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团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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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兴百武会，史艳文一会诸位长老。
时间终于走到这一步。
相貌年轻的史箐阳跟在史艳文身后并不引人注意，唯有三清道长一个劲地死死盯视过来，似乎要看穿某人面皮下藏着的究竟是什么。
会谈最初意外的顺利，除了最开始三清道长语带酸意地质疑史艳文是不是有将百武会推上前台送死的目的，但有华山派掌门牛峰以及一部分信任史家多年为武林奔走之功劳的长老们帮腔，唯一哼哼唧唧的三清长老竟然也就没再说什么。
唯有史箐阳心知肚明，不日前让人半夜将三清长老和天恒君之秘密会谈的记录送到枕头边的举措大概是生效，而且效果看起来很好。
但在最后关头，散布流言的后果，还是出现了。
“史艳文。”百武会几位长老交换了个眼神，最后由长空长老率先发话：“有一件事还请你先说明，近日武林有流言说万恶魁首藏镜人是你之同胞兄弟，内中对苗疆同中原多年争战之nei幕颇有争议，这件事可是属实？”
语气并不激烈，但是言辞之中已是质疑，尤其是那句“中苗之战nie幕”，更是彻底推翻这些年史家对中原之贡献。
如果藏镜人当真是史艳文的兄弟，那么从史丰州开始，是不是史家人为了确保地位而故意挑起纷争。这些年万恶魁首究竟有杀害多少无辜中原人，竟是一时无法数清，这份难解的罪孽是不是也该归于史家？
虽然这确实是史箐阳散布流言的目的，便是要逐步将史家在中原的地方拉下来。但是在看到史艳文袖中拳头微微一颤，轻叹沉声道：“此事真相艳文不知，但当年家父镇守边疆，确实有一子遗落……”话未完，史艳文竟是连一点推诿的想法都没有。
史箐阳觉得额头有点疼，默默抬手揉了揉。
现场哗然，众多长老便是华山派掌门牛峰也不禁惊咦倒抽一口冷气。
“史艳文！你果真居心叵测！”三清道长顿时捉准发挥时机，横眉冷竖上前一步食指指出：“先是私心护儿纵放炎魔，又有暗中勾结苗疆祸害百姓，你们史家根本才是中原最大的祸害——”
“说出的话是要负责的。”史箐阳冷不防开口，目光盯死三清道长，竟是让这位南岳联盟之主不由向后缩了一步。
“箐阳！”史艳文眉头一皱出言。
“史家对中原之心，日月可照。”史箐阳一点顾及自家父亲的想法也没有，站的笔直袖手冷声继续道：“此事本就源自上辈，在此之前父亲并不知情。我从苗疆来，却是知道苗疆内部有人早对藏镜人不满，在未曾查明流言来处之前便贸然责备吾父，这样便是中原正道之作风吗？”
“嗯……这位是？”长空长老凝视史箐阳，猜测他那和史艳文有七分相似的面貌。
“这……”史艳文还未开口。
史箐阳直接抬脚将想说些什么的父亲给挡住：“鞑靼国，史箐阳。”
这样一说，在场等人露出了悟神情。
史家诸子境遇坎坷，好容易团聚，又面临多番波折，其中唯有史艳文同当年苦海女神龙所生的四子不曾现身江湖，看来便是这位了。
“抱歉，小儿无状，冒犯诸位长老了。”史艳文被自家儿子给挡住视线，此时又不好训斥，忙着在后方替史箐阳先道个歉。
“我没有说错什么。”
史箐阳直面百武会诸位长老，语气平淡自如：“遇到流言第一想法难道不该是阴谋吗？说不定背后传播流言者正是想看到诸位仇视史家，如此中原少了史艳文，岂不是让阴谋家少了最大的绊脚石？”
他本就年轻，相貌生的俊秀，甚至根本就还带着些许稚气，此时用一副初入江湖少年口吻一本正经说来，目光带着疑问地扫过诸位长老，纵是有人存心想训斥，半晌也开不了口。
