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行走的星星》山楂锅盔

2、月光（已修）

　　也许缘分就是这么奇怪，以前不曾有过交集的两个人在第一次相遇后，总会频频重逢。书上说，人与人的物理距离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远，也许在以前就已经擦肩无数次，相遇只需要一个契机。在第一次相遇后，一方总会潜意识寻找另一方的身影，而且，通常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自那以后一个月，不二总是能在回家的路上瞥到凉子打架的场面，她似乎总是挂彩，也似乎总是骑着机车在马路上狂飙。他们身处在完全不同也没有交集的两个世界里，即使擦肩而过很多次，也从未有过眼神交汇。

　　*
　　“多谢款待。”

　　“明天见。”

　　河村寿司屋前，不二和网球部的队友向河村告别后便就地解散，同路的人则结伴回家。越前跨上桃城自行车后座，桃城用力一蹬，在不二眼前刮过一阵风。不二同身边的菊丸告别，背着网球袋，踏着茫茫夜色，往家的方向走去。

　　深蓝色的天空缀着几颗星子，在大城市辉煌灯火的照耀下，显得更加黯淡无光。

　　昏黄路灯之下，扭曲的黑影拖得长长的，紧紧黏着不二的双脚，好像在桀桀怪笑，无声地嘲讽白天比赛时不二的不自量力。今天的地区预赛，横空杀出一匹黑马，青学虽然最终夺冠，但也打得非常艰难。不二的脑海里滑过波动球朝他飞来的那一幕——那个时候他的确是想要接下那个球的——尽管他一直知道力量并非自己所长，可是在那一刻，还是忍不住想去赌一次。

　　飞拍也好，受伤也好，不去试一试，总觉得……不甘心呢。

　　结局却出乎意料，河村挡在他面前接下那个球，却也因此受伤。比赛虽因河村弃权，但实际上却是因他而输。

　　不二下意识揪紧了网球袋的带子。

　　不二想起了不动峰的橘，他和手冢一样，是全国级的高手。不二想起不动峰输掉比赛后，橘看向手冢的遗憾眼神——

　　不二停下脚步，果断转向。

　　自家的房子就在前方不远处，从这里已经可以隐隐看见二楼窗户后的人影。

　　沿着记忆中的方向，他走下大台阶，跨越铁路线，然后停在老旧的水塔下。

　　眼前是一个较为荒废的网球场，不二走进，从网球袋里拿出球拍和球，借着路灯昏暗的光线，一个人对着墙壁打了起来。

　　*
　　一直打到筋疲力尽，远处高层写字楼的灯光几乎熄灭，不二才收起球拍，背着网球袋准备回家。水塔不远处是一条小河，河岸的防护堤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少女。少女穿着浅粉色的抹胸小礼服，搭着一件白色的小西装外套，头发盘起，在脑后团成花苞。少女的侧脸在路灯下映出光洁的色泽，妆容精致，眉眼温和，飘渺的目光停留在河面上，似乎带着寂寞和疏离，又带着无限伤感。

　　那个女孩看起来有点像那个救了裕太的不良少女……等等，那不就是她吗？

　　此刻的凉子，衣着、神态都迥异于平日，连不二都差点认不出来。

　　凉子转过身，背对着不二，在河堤上坐了下来。暮春的夜晚，青草的气息弥漫在微凉的空气里，整个天穹低低地压在地平线上，蕴着浓稠的深蓝，与远方漆黑的建筑物融为一体。

　　在一片寂静中，一缕微不可闻的歌声朦朦胧胧地飘了过来，宛若黑夜中的深海。

　　I am GOD'S CHILD（我是神的孩子）
　　堕落在这个已腐败的世界里
　　How do I live on such a field？（我要如何在这样的地方生存？）

　　凉子拾起一颗石子，手臂一扬，石子旋转着擦出去，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入河中，激起一片水花。

