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卷胭脂香》玉香笼

17、第十七回 如烟起霾 平康坊

　　小娘鱼不知道，她回家的这个夜晚，在她和李宁看着长安城满城烟火的夜晚，很多人心里看到的只有烟火之后的雾霾。
　　纪美人：“终于今年是我赢了。如烟你说是吧，也该我赢了。走吧，去看烟花，一会还有元宵吃。
　　冷如烟：“主母，恭喜主母。”纪美人顺手给她一盒香雪海做的信香膏。：“诺，拿去。等会喝你的麝香葡桃酒。皇上一定喜欢。”纪美人开心地走了。
　　冷如烟拿着那盒信香膏，想丢了吧，真是不舍得，纪美人对她可是真的宠爱有加，可是在冷如烟看来 ，这些都是利用自己才会这么对自己好的理由。不丢吧，每年香魁会的得主，冷如烟，如今不是了，她心里想：“香雪海，这不过是开始。诺大的皇宫。你还嫩呢！”

　　香雪海此时正收拾了吃的，要从家里离开，李宁给她的那块阿末香，她欢喜的不行，她一直在翻开奶奶的手札记录的百里香。
　　“小娘鱼！小娘鱼！”崔氏把给她做的吃的都包好。给她送来。
　　“娘，你见过奶奶配百里香吗？”
　　“没有，只听你爹说过。奶奶自己配的，但是四大奇香 比定要齐 ，你爹梦想了一辈子。恐怕都难实现。”
　　“哦，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宫里去了啊，巡行香人真没那么好做，其实就是和进宫里一样。没在家自在了。”
　　“天下间哪里来那么好的差事 ，要你做事，已经是福分。再说，你也喜欢。娘会照顾你爹的。放心去吧。咦，这是什么味道，很香嘛？！”小娘鱼眼里闪过一丝惊慌。：“这不就是我香囊球的味道么？好了好了，我去收拾东西啊。一会回去完晚了，明儿晚上我早些溜回来啊。我要吃冻奶。娘。”
　　“你这孩子，说你吃的怪吧，大冷天，要吃冻奶。”
　　“不管，我明天带着四娥回来吃。”
　　“好啦，给你做就是。”

　　小娘鱼提着一包吃的，她带着一小块爹给她的沉香和自己才切下来的阿末香。她打算去尚工局好好调试一下百里香。她压根想不到。纪美人此时正在问马存亮关于查家的事情。李宁让人把那些从成德带回来的香草各种送到了小娘鱼住处，他是要来给纪美人请安问好的。
　　“儿臣参见母亲。”
　　“哎呦，宁儿回来啊,快坐下，来看看，今年娘赢了呢？”纪美人递给他装在银罐子里的信香膏。眼神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李宁放到鼻子下闻闻。他闭着眼睛想了一下，应该是今晚在车里小娘鱼身上的味道，不过这里更加浓烈一些。他笑了。
　　“母亲这个当之无愧出自你管辖的尚工局啊。父皇应该非常喜欢才是。他一向喜欢梅花。”
　　“是啊，那个香人～～”纪美人特别停顿了一下。想看看李宁的反应。可是李宁就在那里闻香膏，眼睛似乎看见什么让他鲜活的事情一样有神而欢喜。
　　“那香人怎了？”李宁接着问母亲。
　　“她居然是其偷采禁苑里的晋梅。”
　　“哦，是吗？胆子真大。”李宁嘴角忍不住的想笑，但是他忍住了，在梅花的香味里回味着刚才美人在怀的温存。
　　冷如烟在纪美人身旁，心里如人撕裂，她是多么渴望有人能关怀自己的心，而这个人能是李宁。但是这一切似乎都已经在慢慢变成不是她期待的。多年的习惯，让她已经不喜怒于色，她微笑地告别纪美人。
　　“主母，如烟先告辞了，今天很累。明天还要去准备尚食局的春宴。”
　　“去吧，去吧，你这孩子，别那么卖命。”纪美人安慰着她。
　　她是那么想哭，但是她没有，她走过李宁身边的时候，她的眼里有眼泪，这或许是对自己的遭遇，自己的失败，自己的不被重视而难过，也或者是对自己的过去即将和自己告别的一种祭奠。

