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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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山花尽情烂漫的春天。
在北方一座滨海城市的西南角上，一座青山之下，好辽阔的一片绿树野草的大地之上，到处都在建设。毗邻四通八达宽阔平坦的柏油公路，许多工厂的厂区建设已初见端倪，有些建设却刚刚开始。
这里显然是一个新兴的工业区。
在大山北边的山脚下，一条公路横贯东西，公路北边，与公路平行，一栋跨度很大的钢结构的厂房将要建设完成。厂房周围，横七竖八许多建设材料和设备，寥寥几个安装工人。
“高经理，高经理……”一个头上没有带安全帽子的中年男人跑到高伟国的面前。
“你为什么不戴安全帽？”高伟国看着已经很规矩站到他面前的气喘吁吁的中年男人说。中年男人已经四十岁，是新来的。听到高伟国的训斥，他两只三角眼往上一瞄高伟国头上的一顶白色的安全帽子，伸出舌头舔舔嘴唇。
“我，在那边检点材料，离施工这边远，觉得不要紧……”
“王长功，你知不知道，干工程的老板最怕的是什么？”
“我，高经理跟我说过。”王长功不好意思，伸手挠挠已经有些秃顶的头皮。
“老王，你呢，年纪大一些，我不好意思对你像对几个年轻人那样呼来喝去的。但是对于钢构来说，你属于新手，我又不得不说。”高伟国语重心长，“施工质量和安全永远是我们不能掉以轻心的，相对来说，安全更重要一些，重中之重。质量不好可以修补，安全事故我们可以怎样修补？所以，我们只能以预防为主。”
“高经理，你不也是年轻人，干什么要和他们划清界限？我是说年纪上。”王长功嬉皮笑脸说，一看就是能说会道，善于溜须拍马人士。
“回去戴上帽子再说话。”
“唉，从来没戴那玩意儿，戴着还真是不舒服。”
“习惯了就好了。”
“高经理……”
高伟国拿眼一瞪。
“好，好，我回去戴，马上。”王长功急忙说，一转身又回来，“高……”
“我告诉你，王长功，下次在工地上让我看见你不戴安全帽——不，凡是不按操作规程工作，我扣你一个月工资。到时候，你别说我对你不客气！”高伟国严厉说。
“好，好，高经理，您别发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我，我马上回去戴上，以后不敢了。”王长功说，“不过，刚才是老板……”
“你怎么回事？！”
王长功不敢多嘴，虽然是初来乍到，对于这位年纪轻轻的施工经理一贯的一丝不苟、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他早有耳闻。这时候，只见他一溜小跑回去把安全帽扣在头上，又跑回来，手上拿着一个小巧的褐色公文包。“高经理，一准是老板又来电话了。”
高伟国还是原地站着。王长功跑过来，手机铃声已经灭了。
“什么事？”高伟国问，一边伸手帮王长功把帽子松垮垮的风带调合适一些。
“高经理刚才不是上架子上了，把手机，啊，不是不是，是把你办公的小皮包放在我那儿。刚才电话响了两回，我找高经理不着，害怕是什么大事，就替高经理您那接了电话。高经理，你别怪我，也别不放心，我呢，不是那种手脚不老实的坏种，不信，您看看包里可是少了什么东西没有，是不是有乱翻乱动的痕迹？我……”王长功一边说话一边把公文包两手递过来。
“你说你的。”高伟国把包接去，但只是拎在手上。
“高经理，您检查检查。”
“你说事，没事就回去工作。”高伟国有些不耐烦，两道厉眉微锁。
“啊，好，好的，是这样的，刚才老板来电话说，今中午，让高经理回公司，不是不是，是去老板家里吃饭。”王长功说话，站姿慢慢变得很规矩起来。
“你回去忙吧。”高伟国听完王长功汇报似的说话，抿嘴笑一笑，说，“注意安全。”
“是，是。”王长功点头哈腰转身走回去。
高伟国原地站住，舒一口气，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一下：十点四十五分。
