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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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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凌晨,昭佩早早被喊了起来,知道是要去太庙祭祀,在被侍女们盘头上妆时一个哈欠没打完就想了到祭祀完还得要去宫里拜见皇后和宗亲,隐隐有些担心。昭佩听说立自己为太子妃是皇后的意思,可上次皇后遣人来看她,却被她那样打发了出去,思前想后愈发惴惴不安,生怕到时候皇后要她好看。
萧绎今日穿了太子祭祀要穿的黑色礼服立在窗边等她。冬季里天明的晚,屋子里点了明晃晃的烛火,映在他金色的面具上宛如谪仙。或许因为昨天夜里的事,昭佩见了萧绎面色一红,低下了头。
沉沉的钟鼓声响起,在依旧昏沉的拂晓之时传出去很远,府里有专门负责祭祀之礼的女官过来恭敬的请太子和太子妃前去祭祀。昭佩出了门才发现竟然下起了薄雪,有侍女拿来伞,萧绎转手将伞递给了昭佩。指尖无意中碰触了到了昭佩,觉得昭佩的手竟是冰凉的,看了看昭佩正低眉臊眼的垂着头,又想起昨天晚上她在自己身下顶着乌青的眼大笑不止的样子,心里似被羽毛拂过一般难耐不止,低声吩咐身边的侍女道:“速去取件白狐的大氅给太子妃披上!”
昭佩听见他的话有些吃惊,本以为经过昨晚一事太子怕是对她已经恼了,正在踌躇如何改善关系,见大氅拿来便轻声道了声谢。白狐大氅披在她身上,愈发显的小脸尖俏,只那一只乌眼青似乎散了些去,萧绎看她抬起一双圆眼朝他笑,忍不住伸出手出摸了摸她的脸。又让侍女塞到她手中一只暖炉,这才迈开长腿向前走去。
昭佩跟在萧绎的身后行走,呼出的气息在冰冷的天气里升腾出模糊的雾气。昭佩有些惴惴又忐忑,塞在怀里的暖炉让她又隐隐升起一丝期盼,若是真的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在这里呆着也没啥不好。
王府门口已经停好马车,昭佩一路走来鞋底有些湿滑,加上葵水在身,上马凳的时候竟一脚软了下来险些跌倒,被萧绎伸手扶住了一把抱起上了马车。
昭佩昨夜虽和他共枕了一夜,却还是不适应突然而至的男子气息,伸手去推他,萧绎却面露丝丝微笑,慢慢的说:“娘子在酒楼的身手却是极好的。”昭佩一僵,旋即气恼了起来,见马车帘子已经放下,伸手狠狠的捶在萧绎的肩上,却只引来萧绎微微一笑。
祭祀无非是跟着萧绎磕了无数的头,马车接着辚辚拉到了宫里,昭佩看着外面薄雪,摸了摸自己的脸上淤青,心中愈发忧愁起来。
红色宫门渐次开,在内墙根停了下来,昭佩看着萧绎道:“若是娘娘问起,我便说我的脸是你昨日打的。”
萧绎摸着下巴说:“无妨,娘子只需告诉我,若明日言官奏疏上写太子我性情暴戾,桀骜自持,新婚不久便对曾有救命之恩的恩人之妹出手施虐,我当如何作答?”
言毕又附耳对昭佩说:“难道要我说,是闺房情趣?”
昭佩呆了一下,当即凛然道:“太子但说无妨,若是太子碍于悠悠众口要休了臣妾,臣妾亦感铭肺腑。”
昭佩前生就算是再老实,也是在网上见惯了腐腐更健康的调调,和太子相处的时间虽短,也有点咂摸出他爱捉弄自己的意思。只是不晓得为什么,如今开始见招拆招就是了。
太子果然面露无趣之意,在车里摸出一个金面具,道:“你先带着这个见母后吧,也显得我们琴瑟和谐。”昭佩接过,在面上比了一下,面具正好遮住左眼,大大小小却是正合适,当下也不多想喜滋滋的带上了。
下了马车早有宫女迎在外面,太子接过伞具正准备携着昭佩的手一同入了如意宫。谁料无意中瞥见就发现勤政殿的伺候的小太监张和正揣着手跺着脚在在不远处缩头探脑的等着,萧绎心里一沉,远远的招手让张和过来。
张和因为为人机灵又认得几个字,一直勤政殿给萧绎伺候笔墨,也知道这几日太子大婚便也开始偷了个懒,正吆喝几个小太监趁着今日大雪无事在门房处赌个钱,谁想被参知政事吕庆忠抓了个正着,命他速去寻太子。
今日太子要祭祖,还得跟太子妃面见皇后,张和也不知吕庆忠有何要紧之事赶在此时要寻太子,只见他面色阴沉也不敢忤逆,便躲在太子入宫下车的地方等,正发愁如何给太子说,见太子招手让他过去,心中一喜,颠颠跑过去趴下就叩头:“奴才恭贺太子、太子妃新婚之喜,祝太子太子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萧绎丢下两个小金果子道:“还没来得及去勤政殿,今天先赏你了,说罢,有何事?”
张和抬起头看了眼太子妃似有迟疑,萧绎道:“但说无妨!”
“太子殿下,参知政事吕庆忠与兵部尚书文光第在勤政殿恭候多时了”。
两位大臣是负责兵部要事的,若非事出紧急怕是也不会在这时候安排张和来寻他,萧绎有些歉意的看看昭佩,昭佩小手一挥:“有事你快去!”
