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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故人忘年 ...

  •   章四十二

      宗像礼司计划中的忘年会,并没有如他梦想中那样顺利展开。
      虽然也没有按照我的梦想在开始前就无疾而终,不过,当坐在居酒屋里的淡岛接到事件命令时,我早点回家的梦想终于露出了曙光。
      “失礼,我先行离开了。”
      “啊,情报科也要出动。”
      两人前后走出包间时,我瞪着安然正座的某位王,“不好意思,你不需要出动吗?”
      “王无需事必躬亲。”他从容地夹起蛋卷放到我碗里,“这家店鳗鱼蛋卷做的不错。”
      “唔。”
      明明平时在家里也常常像这样两个人相对无言的吃饭,此时在这间宽大的包间里与他对坐,听着外面传来的热闹喧嚣,这一室安静突然变得无比尴尬。
      好像不说些什么不行似的。

      “scepter4的预算如此庞大,竟然在这种普通的居酒屋办忘年会。”我微笑着咬了口蛋卷,“给自己置办了那么奢侈的桌柜,对下属也大方些吧。”
      “食物之美不以价格取胜。”他专注地望着我,目光一瞬不瞬,“而且,高级会所你已经厌倦了吧。如果不是环境与忘年会不合,去你很欣赏的那家杂煮摊也不错呢。”

      我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他在说我和盐津先生见面的事情。虽然我们的会面从不避忌人,也想过会被他知道。然而,这样公然提出还是令人微妙不快。

      “有长辈关心是好事,我也可以放心一些。”
      他不动声色地在我杯中添满清酒。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将空杯举向他,“我可是成年人。”不论法律意义还是社会意义上,我都不是需要监护人的年纪了。
      “21岁而已。”刚刚过完生日迈入22岁大关的这个人,居然拿两个月的年龄差充起了成熟,“而且,你没有过什么合格的监护人。”
      母亲和那位大人吗?的确,若是就法律和血缘上的亲人来说,我是个运气很不好的人。
      然而,曾被那样的父亲深爱过,如今,也有三轮先生这样如父亲般温柔,盐津先生那样真心关怀我的人在,我不觉得自己是不幸的。
      我看向桌对面这个成长在幸福家庭里的男人,“正因如此,我们对于幸福的标准不同。只要世上尚存一点点温柔,于我已经足够。”
      “原来如此。”他点了点头,在我杯中续上酒,“我出国以后,家人为了方便大哥工作搬回了老家。那栋大厦,前阵子我收拾房间回去过一次。”
      是碰见母亲了吗?果然,他轻启双唇,“伯母如今依旧艳光照人呢。”
      “那是自然。”没有我在,她会过得更愉快吧。
      “看到我时,她的表情显得很悲哀。”
      “你在开玩笑吗?”我嘲弄地看着他,事到如今,那个人还会悲哀吗?
      “啊,是在开玩笑。”直视着我瞬间僵硬的脸色,宗像礼司露出那熟悉的淡笑,“或许她表面光鲜,却在无人处露出悲伤表情,谁会知道呢。”
      “如你所说,人只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任。幸福与否,也是如此。”我举起酒杯致意,“失陪了。”

      “我送你。”
      “不必了。”我一边推开纸拉门一边回头拒绝他,“天色还早,没有什么安全问题需要担心。”
      还没等到宗像礼司的回答,我已一头撞在了什么人的怀里。
      “啊呀,美丽的小姐,要当心呐。”
      轻浮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不好对付的人。
      宗像礼司还在我身后,若是因为这种低级的冲突,在这里展开他王的气场可就太掉价了。
      “非常抱歉!”我忙不迭地躬身。
      “没事没事。啊呀,不要走嘛,今晚的相逢一定是前世的缘分,我一定是为了遇到你而生存至今的。”
      哎?我莫名奇妙地抬头看去,那名金发小哥已经追着一名穿着时尚的姑娘而去了。
      “真是怪人。”我摇着头正要往外走,突然感到身后有片阴影笼罩下来。宗像礼司像背后灵一般站在我身后,没有出言嘲讽,他古怪地沉默着。
      “怎么了?”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缺乏表情的脸上满满浮出一种奇特的复杂表情,“刚刚那个人——”他偏过眼睛,用手扶了扶镜框。
      “那是千岁洋。”

      熟悉的姓名毫无提防地撞入鼓膜,与之相连的久远回忆潮水般涌入脑海。一瞬间,眼底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涌上来,我飞快地别过脸去。“哦,好巧。”
      “嗯。”宗像礼司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低沉,“他现在是赤王的氏族。”
      朝着千岁洋消失的方向望去,我喃喃低语,“是吗?他也是那边的人了啊。”
      “哼。”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度不快的事,宗像礼司冷哼着,“野蛮又粗鲁的氏族。”将外套给我披上,他顺势扶着我的肩,“走吧。”

      我垂着头,任由他推着我向前。

      千岁洋三个字,仿佛滴落在久旱种子上的雨水,那天的每一个细节在我脑中鲜明地复活过来,舒展着幼芽,强调着自己的存在感,将我不愿回忆的往事残忍地撕裂在眼前。
      心脏突然变得很痛。
      然而却不能被身边这个人察觉到。
      捏着左肩上垂下的外套,我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丝轻快的声音,“现任赤王的地盘,好像是在镇目町吧。”
      “啊,氏族叫homra,连名字都是从一个酒吧得来的。”
      homra?那不是草薙的酒吧吗?我诧异地眨着眼睛,“赤王叫什么名字?”
      “周防尊。”好像很不想提到这个人的名字,宗像礼司的声音中充满反感。
      是那个人,那个红发的凶兽似的家伙!
      我偷看着宗像礼司的表情,奇怪的是,他仿佛不认为我认识那个人。
      四年前那次偶遇他大约早已遗忘。horma的那次订货是我带着千岁洋私下去沟通的,宗像礼司并不知情,而那之后,那好不容易签订的供货协议也随着那间小小烘焙店倒闭无疾而终。
      对于宗像礼司来说,那些人就只是陌生人吧。

