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空折枝》封采

1、第 1 章

　　无翳的夜空，一望无际的暗。
　　残桥断垣若隐若现，凄清荒凉宛若箫奏的古乐。回忆与心念交织蔓延，悄然涌动，暗夜里那盛开到极致的红花，妖娆而凄美，在清冷月色下织成大团锦绣。
　　那只是一个人的舞，曼珠沙华妩媚了身姿。微凉的夜风下丝状的火焰轻轻摇曳，幻出淡影万千。
　　他静静地踏出步子，墨色的袍子溶入夜色，绯云朵朵，泛着暗红的光泽。

　　深湛的眸子宛若汪洋般不可测。
　　“诡异的花。”
　　男子扬起下颚利落的线条，俊美的颜容没有丝毫表情。平静的眸子仿佛酝酿着杀机，颀长的身形上罩曳地的墨色长袍。
　　夜魅一般的人。
　　“不……彼岸花纵如火般鲜红，幽邃的黑暗中凄清寂寞又有谁知……”冥冥夜空中勾勒出一个清朗而又略略沙哑的声线，隐隐透露着疲惫与倦怠。
　　夜色中，一个身影渐渐行近。黑色麻布镶着白帆布边，腰间束带，再普通不过的装束。然而，这一身装束却散发出血腥的气息，撕裂处尤多。右臂与肩上，赫然两支锐锋没入肌肤的苦无。
　　束发的缎带早被割断，绯棕色的发及肩，绸缎般的发帘遮住眸子，只露出俊秀的鼻、唇及下颚，却已伤痕累累。
　　身形勉强立起，女子苦笑：“果然，迷幻之舞对付不了你啊。你的瞳术，是万花筒写轮眼？怪不得了……”
　　轻轻别过发帘，顿时一张眉目如画的清丽面容浮现在夜色里，颊边尚自滴血的伤痕毫不影响颜容的和谐。一直紧蹙着的笼烟似的眉舒展开来，仿佛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般，女子展颜一笑，笑容中充盈着解脱与无奈。
　　“动手吧。”
　　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的幻术已达极致，甚至仅凭幻术便可以杀人。虽然那对我没用，但是晓组织需要。”
　　女子睁开深紫泛黑的双瞳，眸中泛着略略讶异的光。
　　“你是……晓？”
　　早该注意到的，绣着红色云朵的黑袍。只是，刚刚求死心切……
　　鼬微微颔首，俯身提起女子的衣领：“族别？名字？”
　　她淡淡苦笑，无视鼬捏住自己衣领的手：“我要是有家族，有名字，就好了……”
　　随着鼬面无表情的甩手，她跌落在地，唇角沁出一道血丝。

　　“啊？你没有名字啊？”小女孩蹙着好看的眉，“名字可是一个人的灵魂呢。有了名字，才有心啊！”
　　她垂下发帘，绯棕色的发遮住眸子：“……”
　　“那么，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好了！”灿烂的笑靥展现在眼前，宛若盛开的花，“……寂，就叫寂好不好啊？”
　　寂……
　　寂啊……

　　“寂，今天我们去望月湖好不好？”
　　“寂，你看我的新衣服啊！”
　　“寂……”
　　轻微的摩擦和唇齿间的爆破，仿佛真的在渐渐唤回她游离的神志，被她看作行尸走肉的麻木的身体，好似也在渐渐恢复知觉。
　　名字……真的蕴含着灵魂么？

　　“也许，是叫寂的吧。”
　　颜容苍白的女子凝目苍天，略略莞尔道，好似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
　　“两条路让你选。”鼬淡淡地道，“一，死。二，为晓效命。”
　　寂苍白的唇勾勒起一个弧度。
　　洛华，我要去见你了。

　　“我选择死。”

　　缄默。
　　鼬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衣衫破碎得不成样子，锁骨精致，碎发下的五官线条干净而绝美。那样安静的笑容，无声地，宛若那暗夜里盛开到极致的花。
　　彼岸花，曼珠沙华。难道终究，那还是盛开在黄泉之路上的死亡之花么。
　　转头望向那一簇簇如火焰般的鲜红，闭目待死。

　　“你这样的人，没资格死在我手里。”
　　鼬仍然面无表情，颀长的身形笔直。那样的俯视，那样俊秀而刚毅的五官线条，仿佛拥有睥睨天地的力量。
　　“是吗……”
　　寂的双手迅速结印，恍然一世的悲哀。
　　“迷幻之舞终式——轮回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