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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极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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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觉时他故意离她很远,余湛连翻个身都不能触摸到他。最近被他抱着睡习惯了,少了温暖的怀抱,她根本无法适应。
戳戳他的手臂,她委屈地说:“阿曜你睡过来一些,我脚冷。”
言曜二话不说就把她的脚抬起放在自己的肚皮上,身体却丝毫不靠近一分。
“你睡过来啊。”
黑暗中,她借着外面路灯的光亮看见他挣扎地摇摇头。
“我不能太靠近,靠太近,我会忍不住。”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脸上也不由得带了一些红晕。
“我在我们之间加一个枕头,这样好不好?”她不被他抱着睡真的会失眠的。许是知道自己当了孕妇,她潜意识里就把自己的情绪弄得敏感了一些。
但是他这个倔脾气,哪能转得过来?
余湛干脆不理他,一个人转过身子生闷气,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他听着她沉沉的呼吸声,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言曜每天都起得很早,每天天不亮他就把余湛从床上拉起来去附近的公园里晨练。早上的空气格外新鲜,但余湛知道不能在树木过多的地方呆久了,这时树林的空气里含量最多的还是二氧化碳,于是两人就辗转到公园中心的一个喷水池旁边。考虑到她要上班,这项活动坚持了一个星期就没继续下去。
他在家的时候几乎对她是不离半步,特别是上厕所和洗澡的时候,硬要在旁边看着,搞得余湛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偏偏每次他还一副正气十足的样子,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生怕她一个摔倒。
这是比他命还重要的东西,哪能出一点差错呢?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前不久余湛去做了检查,确定宝宝胎位正常以后,他几乎每天都缠着她让她请假,不要去上班了。言曜态度似乎很坚决,
余湛反对:“现在才两个月呢,哪有这么早就请假的。放心,宝宝很坚强。”
他板着脸,好久都不理她,可是心里又软得不得了。以前他就不对她发脾气,如今虽然两人的身份不一样了,但他的心肠也硬不起来。除了刚开始来到地球那段日子,看见她过的生活,心里有些恼火之外,剩下的满满都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她干脆不理他的小性子,每天照样正常上班,毕竟家里的开支还得继续撑下去。
余湛不知道的是,如果她能听他这一次,两人的相处的时间就会很多,以后揣着回忆过生活的时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
......
工作了一个上午,快要到吃午饭的时候,余湛被冯露拉到茶水间去。
“昨晚收到邮件没?”
“什么邮件?”她每晚都会检查自己的邮箱,昨晚除了收到几封广告邮件,其余的倒是没有收到。
“公司最近要做一个项目,据说是和‘盛悦’合作,老总说了,这次不搞人员指定,也不看平时表现,谁做得出好的策划书,就让谁上!这不,公司群发了邮件。‘盛悦’可是有名的烧钱公司。你平时工作能力不错,有没有什么打算?”
余湛真不知道这事,邮件没理由她会收不到,平时虽然没怎么奉承过老板,但也没得罪,何况这次不搞特殊化。难道是言曜?不对啊,她邮箱的密码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何况每次登陆后都是注销过的,他怎么可能知道?
想到这里,她更加奇怪。不过这个项目她肯定不会去争取的,本来怀孕就累,她要是接了,家里那只还不知道会怎么反对。
“这个项目我不做。”余湛摇头,搞得冯露一脸惊讶。
“小余妹妹,这不像你啊。平时不是贪财跟怕死一样吗?这么个升职加薪的大好机会,你都不争取争取?是不是感情受挫,被打击啦?”冯露鬼兮兮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余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抬脚就走人。
言曜最近在家,洗衣服拖地之类的事情都是他做。余湛回家除了做饭,其余的时间都是空闲的。她闲得无聊,干脆坐在沙发上看他围着围裙拖地。言曜的动作很是熟练,仿佛这种事是做惯了的
“阿曜,你昨晚碰我的电脑没有?”她嘴里含着话梅,不经意间问起这件事。
言曜抬头,一脸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我删了你收到的东西。”
余湛一愣,随即指控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密码的?”
他放下拖把,走到她面前蹲下,双手捧住她穿着厚袜子的脚,眼里熠熠生辉。
“你过得很辛苦。”
余湛习惯性地捏他的耳朵,“哪有辛苦?又没缺胳膊少腿的。”
“你以前根本不用自己......”自己找钱,自己做饭,自己为了生计而奔波,自己为了辛辛苦苦地存钱......
“我不用什么?”她揪着他的耳朵,“放心啦,就算我看见了那封邮件,也不会接那个项目的。”
言曜低下头,居然想去亲吻她的脚。她笑着抽出来,“脏不脏啊?”
他居然一本正经地摇头。
“如果我要带你去很远的地方,你有什么想法?”
余湛脸上的笑容凝结,认真地回答:“跟着你,我当然愿意。不过多远呢,美国?法国?总不能出地球吧。”
她有些乐了,整个身子都扑在他身上。
他搂住她的腰,渐渐沉默。
......