如意宫正是当今皇后住的寝宫,宫门上的牌子是皇上亲自题写的,虽不是名家风范却是庄重古朴,寓意虽直白却诚挚感人,皇后在宫里的地位也不言而喻了。
宫门廊檐处立着一位年长的嬷嬷,五十开外的年纪,两鬓虽染了白色却精神熠熠,见了昭佩便笑容可掬的迎上前行礼:“奴婢见过太子妃,太子妃道喜了。”
昭佩伸手扶起道:“本宫听太子提起过,您就是冯姑姑吧?快莫要行这些虚礼,太子有事先去了勤政殿,片刻就来!母后可是起身了?。”
“皇后昨夜念着太子和太子妃,夜半才睡踏实了,却一早辰时不到就起身了。”
昭佩一楞,旋即微微笑道:“谢冯姑姑提点。”
一入如意宫的宫门却是一股子清甜的瓜果气,让人脑目一清,许是注意到昭佩的目光,冯姑姑开口道:“娘娘速来不喜欢熏香,太子大婚宫里也不好太素净,这才破例用暖房里出的瓜果湃香。”
昭佩颔首道:“劳母后费心了。”
冯姑姑是皇后身边的老人,跟左顺门事变护主而死的李姑姑乃是一同跟着皇后的陪嫁丫头出身,李姑姑死后皇后身边的老人只他一个了,见看到昭佩面上带的面具又想起前段时间几位女官去相看太子妃受了排揎之事,便对昭佩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挑起厚厚的帘子道了声:“恭请太子妃。”
昭佩入了内闱,本以为会有一堆皇亲国戚贵妃娘娘的候着,岂料想凤座上只坐了皇后,周边除了随侍的宫女并无他人。
皇后早年跟着圣上四处奔波,即使如今养尊处优也免不了眼角添了些皱纹,那神色却是温柔可亲。昭佩只瞧了一眼急忙低下头,跟着太子跪拜行礼。
方皇后见昭佩只身前来有些诧异,昭佩未等皇后开口立刻乖巧的跪下道:“昭佩恭祝母后万福金安,太子有要事去了勤政殿,片刻过来探望母后。”方皇后听了笑眯眯的唤昭佩过来,“即是如此,我们娘俩先说说话!新媳妇今天是第一次见,快过来些让母后瞧瞧。”
昭佩低了头,恭恭敬敬的走上前去在榻前跪下,皇后一把握住她的手,道:“以后都是自家人了,不用那么拘着。”说着便喊人赐座。
让昭佩不解的是,就算是皇后早年辛苦,现在早已养尊处优,只如今皇后握住她的一双手温暖却略有粗糙。
冯姑姑笑吟吟托着茶托进来,俯身对昭佩说:“奴婢今日觊越了,请太子妃敬茶。”给新妇奉茶本是民间风俗,当初教引姑姑也不曾提过宫里有这一出,昭佩微微一笑心下略略思量,撇去宫里那些繁琐恭敬的称呼,当即高举茶杯道了声:“媳妇给婆婆问安,祝婆婆身体健朗,福寿绵长!”
方皇后接过茶,一把搂住昭佩,声音竟有了些凝噎:“我的儿!”半响却再没下句。昭佩有些对皇后突如其来的亲近有些诧异,柔声安慰道:“母后,若是以后闷了,媳妇过来陪你说说话。”
方皇后连连道:“好,好!”接着看着昭佩带的面具疑问道:“我儿为何带着面具?”昭佩低了头,“昭佩嫁给太子必定以夫为尊,这才预备了面具。”那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面露娇羞。
皇后却甚感欣慰,“我儿有心了,这面具带了也不舒服,过了三朝回门摘了便可,日后太子若是欺负你,尽管来母后这里,母后给你撑腰!”
方皇后与昭佩闲聊了几句,听了昭佩讲了南阳城过年的热闹,不由的叹了一口气,似凝目远方道:“当时跟着皇上南北征战之时,南阳城本宫也是去过的,那里的景色极美却民风彪悍,皇上曾在那里征兵五千攻下了临近的三个城池,想来二十年也过去了。”说罢瞟了一眼昭佩又问:“你娘亲可好”
昭佩对皇后突如其来的亲昵表面放松内心却暗暗提了警惕,听皇后问到自己的娘亲便恭敬的答:“多谢母后挂念,家慈年岁已长身体不如从前健朗,家中事宜已经交给长嫂,如今安享清福而已。”
皇后眉间一松笑了开来,直呼昭佩娘亲的闺名,“桂芝是个有福气的!”
两人又叙了几句话皇后便传膳,“太子还有事忙,不如我们娘俩边吃边聊!”
昭佩等太子左右不来,早就如坐针毡,听说有东西吃心情顿时大好,片刻桌上琳琳朗朗摆了十几个碟子,分量不多却样式精美,昭佩吃的正好却听冯姑姑笑嘻嘻的前来禀报:“太子来了!”
厚厚的帘子掀开,太子挟着一声凉意进来,给皇后行过礼道:“未能早些过来请母后恕儿臣不孝,巴彦国因岁贡问题跟使臣起了冲突,儿臣已另派贤能再次出使。”
“岁贡问题可大可小,你务必要小心处理,再次出使的是那位?”
“礼部一参政知事桂元。”皇后点头赞道:“桂元足智多谋,可堪此任。也罢,太子妃陪我说了一上午话,我也有些乏了,你们早些回去休息吧。”
话说昭佩跟着太子从如意宫回去的时候没有带别的,肚皮却是滚圆滚圆,皇后这次留饭,且不说饮□□致,口味都是依了西渭城里的口味,甜香鲜美,临走还让侍女送了两大食盒的各式点心。
在马车上,昭佩一边啃着金乳酥一边问萧绎:“不是奉了媳妇茶,婆婆都得送些金玉首饰的么?为何我却只得了两盒点心?”
萧绎端坐在马车里,听见昭佩出言,斜了她一眼凛然正气道:“《诗经小雅北山》中有讲,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太子妃,天下将来都是本王的,你若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只想那些阿堵物,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