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间不容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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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夕阳下，冲向护栏的混血少年单手一撑，小腿发力，下一刻整个人便轻盈地跃起——脱离安全地带，脚下隔空踩着河流，腾起的身体里有失重感如电流般急急冲上每一根发丝。
——恰有一束天光射来；
蔚蓝的眸子短暂地一眯，清水勇气下意识地抬了头。
视野豁然开朗。
河岸上低矮的建筑浸泡在夕阳里，再向前、视野尽头的建筑被柔和的色调调和到几近纯白；正下方的河流更是金光闪闪，在地平线与暖橙色柔光揉为一体；
毫无阻挡的景色猝不及防地闯入，宛若跨越了巨大的高墙，顶端的景色、连‘自我’这一存在都要泯灭的夕阳里。
清水勇气双臂交叉护在额前，衬衫被风哗啦啦地撩起，露出一大片结实白净的腹肌；
少年极快地深吸一口气——
‘咚——！’
入水的冲击力让勇气紧紧皱起了眉，嘴边咕噜噜地冒出一串气泡；窒息感与水压一并缠绕上来，河水远比想象中要冰冷的多，不肖几秒，肢体便有了僵硬的感觉。
然而很快的，蜷起的膝盖碰到了覆盖着一层柔软泥沙的坚硬。
下沉停止了。
人工河，深度超出预想的浅。
混血少年微微抬起眼睑，无数细小的气泡如沸腾般在周身翻腾着；受到冲力、河底淤积已久的泥沙争先恐后地涌上来，视野变得浑浊，耳边河底暗沉的旋律中也混入了几分重音。
清水勇气难耐地再一次闭上眼，他的视网膜上尚且残留着夕阳烙下的光斑。
短暂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少年双腿蜷曲、向前一蹬；
——没问题。
身体如愿动了起来，温度造成的影响并不大；身体微曲，双脚按照节奏交替击水，在河水的托力下，很快便掌握平衡的身体如愿向头顶浮动着碎光的水面游去。
“……小武——！！”
混血少年探出头，飞快向前一扫——水流不急，但孩子似乎是呛了水，挣扎时激起的水花此刻无疑是帮了大忙——勇气再次深吸一口气，埋下头、双臂就着倾身的惯性拨开水流，少年人的蝴蝶骨贲起，流畅而又舒展的线条隐隐透出肌肉浅淡的弧度。
快一点；
还可以……再快一点！
鼻子酸的厉害，眼睛也是进了水、涩涩地发疼。勇气暗自咬紧后槽牙，有别于游泳时溅起的水花，冰凉的水从不远处飞溅而来，夹杂着孩童的哭声一并打在脸上；
可以了！
双腿猛然发力，泳姿被打乱后清水勇气顺势向前一捞——
“哇——！妈、咳咳！”
“勇气——！”
温和又磁性的嗓音完全不见了惯有的平稳，混血少年单手扣着小孩，勉强睁开眼就看见今吉翔一不知何时已从桥上跑了下来，直接河堤上滑下，在离他不远的河岸伸出手，“这里！”
小孩被救起后手脚并用地牢牢扒在少年身上，周围的水花已然平静了来了。
抬眼就能看到前辈难得一见的焦急模样——镜片后完全睁开的铅灰色的眼；骨节分明的大手似乎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却又坚定地伸过来、停在夕阳里。
心下陡然一松。
勇气缓缓换了口气，一手抱住小孩、一手划水慢慢向岸边游去。
“没事吧？”
“嗯，还好……先——”有点气短，混血少年抬起抱着孩子的一侧肩膀，今吉跪在岸边、顺势托住小孩的腋下，把人抱上了岸。
先前在河里时哭的撕心裂肺，明显吓坏的孩子这会儿仍止不住眼泪，抽抽搭搭地哭的小身板不住颤抖；
今吉伸手扒开他湿漉漉地黏在脸上的刘海，视线从头扫到脚，确认没有外伤后眉间也是一松，把人搂进怀里，拍拍小孩的背安慰道：“别怕啊，已经没事了。”
小孩呆了几秒，又开始放声大哭；
余光瞥到那位年轻的母亲和几位路人正急急赶来，今吉边轻声安慰，边将视线投向才准备上岸的小学弟。
勇气双手一撑，泡过水之后的身体重的简直不像自己的，他先抬起左膝触到土地、再一使劲才从水里爬了上来。
喘着气，混血少年向后一倒‘扑通’坐在地上；笑起来还带着未喘匀的气音，诶嘿嘿地傻笑两下，不忘冲着安抚小孩的前辈比了剪刀手。
似乎是这种劫后余生的笑容感染力太强，今吉跟着眯起眼，心里某个几乎要崩断的弦缓缓松了下了，他不禁皱着眉笑着叹了口气。
后来孩子的母亲赶了过来，抱起孩子之后明显带了哭腔，她搂住差点出了意外的孩子，红着眼睛一句接一句地道谢、不住地鞠躬。
“真的不用，而且要说的话——”
今吉伸手握住勇气伸来手，把人拉起来。在确定同样没有什么外伤后，转头微笑道：“就和我家后辈说吧。”
说话间，握着勇气手腕的手一松，向下一滑尔后拇指便扣在了小ACE的掌心里。
湿乎乎的手微的有些冰凉，却仍透着少年人特有的热度。
湿冷的河水同样沾上了今吉的衣袖，桐皇主将下意识地紧了紧手指，仿佛能透过这看到那冰凉的河底。
似牵非牵的姿势惹得勇气茫然抬头，他有些不确定自家前辈是要捂手还是怎么。
……说到手
勇气小幅度地握了握被攥住的掌心，今吉微顿，随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安抚了两句年轻的母亲，对方千恩万谢不住的说好，随后桐皇主将维持着这似牵非牵的姿势，尽量控制着步伐带着小学弟离开了河岸。
走到不远的一处巷子，确认不会被看到后今吉主动蹲下身，轻手轻脚地拿起了勇气垂在身侧的右手。
危急关头不觉得，这会儿伤口早已疼得一塌糊涂。
绷带沉沉地压在掌心上，河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缝过针的伤本来就不适合碰水，解开绷带时……尤其是和肉贴在一起的里层——清水勇气像是又犯了倔脾气，一声不吭地任他动作，偶尔被扯疼了也不过是指尖下意识地一颤，精致的脸绷得紧紧的，眉眼间不懂迎合的少年稚气挡都挡不住。
不……
只是坚强吧，勇气他？
没有倔脾气或其他的什么，真的就只有坚强。
……明明心里明白的。不知为何会晚了这么多，当看到泛白的、像蜿蜒的蜈蚣般横在少年掌心的伤口时，怒火和后怕几乎要将今吉吞没。
——清水勇气已经在他眼皮子底下出过事了。
就在不久前，这道伤里还倒扎着木刺，血滴滴答答地染红了自己的手指，而勇气也像这会儿一样，因为他隐忍的样子而露出茫然又无措的神情。
……如果真的有什么他该怎么办？
如果清水勇气真的像跳下河时的身影一样，彻彻底底地飞走了再也回不来了今吉翔一该怎么办？
……孝叔叔、朵尼娅阿姨、原泽教练……又该怎么和他们交代？
今吉翔一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起身后屈指狠狠弹了下混血少年的额头。
“笨蛋。”
勇气吃痛，下意识的避了避又没有躲。见今吉好像还准备弹上来，也不吭声，无措地看着前辈准备硬挨。
……
最后还是心软了。作势要弹额头的手落在了头发上，将小学弟湿漉漉的头发往旁边撩了撩，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去医院吧。”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间不容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