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玉》木已成灰

18、第十八章 上京

　　王成一听程之秋肯接了这差事，心下自然欢喜，马上就准了他上京的请求。还说若有需要，在京多逗留几天也无妨。程之秋顺势又告假休息了几日才出发。
　　程之秋一算，离京不过数月。
　　云台离京城不算远。即使慢行，几日也到了。
　　程之秋离家前，留了一封信在程府，交代家中的下人转交给老爷夫人。几个月过去了，也没收到什么消息。程之秋深知二人性格，但不免还是有些担心。
　　程之秋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京。他看了看时辰，索性让人直接驱车到程府。一来省去了住宿的麻烦，二来也想回家看看。
　　自从程家逐渐变卖了名下的产业，需要程夫人操持的事务也少了很多。她索性遣散了家中的下人，只留了几个贴身家仆做些杂事。
　　“夫人，少爷回来了。”
　　程之秋前脚刚进门，便有人去程夫人那里通信。
　　“知道了。如果他不累，就叫他来见我。”
　　这边下人刚刚应下准备去通知，那边程之秋就过来了。
　　“娘，”程之秋人未到声先至，“秋儿给娘来赔礼了。”
　　程夫人见状内心好笑，这是程之秋从小的伎俩，没想到现在还想着在自己面前使这种小花招。
　　“错在哪里？”程夫人虽然心中明了，但还配合着程之秋演了一下。
　　“自己跑去云台还不算错？”程之秋笑嘻嘻地凑到程夫人跟前，“不过没想到您和爹一去就这么久，孩儿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好自己做主了。”
　　“还是这点把戏？”
　　“娘看出来了？”程之秋故作吃惊地问道。
　　“这把戏玩了十几年，还看不出来？”
　　“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您。”
　　“这么大人了，还没点分寸。”程夫人总觉得程之秋离京并不是心血来潮，但他自己不说，程夫人也不追问。
　　“娘，您和爹最近可好？”
　　程夫人点点头才又说道：“就是你爹天天念着你。”
　　“娘，您二老还把我当小孩子。”
　　“那是当然。”
　　“怎么不见爹？”
　　“他出去见朋友了。”
　　“马上就到宵禁了，爹还没回来？”程之秋有些诧异。
　　“你不用担心，这分寸你爹还是有的。倒是你，怎么突然跑去云台了？”
　　程之秋当日留信，并没有详说，程夫人不免有些奇怪。
　　“算是……”程之秋抬眼想了想又说，“算是得罪了人出去避避风头。过些日子一有机会我就回来。”
　　程夫人听程之秋这么说，也不免无奈。
　　“这朝中任职，也是你想去哪就去哪的？”
　　“孩儿自有办法，您不必担心了。最近京中有什么稀奇事吗？”程之秋话头一转，向程夫人询问道。
　　“这城中还能有什么稀奇事。喜事似乎是有一桩。”
　　“喜事？”
　　“听说当朝陛下要大婚了。不过现在只是传言，不清楚真假。”
　　“从哪里听说的？”
　　“有什么事是你爹打听不到的。”
　　早些年，程家的买卖都是程夫人在操持不假，但这并不是说程维只是一个甩手掌柜。程维在从商的那些年里，建下的人脉可以说是四通八达，即使是泛泛之交，有些不痛不痒的话他打听过来也是极容易的。
　　这么说……程之秋转念一想，莫非程家这二老已经知道了自己主动外调的原因？
　　“娘，那我的事……”程之秋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我们都知道了。”
　　程之秋无话可说。
　　“秋儿，你打算怎么办？”
　　“娘，您还记得苏宁安吗？”程之秋没有回答程夫人的问话，转而问道。
　　“苏宁安……”程夫人口中念了几遍这个名字，才恍然回答，“是不是苏烨庭大人家的小公子？”
　　“正是。”
　　“怎么提起他来？”
　　“苏大人正是先皇。”
　　“那这么说……”程夫人没有往下说，但言至此处自然是心中明了。
　　程之秋在家中极少提及朝中之事，即使说了也多是报喜不报忧。程家二老知道独子脾气，也不追问。这一来二去，家中竟然都不知道当年程之秋的旧识竟然变成了当朝天子。
　　程之秋将苏家的际遇略略说给了程夫人听后，又想起苏同大婚的传言。
　　“他也不小了。”程之秋印象中，苏同只比自己小几岁而已。细一想，他倒是有些吃惊苏同竟然这个时候才开始选妃立后。
　　“秋儿，你要是累了就早点休息。”程夫人也不再提及其他，只是催他休息。
　　“嗯。”程之秋一想明日还有公事在身，便点点头回房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程之秋出门去了工部。
　　云台关几家的赈灾款，并不难解决。程之秋心下也清楚。他借着养病的理由在云台多逗留几日，但那几日也没有太多闲暇。云台一向不是雨水丰沛之地，但也不意味着眼下刚刚经历的情况不再发生。
　　如果有一个健全的排水系统……程之秋只有一个模糊想法，并不明晰。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又去与王成商量。
　　“程县尉，这是好事。这几日你劳顿颇多，便不要管了。”
　　程之秋也听出这话是一个托词，心中也明白这本不是自己的职权范围之内的事。若一意孤行去推行此事，怕是力不从心。但话已至此，他也不得不说上几句。
　　“县令大人，云台不大，但地处要塞。眼下天下太平，百姓也只求安居乐业。下官明白这本不是我职权之内，故只是将此想法说与大人知晓。若大人有意，下官这次进京也自当一并尽力周旋此事。”
　　王成对程之秋的身世略有了解，但心念他如今不过是云台的一介县尉，比自己还要低上一级。即使有些势力留在朝中，恐怕也不过尔尔。如此一想，程之秋的说辞只是一种托大，内心对他有些不屑。
　　程之秋见王成久久不说话，心里也有了些盘算，继续说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朝中如何想法，下官不敢猜测，但如果见百姓对您皆是爱戴，恐怕也不会有太多腹诽。”
　　王成听到此，才点了点头，说道：“程县尉，这差事本不是你的。既然你要上京，便将此事一起办了吧。”
　　“下官当尽力而为。”