史箐阳目光停留在欲言又顾忌的三清道长脸上，忽而收敛表情，干净利落地长身行礼，声音已是逐渐低沉：“这些年箐阳好容易才得见父亲一面，若史家真有阴谋，又何至于让诸位兄长遭受诸多磨难？便是仗义二哥，为炎魔寄体也不知还是否活着，若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父亲……父亲又岂会当真看着西剑流吞并中原。”到那个时候，史艳文，真不会对小空下杀手吗？
便是其余兄弟几人，若是有朝一日于中原有害，史艳文会不会当真忍痛下手杀了自己的儿子？史箐阳眼睫半垂，旁人看不清他之眼神，唯听一字一字清晰入耳，令人动容。
“箐阳……”史艳文声音微颤。
旁观诸长老面面相觑，继而不忍叹气。
“罢了。”
长空长老双手合十：“史君子之为人，诸位都看在眼中，流言一日传遍中原，背后难保不是有人存心。那么对于史君子先前之提议，诸位有何看法？”
表决完毕，超过半数长老同意。
史艳文来访中兴百武会之目的算是达成。
回程路上，史艳文走在前头，史箐阳跟在身后。
“箐阳，这些年来，你……”史艳文忽而开口，欲言又止：“你有恨过父亲吗？”
“父亲若有闲暇。”史箐阳一步一步走在后面：“不妨回去看看母亲，这些年，几位娘亲也有多添白发。”
“唉。”无言片刻，终归只剩叹息，史艳文目光向前，转为坚定：“待中原彻底平静，史某便归山退隐，咱们一家团圆去！”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希望。
史箐阳慢慢地停下脚步，抬头注视史艳文的背影，良久语气不变，低声道：“会团圆的。”
到那个时候，分离已久的亲人团聚一堂，有娘亲，有兄长，或许还会多出一位叔叔。史箐阳想着那个场面，便觉一直冰冷的心瞬间也温热了起来，神色不由柔和。
对了，二哥和三哥从小失散并未怎样相处，日后一定要多些时间熟悉，还有大哥身为长子怎能一直入空门修行，反正是带发不如早些寻找一位合适的嫂子……
不知过了多久，史箐阳还能保持礼貌和冷静地在正气山庄门口告辞离去。最近一段时间他出现在众人面前太多，并不利于日后行事。
直到史箐阳一个人走在树林中，有风微冷吹过脸颊。他表情渐渐冷了下来，才彻底从某种思绪中清醒。
可惜啊……
在那种团圆到来之前，也许还要做很多很多让父亲感到恼怒的事。史箐阳停下脚步，独自一人站在树影下，抬头看着天空。
事先放出流言，让中原对于藏镜人和史家的关系有一个准备，再出面将有关流言的一切引向阴谋之可能。人的思维，总有惯性。当所有人都接受此事史艳文并不知情的说法，哪怕日后真相突然被揭开父亲不忍对叔父动手，也会被归咎到是史家人历来太过心软，而非史家谋害中原。
将伤害降到最低，却又要确保中原无法再接受史家人的领导。
今日之局面是史箐阳早已预料到的，对众人的说辞也非是出自一时激动。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也许还会损害到自己的利益，是他一时之冲动，还是在内心深处之真正计划本就包含了这一步？
史箐阳有时候不愿算得太清。若一味的理智，是不是便按照北竞王建议以逸待劳之计划，只需要等待真相揭穿之刹那史家成为中原之敌……
对于好容易属于自己的亲人，他总归做不到完全冷眼旁观。
走出树林，前方是路，路边有茶摊。
茶摊上只有一名客人，蓝衣蓝发俊容气质略微带着一丝朴实，此时正忙碌地对着一张纸打着手里的小算盘。
“啊哈，你可终于来了。”一抬头，冥医杏花君便看到无声无息站在自己身边的史箐阳，脸色一变猛地起身，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无缘无故让我做那种事……对了，医药费跑腿费问诊费一共十万两先给我拿出来，免费做白工的事可不是吾的风格。”
史箐阳脸上淡然的表情抽了抽突然裂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团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