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只是朋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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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他还记得他，他还记得那个给了他希望的男人——这是个秘密。
那个冬天，有个叫徐旸的男人把他狠狠地痛揍，并将他丢在了空地上。徐旸转身之前，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说他是他见过的最没用的男人。这句话给了他巨大的打击，他不懂该怎么回应，只是忍着痛、忍着怒，默默的低着头。
其实他很想反驳徐旸，可是他不敢。他打不过徐旸。他其实并不是懦弱，只是有些小小的胆怯，毕竟像他这样小小的公司职员，是比不上像徐旸这样优秀的人的。业务也好、薪水也罢，他只不过是徐旸的几分之一的程度。
明明是一起念大学、一起找工作，一起走过的最青春的几年，可为什么，差距会那么大呢？！为什么？！他狠狠地捏着拳头想摆脱这痛苦，却只能越陷越深。
徐旸，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眸，一头细碎的短发，他的唇角永远都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那微笑里总带着一丝坏坏的诱惑。他开心的时候会眯起眼睛，烦躁时会点一支烟，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揉捏着紧皱的眉头。
他对徐旸了解的并不多，他只知道徐旸讨厌胡萝卜做出的菜，可却异常的喜欢甜食；他只知道徐旸讨厌人多的地方；他只知道徐旸对芥末过敏，却总喜欢在他的面前往嘴里塞芥末酱，然后在看到他惊恐慌乱的表情之后哈哈大笑。
“你怎么会这么笨。”这是徐旸最经常对他说的话。无论何时何地，徐旸总是会露出一种莫测的笑，对他说一句“你怎么这么笨啊”
徐旸这个男人很会打架。他和徐旸一起上大学的时候，徐旸总是会去□□，每次都是满身的伤，可脸上却是灿烂得不得了的微笑。
徐旸的伤，都是他帮忙上的药。上药的时候，徐旸会一边故意夸张的呻吟，娇声叫嚷着好痛、你轻点之类的容易令人误会的话，还一边欣赏他不自在的脸红。每次都弄得他浑身不舒服。
大学的时候还都是和谐的，大学四年，他们毕业了，各自走上了不同的路。他去了一家公司做职员，而徐旸，辞去了工作读了博士。
他去和徐旸告别的那一天，不知道说错了什么，一直沉默着的徐旸一拳就揍了过来。那一拳正中腹部，痛得他差点哭出来。他跌倒在地，还没来得及擦掉嘴角的血，徐旸的拳头就又铺天盖地的挥向他。
他完全还不了手，徐旸也一点都没有留情。直到他满身的於痕，徐旸才缓缓收了动作，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你是我见过的最没用的男人。”
这句话就好像他们之间四年感情的句号。徐旸在说过这句话后很久都没在他面前出现过。一年后，当他再见到徐旸，他已经很麻木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这次的偶遇，他想低下头与徐旸擦肩而过。
“你要逃避吗？”徐旸略带笑意的声音打乱了他的脚步。他没想到徐旸会和他说话，更没想到，徐旸会一把拉住他。
许扬的手微微的颤抖着，唇也微微的颤抖着，他不知道该对徐旸说什么，他的大脑甚至是一片空白的。
正当他有点尴尬的想甩开徐旸的手的时候，徐旸却爽快的放开了他，有点温热的气息直扑上了他的耳朵，是徐旸略带暧昧的声音“你还是这么笨啊，许扬。”
徐旸很久不直呼他的姓名了，因为他们的名字读音很近似。所以徐旸的这一句“许扬”让他鼻尖有点发酸。
徐旸呵呵笑着，不再注视低着头的他迈步打算离开了。许扬突然有了反应一般的，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已背对着他的徐旸。
“徐旸……”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徐旸。”他的声音不足以传达到徐旸的身边。
“徐旸。”他不想再错过，这个曾经、唯一一个愿意陪在他身边，做他的朋友的男人。眼见徐旸已经走到了街道的转角处，他握紧了拳。这一次，一定要问他。问他为什么离开！“徐旸——！！”
这是他用尽了毕生勇气的吼声了吧。看到转角处微微顿住的身影，他顾不得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匆匆的奔跑到徐旸身边。