　　程之秋一路盘算着工部有没有相熟的人。他想了一路，一直到了工部也没有想到太合适的人。
　　权且试一试吧。程之秋在踏下马车的时候，想到一个名字。
　　“这位守卫大哥，请问景祥今日当值吗？”
　　由于这次并不是正式拜访，程之秋也没穿官服。工部的守卫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不过是一副公子哥的打扮，也没太当回事。
　　“各位大人的当值时间，我们并不清楚。”
　　“那是否可以劳烦通报一声？”
　　“你是什么人？”
　　“云台县尉，程之秋。”
　　守卫一听，对方竟然是个官员。虽然只是一介县尉，但也不敢太过怠慢，急忙回道：“我这就去帮您问问，您稍后。”
　　程之秋笑着点了点头，又说道：“你去吧，我不急。”
　　守卫看程之秋面带微笑，语调有些慵懒，只当是对方心中盘算着如何阴自己一把，急急忙忙跑了进去。他却不知道程之秋这散漫的性格，一旦慵懒起来，就是真的不急而已。
　　过了片刻，景祥随着守卫出来了。
　　“劳您大驾，竟然亲自出来迎接。”程之秋一脸笑眯眯地说。
　　“劳驾可不敢当，倒是你程之秋怎么来了？云台刮台风？”
　　“风没有，雨倒是有一点。”
　　“雨？”
　　程之秋细说了一下云台关眼下的境况。
　　“拨些银子应该不难，让你亲自跑一趟也太兴师动众了。”
　　“不光是赈灾的银子。我想修个排水渠。”
　　“排水渠……”景祥摸了摸下巴，“这是笔不小的数目吧？我恐怕也无能为力。”
　　程之秋清楚景祥不过是工部的一个小主簿，也没指望他能拍板这事。
　　“你帮我引荐一下？”
　　“这没问题，你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