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大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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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时间了，长到佟净月已经不耐烦去算已经过了多久没看到那个女孩了。
班上不是没有人问过她怎么了，而得到的回答都是很统一的私事，要休学一段时间。佟净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转着笔，没有问她还回来吗这样愚蠢的问题。那孩子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身边虚无缥缈的气息让他心惊胆战的害怕那个名叫伊都的女孩就那么消失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目光移到一直空着的那个位置，半晌，才轻闭了眼睛，转过头来。
空气是浑浊的，哪怕今日的天空清澈如见底的湖，不仅仅是他，就连老师也隐隐无自觉的望向那个空着的座椅，什么时候——你才会回来，就算什么也不说，谁也不理也可以，只要你在哪里。
东京，赤冢区，Dr.德卡潘姆地下实验室。
女孩被泡在两人高的培养槽里，蜂蜜一样的液体粘稠而沉重，她毫无知觉的闭着眼睛，鼻腔里的氧气管输送着掺杂着催眠气体的空气，身上白皙的身体上布满了输液管和贴片，穿着绿色沙滩裤，披着白大褂的德卡潘姆沉着冷凝的看着达悠递给他的报告，“hui——果然是细胞病变的原因dasi呢……”玻璃皿上放着一根不长不短的银白发丝，颜色越到尾端越浅，发尾处甚至像是玻璃丝那样透明，“现在用的量还是太少了吗。”
有点烦恼的叹了口气，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里面泡着的人形上，云野伊都在半凝固的蜂蜜色液体舒展着自己，身上的毛发隐隐出现了浅淡的金色，但还是不明显，德卡潘姆看了一会，回身和达悠交代道：“加大用量，直到身体出现拒绝反应为止。”
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德卡潘姆比任何人都清楚，身体被半凝固液体包围，皮肤呼吸不了的生理性窒息感，每一次醒来身体都必须遭受细胞被药物破坏后再生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尖锐疼痛，虽然是本人做出的决定，但是长达三个多月的实验，身体上的痛苦会给心理上施加压力，甚至会给精神造成一定的伤害。
漫长的痛苦。
并不是一瞬间的事情，德卡潘姆作为实验者，也作为一个治疗人员，实在是太清楚了，他甚至在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叫停的准备，但是现在到了后半段，云野伊都也没有喊过停。
实在是受不了的时候 ，她会想要跟松野家的次男说说话，在电话里。
德卡潘姆跟她商量，你干脆昏睡过去吧，那样的话就不会痛苦了，女孩泡在液体里，犹豫了三秒钟点头。
一直到现在。
春去秋来。
云野伊都终于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眼睛隐隐有着靡色的光辉，一头长发是浅淡的金，就连细长的眉和浓密的睫翼，也是那种轻柔闪耀的颜色。
她死在了希望里，并由痛苦中重生。
洗去了身上的液体，蜂蜜般的金色随着温热的水流旋转着消失在排水口，云野伊都眉眼带笑，重新打量镜子里的自己，那种让人不愉快的颜色已经，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将头抵在镜面上，云野伊都低声轻喃：“我要好好活着了，我不要你了。”
带着体温的水滴一颗颗砸进洗漱池中，荡起一层层的花，她抬眼，镜子里银白发丝的云野小姐嘴角勾起冷漠的笑意，开口，声音凝成了冷雾：“谁不想好好活着呢。”
“你说的对，但是你不能活着。”云野伊都低声道，看上去眼中蕴含着痛极为复杂的情绪——
“消失吧，亡灵。”
“我不会消失，只要你不死，我就不会消失。”镜子里的人冷冰冰的看着她，云野伊都纵容而无奈：“消失吧，我已经不在需要你了。”
银白色的少女直视她的双眼，良久，才略带无辜的疑惑：“真的，不需要我了吗？”
“真的不需要了。”
“一个人也没有问题了吗？”
“啊……不会有事的。”
“就算没有我，也能活下去了吗？”
“啊……没有你，也能活下去了。”
“这样啊……已经，不需要我来替你分担痛苦了啊。”
“对啊，一直以来，我都太胆小了。”
“真的要去面对吗，很痛苦哦。”
“嗯，已经给太多人添麻烦了。”
“这样啊……”银白的少女罕见的露出一丝笑容，“要，好好的活下去啊，就算痛苦，就算伤心，也要——”
云野伊都盯着镜子，自言自语。
“……，就算是伤心，也要，也要面对啊。”
亡灵消失了，云野伊都堆积在心底角落的不安，愤怒，恐惧，冷硬，自卑，全部，消失了。
穿上衣服，擦干发丝，云野伊都推开研究所的大门，外面晴空万里，六种颜色排在太阳下，朝她伸出了手。
——啊，安心吧，他们对我说了，待在这里也可以。
没有痛苦，没有绝望，没有黑暗。
只有红色蓝色绿色紫色黄色和粉色，它们在金色的阳光里融合爆炸，绚丽了一整个世界。
