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铁幕内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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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五
“对别人的未婚妻做什么呢？”
我刻意地提高了声音，整了整凌乱的衣摆。
“抱歉。”一闪而过的狼狈，宗像礼司随即端正了表情，“是我失态了。”
这个连失态都收放自如的男人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逼视着他，“宗像礼司，狂妄地提这种要求，你笃定我不会拒绝，对吗？”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
那就是默认喽？
“真是自信的王啊，你以为我喜欢你所以会纵容你吗？”
“天女。”他提高了声音，向我伸出手，仿佛想要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不耐烦地拨开他的手，我坚持问下去，“既然如此，你又凭什么以为我可以抱持着这样的感情嫁给别人获得幸福。宗像礼司，你的逻辑是不是有问题？”
他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痛苦，然而我却无法产生同情。
“但你是对的。”
我用力摇着头，“我会获得幸福的。我对你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只是对我怀有善意的人太稀少，只是因此而变得软弱，只是因此产生了错觉——”
手帕轻柔地擦过我的脸颊，宗像礼司缓慢地替我拭去不断坠下的泪水。
“我结不结婚，都跟你没有关系。我只为自己做决定。”明明想要好好地说出来，声带震动带出的却是破碎不成声的哭诉。
“天女。”他叹息着，“失礼了。”
身体突然被横抱起来，失去平衡的同时，我下意识扣住他的双肩。
“你干什么？”突然意识到他前进的方向是我的卧室，我惊骇地掐着他的肩膀。
惊恐中，我是下了狠手的，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平静地继续向前，终于在床前将我放下。
在我劈手夺被子之前，他细心地将被子展开盖在我身上。
“睡吧。”他冷静地注视着我，“人的情绪在半夜容易变得冲动脆弱，对不起，我忽视了时间。”
“我没有。”将被子扯过脸，我藏在下面硬着嘴回击。
“嗯，脆弱冲动的人是我，非常抱歉。”青之王大方地承认。
“你早该走了，半夜盘桓在单身女性家里算什么。”
“啊。”他沉重地呼出一口气，“是我没能及时决断。失礼了。” 床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好像要起身离开。
我一个激灵，来不及多想，手已经从被子下伸了出去。
似乎是抓住了衣摆边缘的一块布料，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天女？”他的声音疑惑。
只凭一时冲动做出了这样的举动，连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了。只是想要留住他，一种直觉警告着我，一旦从这个房间踏出去，有什么会无可挽回地消失。
我躲在被子下面，飞快地为自己突兀的行为寻找着理由。
能够留住他的，只有那个了。“那天的事情，我想告诉你。”
手指上传来反向的力，衣摆被挣脱了。
“你不想听吗？”我不安起来。
手指被整个儿握住了，我悄悄从被子的缝隙望过去，宗像礼司半跪在床边，注视着我，“当然，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但是不够，完全不够，比起握着的手，更想要紧紧地拥住他。
不要离开，想要用全部的身心确认他的存在。
我忽地坐起——他的身体明显地向后撤，于是我的动作便僵在了半途。
“别人的未婚妻”。
刚刚的一瞬间，我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这个身份，他却固执地用一举一动提醒着我。
突然间，我明白了那个拥抱的意义。
对于宗像礼司来说，那是告别吧，向抱持过的恋心告别，向曾经爱过的心情告别。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紧我，只是想要将我彻底推开。
然而，陷入这种状况的始作俑者是谁呢？
真是自作自受啊，天女。
但那些事情的真相必须告诉他了。
如果这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今后恐怕不会再有这样单独共处一室，安静聊天的机会了。
我不能将所有的秘密藏在心里带走。对他对筑紫，这都是不公平的。
“拜托，借我一点勇气。”
反握住他的手摇了摇，我将被子整个儿蒙在头上，像棉被做成的墓穴，我静静地呆在那片黑暗之中。
隔着被子，他从后方环住了我，“嗯。”
既然是最后，也没有什么好彷徨的了。我摇摆的心情安定下来。
“那天——”
中也直人交出的保命证据我全部核对过了，所有原始资料与从那间公司里搞到的档案材料的可疑之处都可一一对应。即是说，他没有撒谎。
如此一来，所有藏在迷雾中的真相都渐渐地显出形来，唯一模糊不清的，只有grimm的真实身份。
既然洗清了黄金之王的嫌疑，如今全部告诉宗像礼司已经没有关系了。然而，在讲到那个项目组时，我还是犹豫了。将项目组的目的囫囵说成私自进行的违法牟利研究，只是告知了grimm的嫌疑。
“筑紫生前说过grimm在威胁他，加上项目组那边对grimm的怀疑，我觉得，引诱我们落入爆破陷阱的应该就是他。”在黑暗中咬着嘴唇，我小心地避开一些问题，“可是，利用网络散播病毒毁掉了自己存在的所有证据，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寻找grimm了。”
