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吟》lucia大人

1、序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
　　洛阳女儿惜颜色，行逢落花长叹息。
　　今年落花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
　　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
　　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
　　此翁白头直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
　　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
　　光禄池台文锦绣，将军楼阁画神仙。
　　一朝卧病无相识，三春行乐在谁边？
　　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乱如丝。
　　但看古来歌舞地，惟有黄昏鸟雀悲。

　　——刘希夷《白头吟》

　　风雪太大了，商队不得不在城外五里的小客栈停了下来。

　　领头的人各自要了酒喝，车夫和伙计也凑了凑钱，沽了几两酒，围成了一桌。

　　赶车的小伙子是个机灵的，这时候却没什么心情和人闲谈，只想寻着个地方能暖暖身子，遂一进店就奔着角落里的火盆子去了，只把一身雪碴子都抖落了，才舒服地长叹了一声。

　　终于放松下来，他才注意到火盆子旁边还坐着个老翁，穿着藏青色的旧袄子，整个身子都蜷着，只右手拿着一根有小臂长的细长铁钩，不时轻轻拨动着盆子里烧红的炭块。这老翁就像是嵌进了黑暗里一般，怨不得赶车小伙儿没能发现。

　　那老翁斜斜的睨了小伙子一眼，复又收敛眼光，望着炉子里的炭火。小伙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看不甚礼貌，慌忙移开视线，却又忍不住用眼角余光打量：

　　说来奇怪，那老翁双手上满是褶皱，看起来颇有年岁，可是脸上却不显衰态，皮肤白皙，反比跟着商队风里来雨里去的小伙儿要好多了。只是眼窝稍有凹陷，透露出他年龄的秘密。这种不协调感让小伙子不太舒服。

　　“你有多大了？”老翁忽然开口，目光没有离开炭块。

　　小伙子怔了一下，才意识到老翁确是在问自己，忙应道：“过了年就十九了。”

　　“是个好年纪。”老翁咕哝了一句，不再说什么。

　　沉默让小伙子感到很不自在，便没话找话：“天可真冷啊——这店，是您开的？”

　　“不是。”

　　“那您一定是店主的亲友了？”

　　“算是吧。”

　　“您看起来真年轻啊——”小伙子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因为那老翁正用一种让他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他。明明对方并没有什么愠怒的表现，可他就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老翁看了他好一会儿，直看得那小伙子忍不住要站起来走开了，他才又低下了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想听故事吗？”他忽然问了这句，然后又直勾勾的盯向了小伙子。

　　小伙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不安，点了点头。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老翁开口，声音很低沉，听来并不十分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