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从此开始的今后 ...
-
勇气出来，反手拉上纸门边走下包厢外一层低矮的木制台阶。
整个作为和式屋走廊存在的长道联通门厅和各个包厢。头顶挂纸灯笼。还有些插花植物与鹅卵石，可以说好看兼容了地道的高档日式装横了。
原泽克德同今吉站在走廊中。原泽首先向勇气介绍了今吉。
这位就是先前在停车场时说的，能够帮上忙，比你高两级，未来的、或者说：今天之后的篮球部主将。
勇气站得靠近原泽；他纵使不觉得胜负如何、但被人抓住痛脚着实不好受。
此刻也像带着微妙的怕生气质。勇气没伸手，现学现卖地草草弯了下腰。“多指教。”招呼话也是一句带过。今吉看他。平直的眉毛配下垂眼。脖颈与五官线条皆是利落，第一眼看上去与其说是好看的极有特色倒不如说十乘十的人畜无害。
“多指教。”
对学弟今吉倒不至于补一句‘之前的事真是抱歉啦’。温和地笑着简单回应。
原泽克德开始说正事。简单讲，通常作为体育特招生入学的新生基本直到开学前、最后的冬季拉练才会加入；现在离拉练还有小半年，勇气若觉得不上课、每天跑来桐皇跟练太麻烦，可以暂且加入外面的篮球俱乐部直到冬天，
“俱乐部有正式赛，平时大大小小的比赛数量也能得到保障。”
原泽细致介绍：“我可以介绍勇气君去给一家把成员依照年龄段分开的俱乐部。他们会依照不同年龄，不同水平的人制定不同的训练计划，相当专业。当然其他不说，但是这样的设计对你的身体总有好处。”
勇气认真听下，谨慎了说了句会好好考虑的。
接着是语言学习，诚如先前所说，这部分今吉会帮忙。
“会比去正规的语言学校有效率的多。”今吉说，“嘛，毕竟我们都不至于很闲呢。每天一两个小时说说考点之类，其他的，不用特意去管也能在日常中学会。”
“……非常感谢。”勇气还是困惑，“但是为什么？”
“投资……不，倒没有特别复杂的理由啊。”今吉一手叉腰，稍微撇下些眉头煞有介事地想了会儿后放下手。镜片后笑眯眯的眼角，以及眉毛或唇角一切弧度都是自然且好看的。
“不过是对后辈和队友连帮忙都算不上的一点小善意罢。清水君要是不觉得麻烦，接受就是了。”
今吉翔一英语相当不错。或许是他本人的口音的缘故，单词嚼出来远不像其他人那般生硬。
Kind。勇气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单词。
风吹过树叶荡出一片涟漪声或自顶端咕噜噜有泉水泻出的喷泉。形容起来便是这般。
说令人安定也好，令人信服也罢。
清水勇气只觉因为困倦而不断回响着某种单调声音的头脑安静了些。混血少年便笑。他坦承的笑容爽朗地露出些虎牙时，头顶光线暧昧的纸灯笼亦柔柔落入少年眼里，圆溜溜的蓝色眼球，乍看下如荡着光斑的爱琴海般明媚。
回到包厢后，勇气还是跟着原泽克德落座。
他努力嚼出罗马音，“imayoiki……？”
“是imayoshi，最后读‘shi’。”今吉纠正。
原泽见少年筷子用的不错，便夹了个炙烤三文鱼寿司过去。
这倒成了考验了。如何把一层鱼和米饭团一起送到嘴里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夹了两次，勇气颇有自知之明地拿起拉面的汤勺，左右手配合才算吃到。
那边玩成一团的人听到这边儿动静，森抬眼问道：“说来，Shimizu比较常见所以知道写法。——youuki呢？悠闲的悠、加树，还是优秀的优之类。”
他不知道悠闲、悠秀或树怎么写；
混血少年比划一下，“Means courage.”