徐旸仍旧是背对着他，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徐、徐旸？”他恨死了自己的胆怯，就是因为这胆怯吧，才会在大学里被人排挤，只有他，只有徐旸留在了他身边。而且，仅仅一年多而已，徐旸的容貌从俊俏变成了略带着霸道的帅气……而他，却还是那么那么普通！许扬更加觉得自己比不上他。
就在他纠结时，徐旸的唇角扬起了一丝笑意“唔？怎么了么？”那笑意里不知道藏着什么，像是嘲笑，又像是自嘲，更像是一种无奈或绝望。
“徐旸…我，我想问你，那天，为什么揍完我就再也不来见我。”他习惯性的低下了头，他有点不敢听答案，可是又想知道原因，徐旸亲口说出的原因。
“……你也没来找我吧。”徐旸淡淡的开口，他的回答里没有给许扬答案，那只是一句应付他的话而已。许扬咧了咧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称之为“笑”的表情，到了个歉，说了句拜拜，慌乱的转身。他要逃走。他想逃开这个令他无法喘息的地方。他不敢说再见，他只能说拜拜，他怕下一次的见面连打招呼都做不到。
“许扬！！”
“啊！？”被徐旸大力的按在了墙上，他痛的轻呼了一声。他立刻反应到，自己又要挨打了。许扬紧闭着双眼，双手死死地护着头，想减轻自己的痛苦。
徐旸的拳头始终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落下来。
他微微的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的看向把他按在墙上的徐旸。“你…”他惊呆了，因为徐旸妖冶的脸上满是悲伤与愤怒混合的复杂。
“徐旸？”他伸出颤抖的手在徐旸眼前晃了晃，那只手却被徐旸拽在了手里。
“…揍你那天之后，我在宿舍里等了你一周。我以为你会来……可是你选择了逃避。”虽然徐旸语气淡然，可从他指节发白的手看的出来他很生气“今天，我拉住了你，但我给你机会！我让你逃避！你为什么还要追来？！为什么？！”
“我……”
“滚！”徐旸打断了他，放开了按着他肩膀的手“别再让我看到你了。”
“徐旸……我……”他一肚子的话都被徐旸冰冷的眼神冻住在了嗓子里，他几乎被那眼神冻伤，“我，那我走了。”
他试探的迈了几小步，见徐旸没反应，便大步逃离了。
也许，就是因为自己这个样子，才会被大家嫌弃。
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是啊。
到底还在奢望着什么啊？！期望他还会回到自己身边么？
哈哈，真特么是个犯贱的男人！
许扬一边狂奔一边死命的把渗到眼角的温热避回眼眶。心里冰凉的一片。
大学时，他也经常这样被人排挤后狂奔着跑回宿舍。那时候，宿舍里总有一个人在等着他，等着安慰他，等着替他揍回去……而现在呢？他要去哪？那个没有温暖的家？
“该死！”许扬蓦然停住脚步，右拳狠狠地砸上了老旧街道特有的红砖墙，“……还以为，有了工作，就不会再发生大学时候那种事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扬不敢把记忆中那个一直为了他打架的男人与今天的徐旸重合在一起。工作后，他身边的人们都学会了伪装。所有人的感情都有些虚假，更加令他困扰的是，有一个叫周麟男人对他不怀好意。
并不是排挤他，也不是冷落或嘲笑他。那是一种过度的热情。绝对不是他太过敏感，因为那个男人曾经将他压倒在地下停车场里，若不是有人开车进来，他恐怕就要在停车场里被一个男人做那种事情。
许扬对那段记忆羞耻至极，毕竟他也是一个男人，被别的男人骑在身下让他觉得自己变得毫无尊严。
“呵。”许扬发出了一声类似自嘲的笑声，“尊严么……”
也许尊严那种东西，在他身上早就不见了吧。许扬背靠着墙，用手将头发揉乱，任凭自己颓废。
大学之后很久没有有过这种低沉到无法喘息的心情了。许扬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里那个让他略带了一点心痛的男人的名字。
“切，那算什么。明明拉住我了，还让我滚么。”这个电话号码他自从毕业就没再打过去过。这么长时间了，大概已经被他换掉了。
“……”看着通讯录备注里仅仅是一个“旸”字，徐旸就已经回忆起他们当时的关系好到了不太正常的程度了，就像…女生之间说的闺蜜么？
反正，那种关系微妙的已经不能用兄弟二字表达，而现在，他们的关系变得微妙的脆弱，他们之间崩坏的感情让许扬的心凉透了，让许扬甚至有点依恋周麟陪他午休吃饭，陪他聊天工作，即使周麟陪伴他时手都很不老实，对他摸上摸下让他很不舒服，即使是这样，但至少周麟还陪着他。
许扬拿着手机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不小心点到了拨打键。他听着手机中表示播通了电话的提示音，微微讶异。徐旸没有换号码么？那么，他是不是还可以和他谈谈？