不，我是知道的。
“总有一天会在哪里相遇。”三轮先生曾经做出过这样的预言，而我几乎可以确信，只要我守在那张关乎国运的赌桌边，一定会见到grimm的。
然而，猜测到我的想法的话，宗像礼司一定会阻止我。
“不要去做那样危险的事情。”
“去过安定的生活吧。”
那样一来，我只会束手束脚无法前进。
“通过网路吗？grimm啊——”
与我交握的那只手紧了紧，看不见他的表情，我只能无措地发出询问的声音。
“没什么。”他安慰似地按了按我的手背，“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虽然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多少也掌握了一些社会资源，今后我会尝试调查，放心吧。”
“嗯。”我点了点头，却没有感到安心。
好奇怪，他的话太过于公事公办，就好像想要将我远远地从这个问题上推开似的。
为什么？明明没有将grimm做过的更可怕的那些事情告诉他，他却像感知到了整件事情的危险性似的，我用另一只手掀开被子的一角，想去看他的表情。
光明刚刚泄入，又被黑暗所笼罩，隔着被子他紧紧压住我的手，“不要看。”
“宗像礼司？”有哪里不对，我担心地喊着他的名字。
“抱歉，现在有些失态，请不要看我。”
是哭了吗？
啊，毕竟是第一次听到筑紫死前发生的事情。
为了我和他的安全，筑紫才接受了grimm提出的条件，潜入了那个废弃大楼。
这五年来，我无数次为此流泪，事到如今，已经能足够平静地讲述，而对于第一次听说这些的宗像礼司，还是莫大的打击吧。
突然听到这些，是会哭出来的。
感受着他身体的方向，我向他身边靠了靠，试图给他一些安慰。隔着被子，还能感到他僵硬的肌肉，好像正拼尽全力忍耐着什么。
他没有出声，只是更用力地环住我。
我们都沉默着，保持着这样古怪的姿势坐了很久，渐渐有鸟啼声传来。
天大概要亮了。
“饿了吧，我去做早饭。”宗像礼司率先放开了手。
我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远远望着在灶台前忙前忙后的他的身影。
随着漱口水端到床前的，是同往日一样的日式早餐。
拿起筷子前，我朝他的脸看了一眼，一夜未眠的眼中多少有些红血丝，但眼周没有红肿，丝毫找不到哭过的痕迹。
王恢复起来有这么快吗？
我一边吃着煎蛋，一边仔细在他脸上寻找着蛛丝马迹。他却低下头去，查看起了我的脚踝，“差不多消肿了，吃完早餐再好好睡一觉，应该就没问题了。”
今天倒是不上班，想睡到几点都可以。我看了他一眼，“还要回去工作？”
“昨晚的事件，后续处置情况还要去看一下。”收拾掉我吃完的空碗，他微笑着看向我点了点头，“好好休息吧。”
“碗碟放着吧，我睡醒了再洗，你去工作吧。”
“嗯。”
即使不舍，也终是要告别的。
渡过了最脆弱的黑夜，新的一天已经来临，我也必须收拾好告别的心情了。
我垂下眼睛，盯着他蓝色制服的下摆，“再见。”
“啊，再见。”他退出卧室，轻轻合上了门。
将我从梦中惊醒的，是一通邮件信息。
揉着惺忪的睡眼，我瞥了眼终端上的时间，已经是中午了，还真是睡了够久。
联络来自昨晚遇见的那个自称持有我生日礼物的男人。说是要将东西给我，问我下午方不方便。
约见的地点是间连锁咖啡店，那家店视野开阔倒不是什么可疑的地方，下午天光大亮也不是什么危险时刻。然而，经历过葛城未来的非礼事件，我心有余悸，还是叫上了三日月同行。
“迟到五年的生日礼物吗？可真是浪漫。”三日月笑眯眯的，“为什么没有亲手给出呢，难道是被你拒绝了吗？”
怎么可能，我拒绝过的人，大概只有过千岁洋一个。他送的生日礼物——我垂下了眼睛，那根丝带，早已随着筑紫一起葬送。
“三条先生。”对面的男人像是和三日月见过，礼貌地寒喧起来。
“不好意思，虽然听起来很可疑，不过我说的可没有半点谎话。”他将一个扎着丝带的小纸盒递过来，小心翼翼地从盒子底部掏出一张卡片，“你看，上面确实写着‘严岛天女同学生日快乐’，落款还是12月18日。”
上面的字迹有一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是谁，我疑惑地打开盒子，看到一只小小的粘土玩偶，做成大熊猫的样子，四肢和头部还能够扭动。
我是很喜欢熊猫的，这个玩偶也确实可爱。可是，究竟是谁准备了这样的一份礼物？
“这个是五年前在我以前公司的储物柜里发现的，应该是十二月的某个周一，好像就是19号，早上一打开柜门，就发现了这么个东西。哦，我以前是在xx公司的维修部工作的。”
我猛地抬起眼睛盯着对面的这个男人，见到我的反应，他笑了起来，“对吧，你记得吧，你那位叫做筑紫光希的同学曾经是我们维修部的候补职员，虽然没来得及见过他，不过，分派给他的储物柜好像刚好在我柜子的上方，这东西大概是偶尔错放到我储物柜里的。”
听到葛城提起我本名时还只是觉得耳熟，直到葛城大剌剌地讲出筑紫光希的名字，这个人突然地领悟到那份礼物的给出方和接受方。这倒是，歪打正着。
可是，说是维修部候补职员，筑紫从来没有真的维修部工作过，不可能特地跑去维修部的储物柜里放东西。何况，18日那天，筑紫就已经不在了。
这个盒子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天女？”三日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啊，谢谢您特地送这个过来。”
“想着失主总会找过来的，就一直扔在储物柜里。结果直到离职也没人来问过，想想毕竟是某个人的心意，丢掉的话有些可怜，就带回家了。没想到竟是逝去之人的心意。”对面的男人庆幸地呼着气，“幸亏当初没有丢掉它。”
“嗯。”我将那个盒子紧紧握在手里，深深地鞠躬，“非常感谢。”
作者有话说第56章 铁幕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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