写做‘勇气’。森真心诚意地点了下头，“——Very nice。”
餐后，在门口就地解散时三年级站成一排，不管平时自大、臭屁或是腹黑到连前辈都照耍不误，低年级们统一鞠躬朗声道：“三年间，辛苦你们了！！”时，三年级们硬生生地挺着胸膛，连森诚一都咬紧了下唇才没像某些人一样涕不成声。
“今年，去年，前年，——桐皇的成绩确实变好了，但我们这一届始终没能走到最后。”
森与今吉握手。
留板寸头的少年紧绷着脸，掌心却是用了力、指尖微微颤抖着。“尤其是今年。全国四强。被拼命夸奖或者说贪得无厌都没多大感觉，只是不甘心的差不多要死掉了。”
“我明白，前辈。”今吉安静回答。
森用力握了握他的继任者的手。“我们没能看到的风景，就留给你们了。”
解散后众人各自回去，勇气乘上原泽克德的车。
森，现在的三年级入学的那一年恰好是桐皇开始实行全国范围内广招选手、并聘用了原泽做教练的第一年。原泽克德说。所以那一届和前面两届、无论才能还是训练量都有决定性的不同。
“我相信他们能得偿所愿。”
原泽握着方向盘，沉静道：“但篮球，胜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教练能给出保证基准类的东西。今年的结果在我看来已经是相当的回馈了。”
“退下来之后呢。”勇气问。
“有几位有被大学当做特长生招录的可能性。但更多人会走文化课。”
类似森诚一这样，出身东北却因为篮球足足在东京住了三年宿舍的人不在少数。
他们梦想实现的不上不下。但现实已然让少年们没有余地考虑这些。他们将返回家乡，去参加门槛相对东京较低的大学考试。
私家车涌入高架桥密集的车流。车里放着听不懂的广播。原泽将广播调频按钮旋转几次，有唱着歌的低低男声流出后他放下手、续道：“不知道孝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们是高中时代，所在的两只兄弟学校没完没了的练习赛才熟悉的。”
兄弟学校。
勇气想含义。摇头，“在日本的事情几乎没听过。篮球最开始确实是dad教的来着。”
原泽带着笑意询问：“孝打的如何。”
“……说不清。”
勇气往外一条条抽出回忆。“像是射篮一个都没丢过。后来dad就不再不打球了。”
原泽停顿。
几秒后，男人发出短短的鼻腔音。“是吗。”
这番对话在几个小时后又被提起。新房子仅是简单地摆上送到的几件家具。清水孝也没倒过时差，却是因为和被生物钟记下的时间点相差太多，反正难以入睡，恰好在万籁俱寂的时候摆上矮桌，地上草草一铺报纸便于原泽克德酌起酒来。
“勇气君很像你啊。”原泽道。
孝喝的耳尖微微泛红。他思路依旧清晰，“长得更像朵尼娅。——你说篮球；今天的讲到的那个告别赛你让他上场了？”
“啊。”原泽稍微伸长手臂为两人斟满酒杯。“球风天差地别，才能上却是完完全全的清水孝第二了。”
清水孝花时间沉默。想必是夹杂了足够感情以至于不能快速处理的沉默。
“不错。”孝简洁说：“邀请你喝酒也有价值了。”
原泽克德读出潜台词。“你不知道？”
“还是孩子的时候交着打过一点。”
清水孝放下酒杯。两人之间出现有重量的沉默。
再开口时，孝换上了具有寓意的平稳语气。
“任何东西玩通了都能成为筹码。勇气，……较之我而言，小时候要过的艰难的多。血统，个头还有其他一些，日本姑且不论但在美国那边儿到底相对显眼一些。——那孩子自尊心强。后来的朋友和天天跑出去打街篮都能够说是用篮球玩的好这一筹码换来的。”
“所以不再教。也没想着让勇气君继承你。”原泽。
“看来他是打的不好了。”
“只是没有意识。本能用Computing power躲避身体对抗。”
清水孝平静应下：“嗯，正常发展。”
今吉敏锐如斯也算得上手下留情了。原泽顿下，稍微摇摇头，用清水孝方才的说词原样说：“理由刚从你那知道。大半夜留下喝酒的报酬算有了。”
形如世界凹地般沉寂的时刻。蝉鸣连带风声一并沉下看不出尽头的永夜。
清水孝放松腰背，单手向后撑着不至于躺下。“教不了任何人。也没有可继承的。”
原泽还是摇头。如此二十年之后的老友见面谈这些未免太过沉重。事实也是，听清水孝说话，始终跪坐着的优雅男人只觉胃袋重重下坠。
他举起酒杯。不管怎么说，“很高兴你能回来，孝。希望一切顺利。”
清水孝稍微眯起眼。他拉回距离重新坐回桌前，捻起酒杯在桌上敲了敲。
“——祝顺利。”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从此开始的今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