“真可惜，哥哥我还是很喜欢那种颜色~”看着淡金色的发丝，小松摸了摸鼻子，“明明不改回来也可以的，不管小云野什么样子都超可爱，喜欢！”
空松帮她整了整衣领：“虽然小松说的不错，但是你喜欢做什么我都毫无怨言。银色很漂亮，现在的也很适合你。伊都。”
“马马虎虎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改变，这样也不赖。”轻松看了一眼遍收回了目光，双眼直视前方，心中却无奈，都说不介意了，真是的。
“花了那么长时间只为了变个色，是不是有病不过人生赢家大人的想法我们这些垃圾是不会懂得对吧，你是不是这么想的？”一松啧了一声，手攥着伊都的发尾，力度轻柔：“都说了你什么样子我们都能接受了。”
十四松笑着打圆场：“嘛嘛——一松哥哥没有恶意哦，他昨天还因为太兴奋而无法入睡呢，伊都做的事情我不太懂，但是如果那是你的意愿的话，我很乐意看到现在的你哦！就像刚刚见面的时候那样，漂亮又可爱！”
椴松拍开他们的手，比女孩高了一个头的成年男性朝着手机镜头揽住了伊都的肩膀，“我们来个合照吧！”在快门声响起的那一刻，转头笑眯眯的亲在了伊都的脸上，哥哥们静了一会，大闹：“啊啊啊真是狡猾啊心机椴！我们也要！”
武力值不够的椴松趴在地上，背上被踩了无数个脚印，手机也被夺走了。
“好啦！第一个永远是我长男大人！来来来小云野！跟哥哥也拍一张吧！”反抗不能的伊都叹着气被男人搂在怀里，正要朝手机的镜头露出笑脸，男人却抬起了她的下巴，唇齿叼着她的喉，人体最脆弱的地方被控制住的伊都僵硬在男人怀里，快门声响起也不知道动一下。
“做的太过了，小松。”将女友抢回来的空松冷着一张脸。
伊都回过神，有点虚脱：“你在干什么啊小松……”
“哎？不都说亲吻在喉间，有特殊含义吗？”小松笑嘻嘻的，“我记得，好像是——欲求，对吧？”
‘嘭——’伊都红了一张脸，狠狠瞪了他一眼，被那一眼瞪得浑身舒爽的松野小松满足的舔了舔嘴唇。
“好了伊都，专心？”耳边传来空松低哑磁性的嗓音，让她想狠狠的搓搓耳朵，“空……空松……”
调整好镜头，男人低头轻笑：“怎么了？”
女孩红着脸扭扭捏捏，眼眸含水。
“嗯？”
“一会，一会你……”
“什么？”
“不要露出那一张痛死人的脸好吗，我们第一次合照。”
“……”空松呆滞。
兄弟们嗤笑出声。
“好好好。”男人答应道，“那么，来，看镜头。”、
隐约间，女孩感觉到自己的发丝被人掬起，浅淡的在上面烙下一个吻，伊都心跳加速，因为，吻在发丝，意为思慕。
轻松皱着眉，拉过伊都的手腕，说道：“空松哥，拜托你了。”
说罢，微凉的嘴唇便印在了手臂上，咔嚓一声响后，男人从身后抱着她，声音带了一丝窘迫：“我、我……”没等他说出来，小松就在一旁插话：“恋慕着你。”
“对吧？”大哥笑的不正经，看上去还带着捉弄，轻松额头绷起青筋，放开伊都便一拳挥过长男的脸颊，可是小松又怎么会让他打到，腰一弯，便躲了过去。
一松冷眼看着他们，自己缩在阴影里。
伊都看了一会，便小跑过来：“要照相吗？”
一松盯了伊都半晌，才从鼻子里嗤出一声轻笑，拿过手机，单手将衣领下拉，尖尖的牙齿毫不留情的咬上对方精致的锁骨，咔嚓，白光闪过，男人舔了舔牙齿，低声：“放你一马，本来想要咬在这里。”
对方白的不健康的手指点了点高耸的柔软，伊都觉得自己的脸可以跟苹果一较高下了。
十四松蹲在他们两个身边，抬头笑的天真无邪：“是不是该我了？呐呐，伊都？是不是到我了？”
说着便在女孩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抬头：“一松哥哥，拍下来了吗？”
“啊，拍了。”
“执着和祝福啊……一松哥和十四松哥哥还真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呢。”椴松抢回了自己的手机，皱着眉笑着说：“前一个已经烂到骨子了呢。”
十四松和椴松对云野伊都抱有的不是恋爱感情，其他四人知道，而小松的态度也云里雾里的，看不出来到底是不是真心，空松爱着伊都，但是那种爱确确实实是建立在怜爱上面的，比起像是有着欲望的恋人，更像是对待心爱的妹妹，轻松复杂，端着架子高高在上，不肯低下头放下自尊心的亚种，就连告白，也是借由兄长的口说出，他们之中，那种感情最近接爱的，出乎意料，是松野一松。
可是这些伊都不懂，因为她从未被完整的爱过。
椴松拿着手机，跟在他们后面，眼瞳里的淡粉色光华依旧——真是有趣啊，那五个人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住了一样，自己看不明白自己，共享着错位的爱情。
不过——
嘘。
他们还不知道。
小松哥哥爱着背德的现状。
空松哥哥爱的是爱着伊都的自己。
轻松哥哥的不承认自己所爱他人。
而一松哥哥，将甜蜜的感情深埋在心底，任由它腐烂成别的什么。
伊都呢？
小伊都啊……
她永远追逐着被爱着的自己，从另一个方面说，的确和空松哥哥是绝配。
末子笑盈盈的跟在他们后面，无视长男瞟过来的探究的目光，放心吧，我不会说的，享受着现状的兄长大人。
What is love Is it a part of love, or is it the residue of desire
（爱到底是什么？欲望是不是爱的一部分？还是说，爱，才是欲望的残渣？）
自此，云野伊都令人发笑的一生——
落幕。
作者有话说
第108章 [大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