黑暗中,言曜满头大汗,浑身紧绷。旁边的人睡得很沉,他想伸出手抚摸她的脸颊,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
一个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脑海里,搅着他本就快要崩溃的神经。那种被紧紧压迫的感觉,绝望而痛苦。
“上将,君上失踪的消息被人泄露,整个塔斯都已经知道了。雇佣兵的军队也逼近了‘绝壁’......”
身体的承受能力达到了极限,他无奈地闷哼一声,微微挣扎的身子渐渐地没了动静。
余湛正在做梦,梦里的她穿着红色的真丝的睡衣,躺在华丽的大床上。一个面相模糊、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她看见她自己娇笑着,如新嫁娇娘一般羞涩。男人很快就爬到床上,精瘦的身子充满了张力。她笑着爬上他的身子,气氛很快热起来,两人如一对交颈鸳鸯般,抵死缠绵。
她嬉笑着叫他“阿曜”,渐渐地,仿佛不再是梦境,她看清楚了男人的相貌。
梦里的言曜留着板寸,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浑身散发着一股正气。但是这个时候的他却是无比性感,修长的身子充满了爆发力,用唇舌在她的全身做着做虔诚的膜拜。
倏然,她的身子开始旋转着,被拉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那里有奇怪的人,奇怪的符文,奇怪的声音,无边无垠。
她瞬间感觉到了孤独与绝望,冰冷的空气如毒蛇一般缠上她的脖颈,她试着寻找言曜,却怎么也走不出那个黑暗的世界。她大声喊叫着,直到嗓子嘶哑......
余湛顶着一身的汗醒来,摸了摸自己的额上的汗,心想最近是不是太过劳累了,居然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她侧身,看见一旁躺着言曜还在沉沉地睡着,联想到他昨晚因为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在电脑上捣鼓到一点钟,体谅地没有叫醒他,自己先下床去洗漱。
洗漱好,她去厨房煎好蛋,切小咸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手,鲜血冒了一点出来。回房去找创可贴的时候,言曜还在睡觉,她缠好手指,心里想着先把他叫醒,不然待会儿做的粥该凉了。
轻轻蹦跶到床上,她捏捏他的脸,没反应;捏捏耳朵,还是没反应。
“阿曜,起床了!”轻轻推了一下他的手臂,还是没有得到什么回应。她心脏开始急剧地跳动,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顿时浑身僵硬。
慌乱之间,她撩开被子,把头附到他的心脏处。
全身的血液开始冻结,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说服自己冷静。医学上不是有“假死”这个说法吗?说不定是他的身体机能出现问题了,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一定是这样!
她踉跄着爬下床,穿上拖鞋出了门。
丫丫和阿正也已经起床,正在做早饭。听到急促的敲门声时,两人面面相觑,阿正放下手上的活去开门。
“阿湛,你怎么了?”
余湛满脸泪痕,穿着一件薄薄的外套,指了指她的房间,语无伦次:“言曜他......没了呼吸,我不知道......”
丫丫听到哭声也急忙出来,她扶住余湛摇摇欲坠的身子,试图让她冷静。阿正听言也是震惊无比,抬脚就往余湛的房间里走。
余湛顾不得擦眼泪,跟着阿正进了房间。
床上的人没有一丝动静,神色安详。阿正用手摸了摸他颈部的动脉,表情严肃地转头对丫丫说:“下去招辆计程车。”
余湛愣在那里,只觉得全身都被针扎似的难受。她捂着肚子,忍住胃里翻涌而来的不适感。房间里充满了他生活的痕迹,甚至还有他的味道。昨晚他还亲了自己,还温柔的抚摸过自己的肚子。她很想大叫出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正扛起一米八几的男人,到底还是有些艰难。余湛虚浮着步子过去帮忙,两人好不容易把人弄到楼下,丫丫已经在下面等了。这个时间段招救护车就晚了,早上是上班的高峰期,救护车一定会被堵在路上。计程车司机比较有经验,知道绕道走近路,方便了很多。
去的医院是上次他们一起做检查的医院,余湛看着人被抬进去后,呆呆地坐在凳子上,手指关节被捏到泛白。
丫丫想去安慰她,被阿正拦住。
“让她静一静。”他用唇形说。
他们也是前不久知道余湛怀孕的事的,如今发生这么一出,两人即使是局外人,内心深处到底也是不好受的。
大概半个小时过去,余湛觉得自己度过这辈子最难受最漫长的日子。医生出来的时候,阿正迎上去,丫丫扶着她,温柔地扶着她的背。
“已经证实死亡。”医生说出这句话,脸上露出遗憾的神情。
医院每天都上演着这样的事情,只是这么个年轻的大好青年,长得又那么好,他即使想救也无力回天。况且他们送来的时候,逝者已经没了一切生命的迹象。
丫丫捂着嘴哭起来,阿正也沉默着。
你有没有体会过从天堂一瞬间掉到地狱的感觉?
你有没有体会过那种心脏绞到一起,像是被人狠狠地一捏,直到鲜血淋漓的感觉?
你有没有体会过那种......失去爱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