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得一人心》时光居

30、重逢

　　最近，春天的脚步似乎越走越快了，上海被春风包裹着，渐渐暖了起来。
　　承欢去邮局又存了一笔钱，托他们按时给玉兰寄存的那个老地址寄过去。一路上走着回来，热得出汗，到家后冲了个澡，换掉厚厚的棉装，穿上漂亮的洋裙，在院子的摇椅上享受着清晨柔和的阳光。
　　回想来到这儿的这大半年里，她不是忙着寻找穿越回去的方法，而是被这里的一切步步紧逼着往前走，她从没有时间闲暇着认真思考自己的事情，每次刚要休息下来，总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打断，就像现在——承欢远远看见，顾湘一脸怒气地过来了。

　　客厅里，承欢为徐少辰和顾湘斟了两杯茶，刚要坐下来，给自己倒茶时，顾湘却睥睨着承欢说道：“我和徐少有工作要谈，你能先回避一下吗？”
　　顾湘虽然用了询问的字眼，但却一点都不是商量的语气。可这次承欢并不想跟她计较，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利用了她的事，另一方面，是她对他们的工作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刚好要出去，你们聊。”承欢说着，便上了楼，一会就换好衣服下来了，对徐少辰说道：“少辰，我去小伍那里，中午想吃什么？”
　　“都行，你路上小心。”徐少辰“看着”承欢的方向说道。
　　承欢又问道：“嗯……顾小姐，中午在这里吃吗？”
　　这句话着实让顾湘吃了一惊，但她很快平定好情绪，依旧不冷不热地说道：“不了，我待会就走。”

　　等承欢出门了，顾湘才把和郑申谈话的事告诉了徐少辰，徐少辰听过之后只是不动声色地坐着。
　　“徐少，你怎么看？”顾湘似乎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如果他真的是黑影，那你说，他究竟想要什么？”徐少辰却反问道。
　　“这还用问，当然是想要情报喽！”顾湘不假思索道。
　　“那我们就给他情报！”徐少辰道。
　　顾湘一愣，但看着徐少辰微微扬起的嘴角，便立刻会意道：“我明白了！你是说，我们可以用假情报引蛇出洞！”
　　徐少辰笑道：“没错！只要我们给的情报足够诱人，就不怕他不上钩。”
　　顾湘迟疑道：“……你是说布防图？”
　　徐少辰一眨眼：“对！我们找人先将消息放出去，就说最近盗贼猖獗，为了加强安防，将布防图等一级机密要件转移至地下保险室。”徐少辰盯着前方的某一点，无神的双目似乎有了一点亮光，“而今晚我们都被请去喝樊昊的喜酒，防卫疏松，不管是对于我们还是黑影，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聪明！那里四面都是石墙，门又是只能在外面打开的机关石门，到时候黑影就是插翅难逃！”顾湘仿佛已经看到了黑影落网时的狼狈，眉毛不由地挑的更高了。