不，怎么能。他都不会自己接电话的。许扬哈哈一笑手指放在挂断键上就要按下。
“喂？哪位？”
“……！”许扬小心肝一颤，差点把手机丢出去。“呃，我，我是……”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那一段沉默差点令许扬紧张窒息。
“…不好意思，你是哪位，打错电话么？”徐旸淡漠却尾音上翘的声音充斥着诱惑。许扬呆愣了愣，声音不受控制脱口而出“你…喝酒了？”
许扬知道徐旸喝酒后的声音总是带着一种懒惰的诱惑，可是这次的声音里，还有着对陌生人的疏离。许扬有点贱贱的认为那种声音对他来说是种新体验，因为他和徐旸从认识开始就好的不得了，他还从没听过徐旸用这种语气说话。
好像，有一点点享受这样的对话。许扬默默鄙视了自己，决定就算全世界都鄙视他，他今天也要和徐旸在手机里谈一谈。
徐旸好像根本不记得许扬的手机号码，这让许扬有点伤心，但他立即想到徐旸如果记得他的号码就不会接电话的事情，微微叹气。也许不记得才是最好的。
“喂？你到底哪位？老子喝酒了关你P事啊！别TMD都装的好像特了解我，你们算什么？切。”电话里传来徐旸粗暴却略显迷茫的声线，许扬微微皱起眉头，看来他喝了不少啊……明明才刚刚分开半个多小时。
许扬稍微措辞，控制好语气道“恩…我只是大学的时候仰慕着学长的一个学弟而已。”许扬抓着电话露出了一个苦笑，果然说出这句话心里会难受，“学长要注意身体啊，别喝太多了。”
许扬慢吞吞的把话说完，就听见电话那头死命往嘴里灌酒的声音，不禁冷汗“…徐……呃！学，学长？”许扬差点叫他徐旸，但是改口后叫的学长让他很别扭。
“噗哈哈！仰慕？你开什么玩笑。仰慕我？仰慕天天打架没有朋友的我？”徐旸大笑着吼了这么一句，又灌了几口酒，似乎是呛到了，发出了剧烈的咳声“咳！靠，你…你认错人了吧？咳咳！”
许扬听着电话里那一句“没有朋友”，心里一阵疼痛，他现在真想揍徐旸一拳。他居然说没有朋友？！那他许扬又算什么？原来这大学四年的相处对徐旸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么？！许扬突然想起了徐旸揍他的那天。徐旸对他说过“你是我见过的最没用的男人”。自嘲一笑，许扬认为一切都说得通了。
许扬认为就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他却没有思考今天徐旸拉住他所说的话。他在逃避。
“…学长，很优秀。虽然经常打架，可是我知道大部分都不是为了自己打的。只是为了，保护最重要的人？”许扬对最后一句不太确定，因为徐旸也曾为了他，为了许扬而遍体鳞伤。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时间长到许扬以为徐旸睡着了，声音却突然再次传出来“…你TM到底谁啊？靠，都告诉你我没有朋友了！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那傻子TM不要我！已经离开我了……你倒是说说，我是不是犯贱？啊？”电话那边一阵粗重的呼吸声暴露了徐旸的心情有多么糟糕“你仰慕我？哈哈，仰慕个P啊！？……而且，不要用很像他的语气和我说话啊……”
“我……呃。”许扬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许扬盯着手里黑屏的手机直发傻。
许扬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心里闷闷的闪过了一大串感想：原来徐旸有过女朋友么？我居然都不知道。而且，徐旸被那个女孩抛弃的事我也不知道，所以，就没及时呆在他身边。所以，就变得不是朋友了…是这样吧？而且，很像她的语气？像谁？徐旸的女朋友吗？
许扬叹了口气，困扰了他那么久的问题终于解开了，可是他却觉得那么不真实。他认为的那么深厚的友情，居然是那么脆弱。
许扬有点难过的摇摇头，既然解决了，就不要多想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和徐旸有什么交集了。
许扬认为，他有他的工作，徐旸有徐旸的生活。这一次偶遇，只是一个小插曲罢了，这个插曲小到像糖果罐里很小很小的一颗糖。
许扬苦笑，他把这件事比喻成糖，大概是因为自己再一次看到徐旸而感到开心吧。虽然，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被他叫住，也是最后一次被他骂……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不只是朋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