　　风突然刮起来，树枝被吹得猎猎作响，掀起了凉子的裙摆，她匆忙用手压住。

　　I am GOD'S CHILD（我是神的孩子）
　　悲伤的声音在背后留下爪痕
　　I can't hang out this world（我无法承受这世界）

　　风停。凉子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似乎要融入黑夜里。

　　悲伤的、绝望的、纷杂的情绪好像有了生命一般，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渐渐漾开。

　　不二在水塔下站着，凉子在河堤上坐着。凉子看着河面，不二看着凉子瘦削的背影，仿佛有着无言的默契。

　　这时，凉子突然站起来。前面就是河面。她一步步向前，像是要走出这个世界，走进河里，任凭河水淹没她的头顶，灌进肺里，在绝望中窒息。

　　不二愣住，下意识伸手去触碰。

　　凉子在河堤边缘停下，河水在她的脚尖淌过，而不二则在水塔下，冲她的方向伸出一只手，而本人却恍然不觉。

　　是你的话请将我拯救而出
　　将我 / 从寂静中救出
　　时间让痛楚加速前去

　　歌声充满难以言喻的魔力，继续在黑夜里回荡着。明明声音如此之轻，不二还是能够听清每一个咬字、每一个音节。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水塔另一侧响起，惊回不二的理智。不二匆匆放下手，本能地向后踏出一步，让自己隐在水塔的影子中。凉子也朝来人的方向转头，眯起眼睛，眼神充满戾气，那是不二熟悉的样子。果然刚刚的是错觉吗？

　　跑到凉子面前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尖头皮鞋泛着锃亮的光泽。但是这个男人顶着一头浅黄色的刺猬头，头发全向前打理，还用发胶固定，耳线穿遍了整个耳廓不说，鼻子上还挂着鼻环，整个人显得流里流气的。

　　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不二想。

　　那个男人摆出一副刻意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说：“凉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不行吗？”凉子反问，“还有，别随便叫我名字。”

　　“是是是。明天有空去群马玩吗？我前段时间在那边认识了几个朋友，他们可以带我们去比较刺激的山道玩一玩。”

　　“我拒绝。”

　　“别拒绝得那么果断，凉子小姐，考虑考虑嘛。”

　　凉子神色一凛：“中川，有人说你很烦吗？”

　　话音落下，凉子转身欲走，那个叫中川的男人腆着脸，匆匆拦住她：“别那么无情，我看伯母的意思也是那样……”

　　“你想说什么？”凉子的眼神霎时间变得凌厉起来，然而刀锋一样的目光并没有让中川产生半点退让的意思，反而把凉子的去路挡得严严实实，两个人就这么怪异地僵持着。突然，凉子眯起眼睛，冲他勾勾手指，命令道：“过来。”

　　中川微惊，随后喜悦地把身体凑过去。

　　在中川期待的目光中，凉子抬起腿，在他昂贵的西装上留下一个清晰的鞋印，然后优雅地踹了一脚，干净利落地把对方踹进河里。中川尖叫着，挥舞着手臂在水里不停挣扎。

　　干掉对方，凉子拍了拍裙子后面的灰尘，唇角勾起讥讽的笑。笑容转眼消失，凉子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中川斯文扫地的模样，转身踏上青石板，扬长而去。

　　不二看得目瞪口呆。

　　随后他想起，这条河水位其实不深，撑死一米二，那位叫中川的倒霉蛋，根本淹不死的。

　　这种人的闲事他不想管，所以不二也采取和凉子一样的行动，对中川见死不救，悄悄离开。

　　那位凉子小姐，真的很有意思，不二边走边想。

　　当然，以上评价不含任何贬义。

　　*
　　“周助，聚餐到很晚吗？”

　　不二到家时已经将近十点，母亲淑子一直在客厅等着他。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不二的姐姐由美子穿着性感的睡衣，趴在二楼的楼梯上，兴奋地说：“比赛赢了吧？还有，我之前为你占卜了一下，你今天会碰到老熟人呢。”

　　不二想起凉子坐在河堤上的孤寂背影，还有那夸张的一踹，不禁微笑道：“啊，是的。”

　　“周助今天看起来很高兴呢。”

　　“是吗？”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