　　承欢从家里出来后，并没有去找小伍，现在还这么早，“大上海”都还没开门，小伍肯定就更不会起来了。
　　承欢在这里本来就没几个朋友，现在姐姐又走了，就更没有人陪了……走着走着，竟不自觉地走到了曾经和樊天一起来过的一间音乐学校。
　　承欢寻着熟悉的小路，来到那间熟悉的琴房，曾经她就坐在这里给樊天弹了一首《匈牙利舞曲第五号》。周末的学校并没有什么人，承欢打开琴盖，手指轻轻放在琴键上，又开始跳跃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音符的悦动，承欢的手指不由地跳得更欢了，终于到了第五号的高潮之处，承欢得意地勾起嘴角，这是她最擅长的部分，欢快的旋律，加强的快节奏感，这时要是再加个小提琴就更好了！
　　承欢正想着，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了小提琴的和弦，和的正是她正在弹的这首曲子！承欢不由地更加走心了，十指灵动，琴声紧促，窗外，弦音紧随其后，竟奏出了完美的二重奏！
　　曲罢，承欢激动地跑到窗边，想看看这个知音究竟是谁，可窗外什么都没有。
　　承欢失落至极，正欲离开，突然琴声又响了，竟是她曾经弹过的《我真的受伤了》。承欢不由地疑惑起来，这首歌这里绝不会有人知道，除非……
　　承欢忙跑出教室，绕到刚才窗边的地方，才发现，原来琴声是从旁边那间教室传出来的。承欢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抬着脚步移动到旁边打开的窗口，终于看到了琴声的主人。
　　“樊天！”承欢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叫出声来。
　　突然听到了朝思暮想的声音，樊天拉琴的手停住了，闭着的眼睛慢慢张开，透着眼泪看向窗外的人——又出现幻觉了？！樊天不由地弯起嘴角苦笑，右手又开始拉起来。
　　承欢站在窗外，眼泪也跟着冒了出来。这么久没见了，他似乎变了很多，头发剪短了，没有了往日翩翩少年的模样；一身干练的深棕色风衣，显得更加稳重也更加决绝；微微泛红的双目似乎包含着太多的东西，不再像往日一般清澈的如同泉水……还有这首歌，她只弹过一次，可他居然都记得。
　　“……承欢？”这么久了，幻觉还没有消失，樊天的心底不由地开始重新燃起希望。
　　“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承欢透着泪光看向樊天。
　　“承欢？”不是幻觉……不是幻觉！樊天忙放下琴，两步跨到窗前，隔着窗将承欢紧紧抱在怀里，“承欢……”抱着这柔软的身体，闻到这熟悉的味道，樊天才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承欢。

　　两人一起坐到学校草坪上的一棵大树下，面对面的，彼此看着，重新熟悉着。因为这期间，他们都变得……不一样了。
　　“你还好吗？”承欢先开了口。
　　“嗯，你呢？”樊天的眼睛一直没有从承欢身上移开过。
　　承欢笑道：“嗯，我也很好。”
　　樊天却突然垂下了眼帘：“……对不起。”
　　“怎么了？”承欢问道。
　　“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吃了很多苦。”樊天怎么能告诉承欢：追杀你的人就是我的父亲。他说不出口，他决不能失去承欢，尽管从来都没有得到过……
　　承欢却笑道：“没有，我只是去了外地一个很美丽的地方。”尽管是劫，但不可否认，和徐少辰在马场的那段时光，是她最幸福的。因为远离尘世，只有彼此。
　　看着承欢闪烁明亮的眼睛，樊天坚定道：“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我会好好守护着你。
　　承欢一笑：“真的没有什么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樊天勾起嘴角：“……嗯。”
　　承欢又道：“你呢？最近好像不一样了？”
　　樊天笑道：“没什么，只是……该长大了。”
　　承欢一点头：“……嗯。”
　　不知为什么，他们之间的话开始变得这么少。看着他，承欢很难不去想川口明次……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姐姐已故的事。
　　这次是樊天先开了口：“最近还在‘大上海’吗？”自从知道承欢出事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嗯。”承欢的情绪不由地渐渐低落下来，“大上海”的“白鹭双飞”再也没有了……
　　“你怎么了？”樊天对承欢的关心总是那么的入微，一点情绪的波动，他都能察觉。
　　“姐姐……不在了。”承欢低下头，眼泪无声地落在了草地上。
　　樊天似乎立刻就感同身受了承欢的痛苦，挪到承欢身边，然后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别难过了……她也不想看到你这么难过。”在他心里，他跟玉兰不过是普通朋友，樊天伤心纯粹是因为心疼承欢。
　　哭了一会，承欢抽抽搭搭地从樊天肩膀上起来。
　　“想吃什么？今天中午我请客。”见承欢的心情慢慢恢复过来，樊天温柔地说道。
　　“不了，我还得回家做饭。”承欢揉揉眼睛道。
　　“回家”两个字一下点醒了樊天，她不是早就和徐少辰住在一起了吗？她要“回家”，是因为还有徐少辰吧。
　　“他……也回来了？”樊天突然换了一种声音，很低沉，承欢从来没有听过。
　　“嗯。”承欢本想问是谁，但看到樊天这个样子，不用问了，他说的一定是徐少辰。
　　樊天压抑了好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你们……在一起了？”
　　这却也是承欢的一块心病：“……没有。”
　　没有？！樊天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瞪着既欣喜又吃惊的眼睛看着承欢。
　　“我只是……暂时住在他那里。”承欢解释道。
　　“为什么？”樊天急切地问道。
　　承欢垂下眼帘，目光闪烁道：“我……没有住的地方。”这当然不是理由，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可樊天却愿意接受这个理由：“地方我帮你找。”
　　“不用了！”承欢急切地脱口而出，看着樊天疑惑的眼神，又搪塞道：“我是说……那里我住习惯了，换个地方，我怕睡不着。”
　　樊天叹了口气，她还是不愿离开他，但却又不肯放弃这一丝的希望：“那好……什么时候想换地方了，找我。”
　　承欢一点头：“嗯，好。”

