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有点黑暗的童话》小叉

5、同住的人

　　“嗤——”一声轻响后，电子门牢牢地闭合起来。阻绝了走廊的灯光，将艾什包裹进一片几乎只能看见家具外形的昏暗里。
　　“累死了。”
　　终于回到自己地方，让艾什舒了口气。她甚至连挪动自己双脚，把自己送回床上去的力气都没有，只重重地坐倒在地上。
　　“西尔弗那家伙，”艾什一边低喃着，靠着门闭上眼睛，“影响力居然那么大……”
　　佣兵公会存在了几百年后，渐渐衍生出“仲介人”这个职业。寻找更适合的工作，争取更多的工作报酬，仲介人为佣兵们做的并不只是节省时间那么简单。大型佣兵团体自然不用说，中小型的佣兵团也会与复数的中间人保持良好关系。这不仅仅是为了能有更好的选择，毕竟只有适当的竞争才能将仲介人的服务和服务费保持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
　　艾什能成为佣兵个人收入榜第七，显然西尔弗功不可没。但西尔弗的出色能力，在艾什企图越过他直接与雇主联系的时候，直接变成了最大的阻碍。
　　“空港附近……10公里的马陆清除，”艾什试图拉起嘴角，却越说声音越含混，“罗伊德回来一定会生气……西尔弗真讨厌……”
　　“呼——”的一声，重物急速划过带起的气流。
　　艾什连眼睛都没睁开，头一侧避开。
　　“哐”，重物贴着她耳朵砸在门上。
　　艾什眉头一皱，脸沉了下来。她伸手朝肩上猛力一抓，死扣住那只手臂攻击她的手臂。她朝前猛拽手臂的同时，侧转身体背贴上那人前胸，最后左手朝后狠狠一拉，“嘭”一声大响把那人过肩摔在地上。
　　新鲜的血味顿时弥漫开来。
　　有一两秒钟地上那人似乎无法动弹，但几乎就在艾什想要站起来的时候，那人的手又摸索着朝刚才脱手的重物伸去。
　　艾什一脚踢开重物。在那东西“哐啷哐啷”滚远的声音里，她膝盖狠狠压上那人的胸口，手也钳住那人的脖子。
　　“照明。”在灯光亮起来的时候，艾什加重了手上的力气，“说，你是谁派……”然后，她的声音因为错愕而停了下来。
　　试图攻击并且被她压制的，是一个少年。
　　那个逃到她家附近然后被她救回来的少年，此刻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他的视线因为痛苦而漫无焦点，而包扎伤口的绷带也再度被艳红色的液体染湿。
　　在一整天精疲力尽的工作后，刚刚回到家就被袭击，显然并非什么良好的体验。
　　艾什松开了手，站了起来。
　　少年因为陡然急速涌入的空气而呛咳起来。或许是因为本来就伤势太重，他咳得在地上蜷缩起身体。
　　他们之间的确应该有一场对话。但劝说和沟通本来就不是她擅长的事，更何况是对着这个意志坚韧到可怕的少年。而且她太累了。连续几小时的作战，让她现在根本没有力气进行一场谈话。
　　“如果你想走的话，”艾什只是扔下这句话，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门没锁。”

　　一夜过去。
　　即使真实位置是在地下，现代科技也能带给居住者带来一扇有阳光的落地窗。而当艾什从睡梦中醒来，再度走进客厅的时候，首先看见的是沐浴在人造阳光下的少年。
　　她脚步一顿。
　　少年抱着膝盖，蜷缩在一张餐椅上。阳光虽然模糊了整个画面，却也带来了一点温暖安静，以至于他染着血的绷带看上去都有了种不真实的感觉。
　　看来是不太蠢的。
　　在心底的某个角落里，艾什轻轻松了口气。
　　他不仅一身是伤，还长着猫耳和猫尾。这样的他能逃到艾什家附近已经是奇迹了，而在到处都是身份识别系统的生活区里，他被发现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或许说善心什么的矫情了一点，但艾什既然救了他，自然不希望他会落入比以前更凄惨的境地里去。如果能给少年的生活一个平安宁静的保证，那么对她这样的人来说，也算是一种安慰。
　　但所有这些希望的前提是，他愿意接受她的帮助。
　　艾什在离他至少有三米远的地方停下来，“你没有走。”
　　少年全身的肌肉突然绷紧。然后他慢慢抬起头，与艾什直视的淡金色的眼睛里呈现出清晰的戒备和警惕。
　　“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着，而你也不该突然袭击我。在这一点上，我想我们扯平了。”艾什背倚在墙上，双手环胸，完全没打算靠近，“然后，我想现在我们能谈一谈？”
　　少年静静地看着她，就像听不懂她说什么似的一动不动。
　　“我知道你是什么，我们在映星见过一面。”
　　瞬间的怔愣之后，少年坐的椅子因为他身体的颤抖而发出喀一声响。那双淡金色的眼睛里燃起愤怒和憎恶的火焰，以至于艾什甚至觉得他会突然之间失去控制地发狂。
　　“我把你带回来，不是想占你便宜。”艾什略顿之后，声音冷厉起来，“你可以选择现在就走，或者在这里留到你伤势痊愈。但是有一点我要先说清楚。”
　　少年一僵，显然是想到了昨晚的事。他避开了艾什的眼睛，微微地低下头。
　　艾什沉声，“绝对不要给我惹上任何麻烦。”
　　少年缩了缩肩膀。
　　“给你一分钟考虑。”艾什看着他，“你要现在走吗？”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才迟缓地也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如果不是艾什紧紧盯着他，几乎就错过了他的反应。
　　“那就好。”这一回，她真的松了口气，“那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艾什，职业是佣兵。你呢？”
　　少年慢吞吞地抬起眼。他看着她，似乎在努力思索，最后却挫败地再度摇了摇头。
　　人口贩子为了阻止奴隶们逃跑，会注射抑制大脑皮层活动的药剂，绝大部分的记忆都会因此而紊乱甚至彻底毁坏。
　　“是吗。”艾什并不意外，“那么既然我在草地上发现你的……就莱伊（Ley）？”
　　少年看着她，眨了眨眼。
　　“莱伊，我帮你重新处理一下伤口。”艾什看着他被鲜血濡湿的伤口，走到他身边。
　　但是少年，却只是一颤，避开了艾什的视线。
　　“啊，抱歉。”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的艾什，她唇角微勾，“在那之前，我先拿点衣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