      与秩序相对立的,野蛮粗鲁的代表吗?
      没想到千岁洋也成了那边的人。如果不是他在的话,赤组那边本来或许可以利用一下的。我微微遗憾地叹了口气。
      找到时间的话,还是去镇目町走一趟吧。

      “天女这个周末都没跟我玩呢。”电话里,光希撒娇似的拖长声音。
      “抱歉,今晚也不行呢。最近稍微有点忙。”我硬气心肠拒绝掉光希的请求。
      周一一大早,我就悄悄地与湊秋人私下见面约好今晚再去探查。
      必须更快的接近那个真相了。
      与千岁洋的碰面终于令我意识到,过去的那些人那些事,总有一天不得不去直面,而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宗像礼司那样沉默。
      总会有人强行将那伤疤揭开,或许是千岁洋,或许是宗像礼司,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人。
      在此之前,我需要一个给自己的答案。

      “你去探查的时候,我会呆在那间风俗店里,结束后,你在论坛上发出讯号,我出来在后门等你。”
      “嗯。”湊秋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这是那位陪酒小姐的照片,你认清楚一些,以防万一。”
      “好。”他仿佛有些不快,粗暴地拽过照片揣进兜里。

      “喔,国常路小姐,早啊。”有人路过,我慌忙换上营业性的笑容,毕恭毕敬地行礼,“羽田经理早。”
      “哎呀,一大早就碰到美人,真是让人神清气爽啊。”
      “您太爱开玩笑了。”我甜甜地微笑。
      目送羽田经理远去,我一回头,正撞上湊秋人审视的目光。
      “女人都这么擅于表演吗?”
      “这是——”
      “性别歧视是吧。”他眯起眼睛,“你刚刚的模样,真是端庄到虚伪呢。”
      “啊呀,我本来就很端庄啊。”在他嘲讽的目光中,我微笑起来,“也是呢,你毕竟是见过我利用他人那冷酷一面的人呢。”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那种冷酷也是表演吧。”
      “哎?还以为你会说那才是本性呢。”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不啊。”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加不快了,“怎么说呢,像是假面,不,像是壳一样,把真正重要的包裹起来。”
      “也许壳下面是更加坚硬的石头哦。”我嗤笑着。
      他神情古怪的看了我一眼,“不管怎样,你还有别的表情吧。不为了他人表演,属于你自己的表情。”
      “嗯,好像是呢。”我思考了一下,认同地点头,“的确,我也有放开规矩和礼仪,随意说话的时候呢。”
      “面对男人吗?”
      “嗯,是相当讨人厌的男人呢。”
      “原来你有喜欢的人啊。”秋人眯起眼睛。
      “什么?”
      “喜欢”这种从未认真思考过的词突然闯入耳朵,我一时无法理解。
      “愿意给他看那种表情的男人,就是你喜欢的人吧。”

      简单的一句话,却令我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喜欢吗?
      对着浮现在脑海里的那个身影,我无法去判断。

      像是遗憾似的,湊秋人叹了口气,“看来那个人并不喜欢你啊。不然的话,你也不至于跑来依赖我这种人了。”
      “嗳,大概是吧。”嘴角有种苦涩的味道,我按着太阳穴长长地叹息,“那样最好。不要喜欢我,永远都不要。”

      湊秋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想要安慰,“放心吧,你这么漂亮又聪明的人,迟早会遇到两厢情愿的人,别担心。”
      “谢谢。”我自嘲般地笑了笑,“秋人,你很善良呢。”
      “我吗?我可算不上什么好人。”他拍了拍已经没有佩刀的腰部,“你应该听说过吧,我那时打着正义的旗号干过的坏事。”
      “现在改正不是还来得及吗?你那么年轻。说起来,最近保安部对你的评价不错呢。”
      “哈?”湊秋人古怪地盯着我,“怂恿我指使我干坏事的人鼓励我做个好人吗?”
      “啊,倒也是呢。”我歉疚地看着他,“不过,事实上做错事的人是我,你没有错,秋人。你只是人太好了。”
      “好人吗?”单手插在兜里,像一名自傲的青之氏族成员那样,他站得笔直挺拔,“真是讽刺的词,还是当我贪财吧。”
      “也好。”我惆怅地凝视着走廊尽头的落地玻璃,在那之外,被折射微微扭曲的蔚蓝色天空向远处无限延展着,“这些事情结束后,拿着那笔钱去做你想做的随便什么。结婚成家,去寻找普通人的幸福。你也好,速人也好,忘记过去的执念,去面对生活本身吧。”

      像是有所感悟,秋人久久没有说话。
      “你也是。”片刻后,他低声说,“去获得幸福吧。”
      “我吗?我就不用了。”我微微歪过脑袋,“光是活着,我就已经很幸福了啊。”转过身,我向他摆摆手,“我去工作了,拜拜。”
      “撒谎的女人。”
      在我的背后,他压低了声音。
      也许吧。
      迈着坚定的步伐,我向着工位走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故人忘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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