　　跟承欢分开已经快3个小时了，樊天一直处于心潮澎湃的状态，独自坐在书房里，对着那张假面发呆。
　　突然山口纪枫敲门走了进来。
　　“什么事？”樊天赶紧将面具放进抽屉，拿起桌上的文件。
　　“将军，卑职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山口踌躇道。
　　“说吧。”樊天假装放下手中的文件，专心听着。
　　川口理了理思绪，尽量使用一些感情平淡的字眼：“昨天川口明次才刚刚过世，今天我们就办酒席……会不会不太合适？”
　　樊天却问道：“电报你没有发？”
　　“不将军！电报昨晚就发了！”山口纪枫赶紧表态道，“我不是敬重他，我只是觉着……这样做怕得罪了川口伍仁，给将军带来麻烦！”
　　“我明白。”樊天怎会不知道山口的忠心，其实他刚才并没有责怪或者怀疑他的意思，只是顺着一问，“你不用担心，一切照计划行事，今晚我们的目标就是一站。”
　　“是！将军！”一谈起计划，山口自信满满道。
　　山口正准备离开，书房外突然另一个家兵喊道：“报告将军！有新消息！”
　　“进来。”樊天道。
　　家兵看了坐在旁边的山口一眼，又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樊天，直到看见樊天默许的眼神，才开口说道：“将军，今晚二站为了严加防守，将布防图等一等机密文件转移到了地下保险室！”
　　樊天一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是！将军！”家兵说着，敬了一个军礼，转身出去了。
　　“难道他们已经得到了风声？”家兵走后，山口说道。
　　“参与计划的除去你我一共3个人，他们这几天又一直闭关模拟。”樊天自信地看着山口，道：“他们不可能知道我们的行动。”
　　山口点头表示认同，可一时却又想不明白：“那他们为什么突然要严加防范？”
　　“不清楚……不过，这对于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消息。”樊天终于露出了笑容，看着山口疑惑的眼神继续解释道：“偷东西最重要的，除了要知道偷什么，还要知道到哪里偷。现在我们都知道了。”
　　“将军您是说，我们起码知道了方位？”山口恍然大悟道。
　　樊天满意地点点头。
　　山口激动道：“好！那今晚咱们的目标就是二站！”
　　“……不。”樊天若有所思道：“我们的主攻目标还是一站，二站不做勉强，能拿下最好，实在不行先把人安全撤回来。”
　　“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山口不明白樊天还在犹豫什么。
　　樊天黑眸一亮，定睛道：“因为——徐少辰回来了。”这也多亏了承欢……
　　山口纪枫对徐少辰也有所耳闻，立刻会意道：“纪枫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