　　走出大殿，大殿外的月光已经是十六的月亮，她对自己说：“是啊，这已经不是正月十五，是十六了。”
　　宫墙里的柏树是不会掉落叶子的，但是风来，还是会摇晃着呻吟几声，然后不再作声，而墙脚的花台都是那些残雪掩埋着的花根，这时候的院子里，除非是有梅花的地方，清香自然几许。

　　冷如烟一个人走在回尚食局的路上。想想今夜反正是放夜，不如自己出去走走。反正一年中，这三天夜里，是没夜晚的日子。一个人走到长安东市，有人在叫卖孔明灯，有人在议论纷纷。她走到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店里，店主一看是宫里的女官，自然是殷勤许多。
　　“冷大人，请坐，请坐，听宫里传出来消息了？今年的香魁会可是厉害了，说是信香膏得了香魁，大人可否帮小人搞到配方？小人一定重谢。”
　　冷如烟本想转身就走，忽然她转身对着老板说：“这样吧，我改天介绍你认识配信香膏的香人。改天我带来就是。老板，最近有没有新到好的丝绸啊？”
　　老板很明白事理，叫人包好几段上好的料子送给冷大人。冷如烟说：“放着吧，改天我来取就是。今儿我要闲逛一下。”
　　冷如烟进了长兴坊去买了一壶酒和毕罗饭。她想找个地方去喝酒。一个人的地方。宫里太大，没地方是自己的。可是外面太冷，她干脆在坊里找了个角落坐下，坊间这三天夜里也是热闹非凡。

　　在她身后有个男的提着一壶酒，看着窗外的烟花，举起装满酒的皮囊喝了一口，放下皮囊看见了走了过来。
　　这人是郦定进，奉旨进京办差，第一次到了长安的他，兴奋不已。
　　他看那女子的模样，似乎应该是宫里的人，他走过去。
　　“这位大人，恕在下冒昧 ，在下第一次到长安。要去宫里办事。不知道这位大人可以愿意告知一二？”
　　冷如烟看着这个土包子一样的人心想：“来到长安的那些小官吏就这样德行。”
　　“那你要去哪？”
　　“哦大人误会了，在下就是想请教大人尊姓大名。万一见到皇上也好说，小人这次办差办的好，是得大人功劳啊。”
　　冷如烟没想到这人的嘴竟然如此灵滑。
　　“尚食局的冷如烟。你呢？”冷如烟吃了一口毕罗饭。
　　“我，左神策将军郦定进。”郦定进身材魁梧高大，皮肤黝黑，络腮胡子虽然刚剃过，但是脸色发青的下颚看上去清寒很多。
　　冷如烟一听，冷汗都出来了。“天哪，他就是皇上刚选定的左神策将军啊。差点，我的天哪。”
　　“失敬，失敬，是将军啊。来坐下一起吧。”
　　冷如烟最大的好处和优点，就和她的名字一样，随风而起，烟霾随意。不知道谁能进她心里，成为那股青烟？

　　郦定进有一半胡人的血统，这或是他一眼看着冷如烟亲近的原因。
　　“大人，您是胡人么？”
　　“哦，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都说我是。”
　　“我也有一半胡人血统。看来我们是一类人。”郦定进继续喝着皮囊里的酒。
　　冷如烟问他：“你没家人么？”
　　“我不知道算不算，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但是对我很好。”
　　冷如烟笑了一下，看来的确是一类人。
　　两人喝了很多酒 ，觉得还不够。冷如烟已经喝多了，她喝得醉醺醺地问郦定进：“你知道吗，我酿造的麝香葡桃酒 ，真的很好喝，一打开那味道就足矣让你醉倒。”
　　胡人血液里的热情是不受束缚的，郦定进看着冷如烟喝的粉黛如桃花一般的脸，他靠近她的脸说：“你太美了，你知道吗？”
　　冷如烟说：“是吗？我真的很好看吗？你喜欢我吗？”
　　郦定进红着眼睛说：“喜欢，我很喜欢。”

