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与美人》= =~

119、7

　　入夜后的海风，清凉中带着淡淡的咸涩味道。露台的玻璃门半敞着，缀着流苏的薄纱窗帘被风不断卷起，拍打在落地窗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姿态亲昵的两人在大床上沉睡着，也许真是累了，孟浩甚至轻声打着鼾，程远则微微皱着眉，似乎梦到了让他不安的事情。
　　一声惊喘，程远猛地坐起身，顺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竟然出汗了。
　　孟浩也被惊醒，揉了揉眼睛，支起上半身看着他，“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事。”程远下意识的摇摇头，“我去洗把脸，你睡吧。”
　　已经从刚睡醒的朦胧状态中清醒过来的孟浩知道没那么简单，于是索性把台灯打开，等着程远洗完出来。
　　这并不是程远第一次梦到以前的事，自从回到金蟾岛，那些回忆也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身体。流淌在血液里的东西不停的躁动着，似乎是在提醒着他，从小时候就一直困扰他的梦魇原来从未远离。
　　关于那些回忆，程远也不是想要存心隐瞒，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孟浩说。于是，回到床上的他一言不发，只是将头枕在孟浩的膝上，慢慢躺下。
　　孟浩也不急着催促，一手抱着他，一手把玩着他的头发。直楞楞的短发带着湿意，乍一摸，粗硬得有点扎手，抚弄过后才发现，每一根发丝都是如此柔韧，就像程远这个人一样。
　　“其实我很久没做那个梦了，自从我们在一起之后。如果不是回到这里，可能我都忘记了。”
　　不，不可能的，有些东西是刻进骨髓，永远也不会忘。正如平静的湖面不可能永远掩盖深处涌动的暗流，它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刻爆发。
　　跟心理医生混过一段日子的孟浩也算是久病成医，他很明白，这种时候，只有撕开伤口，才能真正痊愈。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听着程远诉说他反复梦到的那些画面，海滩上奔跑的孩子，沉入海底的母亲，还有面目模糊不清的父亲。
　　“我曾经想尽一切办法调查母亲当年的死因，所有人都告诉我，母亲是死于车祸。可是我知道，那不是意外，不是……那个时候，我很怨恨父亲，为什么当初要同意大姐嫁给那样一个人渣？为什么没有保护好母亲？为什么？！直到后来，我才知道，父亲是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在保护我，保护这个家。我本来以为我也能做到的，可是二姐和尤娜，还有皮皮，七叔……我救不了他们任何一个人，程家就像是被诅咒了一样，到处弥漫着血腥。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为什么就那么难？孟浩你告诉我！”
　　说到最后，程远抬手遮住了眼睛，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这是长久压抑后的释放。
　　孟浩轻轻拍着他，这既是一种安慰，也是一种鼓励，“怎么会难呢？我和孩子都好好的在这儿，咱们的日子过得多棒啊！”
　　程远用力握住他的手，“我知道我们现在很幸福，只是有时候，这种幸福会让我害怕。我不求别的，只求我和你能一起白头到老，看着孩子们成家立业，那样我就……”
　　“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保证。”孟浩打断他的话，俯下身，在他额上深深印下了一个吻，如同印下一个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