老板住在市里，顺利——就是路上不堵车——的话，也要四十分钟车程，如果不顺利，就没准儿了。但是高伟国并不着急，他去工地食堂查看一下。美其名“食堂”，其实就是一简易工棚。他和即是厨师长又是炊事员和伙夫的鞠大婶说几句话，告诉自己中午不在工地吃饭了。要是高伟国在工地吃饭，鞠大婶往往给高伟国起个小灶。高伟国不愿意搞特殊，几番几次提醒这位胖乎乎的面相却很和蔼的厨师长，但她总是不听，即使高伟国沉下脸，也没有用处。后来，高伟国就听之任之了，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办法，就是把饭菜端出去和工人们扎堆一起吃饭。起初，工人不好意思吃他碗里的菜，后来就敢了，而且毫不客气。
从厨房出来，高伟国又去找工地施工的直接负责人赵闯。
赵闯还在房坡上。高伟国不愿意吆喝，就打手机，看见赵闯在最高处，怕手机铃声影响他，就打手机给在辅架上站着的徐友斌，让徐友斌招呼赵闯。
几分钟之后，满脸野气，素有“猛张飞”美誉的帅小伙赵闯站到高伟国面前。
“高经理，什么吩咐？”赵闯肺活量应该很大，看他说话动作轻快，嘴唇很自然一开一合的，声音却高昂清晰，劲道十足。
“老板让我去他家。老板的酒量和愿意喝酒你是知道的。”高伟国说。
“我知道，那就是一酒仙。”赵闯见不是工作上的事，说话随便起来。
“你不了解老板。其实，老板只愿意和关系好，能说得上话的人在一起闹酒，平常，他很少喝酒，几乎滴酒不沾。”
“看来老板对高经理是没得说了。据秘密情报，老板每回和高经理喝酒，非醉不可。”
高伟国笑一笑。
“也不是这样的。有一回，是我醉了。”高伟国一向冷峻的眼神瞬间柔和起来。那一次是老板要给自己保媒，但是自己始终不表态，老板生气了，而自己，就醉了，醉得一塌糊涂。也幸亏是他醉了，老板原谅了他的固执和不可理喻的倔强。
“当然，其实伟哥对老板……”赵闯接着说，高伟国似乎知道赵闯要说什么，对他摆一下手。赵闯就停下说话。对于这位高经理，或者说铁哥们，赵闯佩服而喜欢。生活上，赵闯愿意和高伟国称兄道弟，工作上，赵闯对高伟国言听计从。这不是说赵闯怎么样没有主心骨。其实，赵闯有自己特别独出心裁的一套独立自主的生活方式，比如，他就反对——坚决反对——高伟国严谨的男女关系，而赵闯睡过的女朋友不计其数，——他从十六岁进技校开始，现在已经二十七岁了。——要他自己来数一数，也得闭上眼睛好好琢磨半天，方可娓娓道来，即便如此，可能也有纰漏。情感如此泛滥，赵闯却引以为自豪，流传于工地和朋友间的关于他怎样玩女朋友的故事，标标准准出于他的嘴巴，流言蜚语并不能比他自己的独白更上一个层楼。他以此为荣。在这方面，高伟国却风雷之地一般不肯逾越。他按照自己的理解不止一次给赵闯一些源于友情的忠告，但是赵闯就会很容易地说出诸多伤害高伟国的理由。他甚至对高伟国说：“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活动在一个漂亮女人身上究竟是怎么一种滋味吧？”在工作上，赵闯也总能及时向高伟国提出一些合理的建议和主张，使得工程质量更趋于优秀。两人福难同当，无话不谈，感情虽有波折，确乎情同手足。
“今天下午，我一般不过来了。你呢，就不要亲自动手干活了，各方面多转转，仔仔细细都走到了，不要怕麻烦，不要图省事，一定要确保……”高伟国言归正传，说道。
“高经理，你就放心吧。”赵闯为了表示自己的工作能力有多高明，打断了高伟国的说话。为了配合自己的说话，他两眼放光、神采飞逸到有些夸张地看着高伟国，一副坚定而信心十足的样子。
“听烦了？”高伟国笑道，“怎么看你的眼睛放光了，不会是又换女朋友了吧？”
“换女朋友眼睛放什么光？”赵闯咧嘴笑道，一些青春痘把一个俊美的额头弄得疙疙瘩瘩的。“那得钱啊。还是玩到手的好，不用你花钱，给你买香烟，还陪着你睡觉，还给你洗衣服，裤衩都洗哩。”
“在你面前，女孩……”这时候，拿在手里的手机响起来。
“老板来电话催你了。”赵闯正色说，“高经理，咱俩别再逗笑了，你快走吧，已经不早了。”
高伟国对赵闯点点头，接通手机。
“萧总，勋海城别墅……行，我就到……对啊，路上堵车……走到哪儿？还早着呢，第一个红绿灯就堵上了……好，好，我也着急啊，可是没办法，不然，萧总，你派飞机过来接我？好，好……是，是，马上，马上。”
赵闯不说话，忍住笑对高伟国竖一根大拇指。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