到师爷和道士的身后。

　　“大胆，竟敢咆哮……”

　　步静菲抖着腿，一脸痞子相，冷笑道，“我咆了又怎么样？”

　　邱仙道见她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由怒火冲天，双眉一拢，大声呵斥道，
　　“你作恶多端还殊不知悔改，真是天地难容！”

　　“作恶多端，天地难容？”她气极反笑，“你给我说清楚，我到底做什么恶了？否则这两顶大帽子恕我无法消受！”

　　“好，那就让我们把这远近十年的帐，一笔笔算算清楚。”

　　“你说，我倒是想听听，究竟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帐。”她控制了下情绪，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这畜生所引起！”师爷咬牙切齿地走近几步，用脚踢了踢趴在地上的奇奇。奇奇被困得无法动弹，又不能张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呜咽，有说不尽的可怜。

　　步静菲见了，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上了脑袋，叱呵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算账要用脚的么？”

　　“我踢它便又如何？”师爷恶声道，眼中充满了恨意，“十年前，自从你这头红毛孽畜出现在哗水镇上之后，从此祸事不断。先是百余口水井枯于一夜，再有百姓接连死于非命，便是事隔多年，仍历历在目。”

　　步静菲听得奇怪，十年前，她好好地生活在另一个时空里，不过才十来岁。那时别说奇奇，就是奇奇爷爷的爷爷也未必出生，怎么可能来这里来吃人做坏事？

　　但，这其中的缘由她心知肚明，镇上的人却不懂，非但不懂，根本也解释不通。毕竟你总不能指望一群千百年前的老古董相信，这世上还存在着一个叫做时空隧道的东西。

　　耳边又听那师爷说道，“这几年来，日出前无人耕种，日落后无人上街，弄得整个镇子都人心惶惶。幸亏苍天开眼，四年前，邱仙道路经此地，为我们作法驱邪。好不容易食人之事消停了下去，不想前晚，又有命案发生……”

　　“什么命案？”

　　“什么命案？这孽畜干的好事，你岂会不知？”师爷喘下口气，继而又忿忿然地说道，“梁家老二为病母筹钱，走时还还鲜活乱蹦，哪知隔了一夜，竟死在青冢岗前。死状凄惨，胸腔被剖开，心肺皆失，连个全尸也没留下……”

　　等等。脑中灵光一闪，步静菲在瞬间抓住了几个关键词。前天晚上，不正是她和姬朝凤借宿于曹大娘家的第一晚，难怪那天夜里很不太平，原来是死了人。

　　心肺皆失，眼珠被挖……这倒提醒了她。几天前，在山上洞穴里看见的那几个面具男，大致也是这个情况。当时还真把她恶心坏了，害得她好几天提不起食欲。

　　她朦朦胧胧地记得，洞穴前姬朝凤曾一剑砍下了红毛怪的脑袋，后又在树林里伤了另一头金毛兽。这一红一金两兽，形貌相似，分明是一雌一雄。若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窜出了个人不人兽不兽的怪物，金毛兽必定也为姬朝凤所斩。说来说去，还是这个怪物最神秘，十之八九和哗水镇里的碎尸惨案逃不了干系。

　　见她沉默不语，四下讨伐声相继而起，只听众人怨声云云，什么“杀人害命也就罢了，竟还敢明目张胆地出现在镇子里。”什么“弄得我们整日提心吊胆，日不能息，夜不能寐！”之类的话，在耳边此起彼伏。

　　直到现在，步静菲才明白，为什么自从踏入这个镇子的那刻起，就被人排斥。说到底，就是他们把奇奇当成了那只红毛怪。谁让奇奇偏偏长了一身红棕色的皮毛呢？要是和普通哈士奇一样，一身灰毛，那也没它什么事了。

　　可就这些她知道有什么用？上至官府，下至百姓，一口咬定奇奇是妖兽。除非把剩下的那只金毛兽揪出来，并查明这事的真相，不然这屎盆子是在她们俩的头上扣定了。

　　想要彻查此事，首先得想法子从这里出去……幸好，她不是孤军作战，身后还有个姬朝凤！

　　“好了，好了。既然这么多笔帐硬要算在我头上，我也无话可说。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

　　“如何处置，知府大人自会定夺。”

　　“他？”步静菲突然笑起来，绕了半天，终于绕到了重点上。

　　“你有何可乐？若不是大人抱病在身，岂容你嚣张至此？”师爷怒道。

　　“可乐？哈，你还七喜呢！”她停顿了下，又似真似假的试探道，“恐怕大人的病是永远也好不起来了吧。”

　　“你什么意思？”师爷脸上一派镇定，只是颤抖的声音中泄露出他的心思。

　　“我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么？”步静菲故意将头又凑近了几分，用只能让他一人听见的声音，低声说道，“只有我，才知道你们的知府大人在哪里。”

　　此言一出，他脸上风云变色，显然是有些沉不住气了，“你可知道谋害朝廷命官是何等重罪？”

　　步静菲不以为然地冷笑，一脸‘我是妖女我怕谁’的神情。

　　他来回踱了几步，在她耳边沉声道，“那好，我们谈谈条件，你要怎样才肯放他？”

　　“放他，那你得先放了我们！”她想也不想地说道。

　　不料师爷的口气比她更坚定，一口回绝，“不行！难道再让你们为祸哗水镇？”

　　“你不放我们，这里的灾祸照样会不断。”

　　“你这是在敢威胁本师爷！”

　　“不是，只是陈述事实。”她回答得平静，“你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又身为师爷，应该知道，眼睛所看见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相，有些事得要用心去看。”

　　师爷皱起眉头，一双老眼在她脸上划来划去，语气阴沉地说道，“好一张伶牙利嘴！那你倒是说说看，什么才是真相？”

　　“真相是什么，时间自然会证明。”步静菲也不肯着他的道，不动声色地将话锋一转，又回道了原话题上，“你只要回答我，是放还是不放。”

　　他转身和邱仙道商量暗下商量，权衡利弊，这人自然是要放的，只是放了后，必定还要再想法子捉回来。若是有什么可以牵制她，何愁她不会自投罗网？

　　有此想法，他心中稍定，伸手指向奇奇，道，“好，放了你可以，但这孽畜必须留在这里！”

　　“凭什么？要放一起放！”

　　“有关哗水镇百来口人家的安危，我冒不起这个风险；二来，也是个牵制，只要你将知府大人送回府衙，我自然不会为难它。”

　　“可是……”

　　“你不必多说，这已是我做出的最后让步。若实在无法，那老夫也只能拼死一命，秉公上报朝廷了。”

　　步静菲虽心存不甘，可事已至此，也不得不先妥协。毕竟，拿一个知府来换一条狗，这桩买卖也算是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