　　长安的坊就几天夜里开门。而平康坊附近要找一间客房，那就更加容易了。郦定进扶着已经晕乎乎地冷如烟两人到了客栈，其实郦定进是可以住驿站的，但是喝酒的人，似乎只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下，继续喝。
　　冷如烟躺在客栈床上，翻身身看见了在边上坐着的郦定进。
　　她笑着说：“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郦定进还在喝酒，他的酒量还不足以让他喝倒。
　　冷如烟看着他，伸出手。“你过来嘛。你过来。”她身上一直装着迷香，平康坊那些女子，为了收下嫖客们更多的嫖资 ，暗地里送给冷如烟的金银珠宝在其次，而最主要的是，冷如烟配香的手艺，出名在于她配的迷香，催情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冷如烟看到今天李宁就连看都不看她的眼神，她明白，其实对他来说，她就是一个下人。永远的下人，无论她在心里怎么对他好？
　　反而此刻的冷如烟觉得自己可以寻找自己喜欢的东西，为什么要听命于纪美人，听命于那个李家的人？郦定进看上去很喜欢她 ，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拉了拉自己的抹胸，里面有一颗迷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要带着一颗迷香。或者一直给李宁准备的？还是一直想服侍皇上时候用的上？今天先用在这个将军身上试试也不是一件坏事？

　　郦定进伸出手握住了冷如烟的纤纤玉手，老实说，冷如烟第一眼看上去是非常让男人喜欢的样子，姣好的面容，皮肤白皙，抹胸下让人心旷神怡的地方也是别有一番景致。但是郦定进为什么进屋之后反而只想喝酒了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刚过去，就听见什么东西啪地裂开的声音。他刚想说：“什么声音？”
　　外面的夜市坊间的灯一闪一闪地照耀着窗户里的两人。房间里没有点灯。微黄的外照耀的灯火，忽明忽暗郦定进被她一拖，倒在了床上。
　　“冷大人，这不合适吧。”作为虽然郦定进第一次来长安，但是风月之地，他一点也不陌生。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难道你不喜欢我？”冷如烟忽然发现放纵自己的感觉真的很好。
　　一股奇香在冷如烟的指尖弥漫开来，她的脸色开始泛起红晕，郦定进开始有些头晕，胸口有些发热。他想一定是酒喝多了，口顿时开始干渴起来。冷如烟看他的眼神开始迷离，
　　“李郎，你是李郎吗？”冷如烟喃喃地问道。
　　郦定进以为她在叫着自己，放着手里的酒囊就靠了上去，在软玉温香就在自己身下的时候，他唯一的回答：“冷大人，感觉你此刻，一点也不冷，倒是温香如烟呢。”
　　“你喜欢我吗？”
　　“你说呢？”郦定进吃惊女人为何总是要问男人，喜欢不喜欢她男人真的喜欢上，就是喜欢上了。倒是不喜欢，貌似也不会那么厌烦吧。又一阵迷香过来，郦定进开始热血贲张，他开有些渴望看看冷如烟抹胸下面的风景是什么，他开始伸手去摸索着冷如烟的脖颈，而冷如烟自己也纵情迷失在那如妖之夜的迷香之境。
　　外面烟花碰碰地登空而明 ，房里只有两个从来未曾了解，但是却靠的那么近的人，这样的靠近是否注定他们的纠结是到死的，还是就一如温香软烟一般，风过，便没有痕迹了呢？

　　郦定进抱着冷如烟的身体，他亲吻着她的面庞，但是他感觉到她脸上有泪，他看着闭着眼睛的冷如烟似乎是在抽泣，似乎是在微笑。他在她耳边轻声问：“我以后就叫你如烟吧，冷大人太生冷。我是一个热情的人。和我在一起开心，还是不开心？”
　　冷如烟哼了一声，表示一种回应。
　　“你愿意做我的娘子么？改日我去向皇上求情，要了你。”郦定进哪里知道，他此刻动了皇上身边的定盘棋子，他是福是祸都不知道呢？但是他的确喜欢上了这个女子，在他看来和他一样有血性，敢想也敢作的女人。他看着睡着了的冷如烟，心里倒是陡升几分爱怜 ，那人儿的眼角都还有泪滴。应该是想念亲人了，再对自己好，毕竟不是自己的亲人。郦定进就明白，他是没有亲人的人，所以，他内心在渴望一个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