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劫受》白木鱼

14、第二世-睿祥公主

　　那天晚上，大概是爹爹对我谈的最长的一次话了。

　　他告诉我，做事做人该注意的地方。小到说话的要领，大到国家江山社稷，林林总总，绕着弯子告诉我现下朝堂的局势，隐晦的告诉我，嫁给卫羽的原因。

　　看来爹爹也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了。

　　太后需要在卫羽的身边安插一道眼线。当然，如果这道眼线拥有能够牵制他行动的道具就更好了。

　　太后当然不会认为我会胜任成为优秀的眼线，但是，礼部尚书家嫁女儿，肯定会带去很多嫁妆，其中，仆人就是很好的道具。当然光这一道防线是完全不够的，不过剩下的各种手段似乎都不是我能够插手的。

　　我就像一颗光明正大插入稻田的昂贵野草，挥洒草籽，带来一众破坏稻田的安全隐患。

　　所以没几天，我的贴身丫鬟从灵儿变成了灵儿。

　　是的，同样的名字，但是此灵儿非彼灵儿。她们只是同一个名字而已，或许是新贴身丫鬟根据灵儿而改名为灵儿。

　　那是个体型身高与灵儿相仿的少女。一双眼睛沉稳而内敛。偏偏她强装灵儿那活泼的性格语气，显得格外违和。

　　她说，小姐，灵儿渐渐会习惯的。

　　我看着这位顶着熟悉名字的陌生面孔，感到庆幸而悲伤。

　　一是庆幸不用将灵儿拉入这场漩涡中，二来不用顶着颜墨殷的目光，心不安的被她姐姐侍奉着。

　　至于悲伤……当然是在那天，宫里秘密的将人送进来时，灵儿狠咬手帕，泪眼盈盈的对我依依惜别，顺便一脸悲愤的对新灵儿嘱咐小姐生活习惯的时候，被新灵儿笑容阴险的拒绝。我依稀记得她的原话是‘姐姐放心，灵儿会按照宫里的待遇来‘照顾’小姐的。’

　　虽然我不知道灵儿当时心情，但最起码，我现在很理解所谓的‘照顾’有多照顾啊。

　　这每天被监视着的感觉，一定不是错觉。

　　以往，灵儿在的时候我可以随意睡懒觉啊睡懒觉。但是新灵儿一来，我每天被砸门声与那僵尸叫魂般的声音吵醒。

　　接下来就是一板一眼的梳头洗脸穿衣，用膳，接着每天被安排了的礼仪课程，书画课程，诗词课程。

　　那天用膳，我颤颤巍巍的盯着身后那新灵儿的严厉目光，艰难的吞咽。对面的颜墨殷很好心的给我夹了一筷子菜，说道“妹妹最近减肥成功了？”

　　我瞪了他一眼，却感觉后脑勺被更加火热的目光所灼烧着，我咽了一口口水，干笑着淑女道“凰儿谢谢哥哥大人，哥哥大人也请多吃点罢。”

　　我明显的看到颜墨殷的脸部肌肉抽搐了。

　　一定是我恶心到他了。

　　所以宫廷礼仪什么的，都好变态啊。

　　我不知道，在我准备着嫁人的时候，爹爹和太后他们到底如何计划着掰倒卫羽。

　　新灵儿将宫中的礼仪都施压在我的身上，我感觉自己像是一块顽石，都被她磨平了，磨圆了。

　　我得空的时候去看几日不见颜墨殷，听说他这几日与公主大人打的火热。我搬了个凳子坐在他书桌对面，趴在桌子上看对方的他。而他手捧一本书，对我视而不见。

　　我盯着盯着，就瞧见了他颈部那块褐色的痕迹，我眯了眯眼，又瞧了瞧自己的手指甲，情不自禁的就伸手按上去企图比划比划。

　　他放下书盯着我，我也盯着他。

　　他皱着秀眉，依稀可见上一世，病秧子少爷的模样。显然，他这一世好看多了。

　　情不自禁的，我开口道“颜墨殷，你……认识一个叫段殷的人么？”

　　他看着我松开了眉头，重新拿起了书，一脸和你说话真是浪费时间的表情。

　　不知道为何，我的心中微微失落了起来。继续趴在书桌上，用手指扯了扯他的衣袖，结果晃的他手无法好好看书，眼看他就要发作，我抢先问道“颜墨殷，你喜欢拔鸡毛么？特别是鸡屁股上面的毛。”

　　他瞥着我，咬牙道“我喜欢拔你毛！”

　　我愣了愣，一脸的呆若木鸡。而他继续看书的脸，却不知道为何红了起来。

　　瞧他脸红，我立刻就鸡打血了一般扯他扯的更欢了。“真的！？你真喜欢拔鸡毛？？”

　　哪想他迅速翻脸不认人，恼怒的摔了书，“你给我滚出去！”

　　说实话，那天我虽然是被赶出来的，但却难得一次的开心。

　　其一是因为那天新灵儿出门办事，没有她的盯梢还我自由身。二嘛……就是看颜墨殷脸红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脸红。

　　很久未体会到的心情舒畅。以后……恐怕不会有了。

　　十六岁那年的初春，监国大将军卫羽自荐前去北方边缘镇压蛮夷。这对于巴不得不嫁人的我来说，是个好事情。距离成亲还有六个月，颜墨殷说打仗往往世事无常，少则三四个月，多则一两年也是有的。

　　虽然我还没有让卫羽死在战场上这样的恶毒心思，但也期盼着他能晚一点就晚一点再回来的好。

　　据新灵儿说，我的课程学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六个月也就是保持待嫁姿态便可。

　　原本我以为我的难得的好日子就要来临的时候，家里便又来了一位贵客。

　　谁呢？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名怜棠，号睿祥。外界称之为睿祥公主。

　　她来的前一天，宫里的小太监便来提前通知了。那时候我追着颜墨殷养的鸽子，不小心路过了前门。迎头就与一个身着宫里太监袍的瘦小身影撞了个着。

　　我条件反射的就用了新灵儿教我的说话语气，“大胆！扰驾者何人！”

　　也不知道我的口气是否太像宫里的娘娘，谁知那小太监一个哆嗦便跪了下去。一个劲的求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是急着给公主办事！奴，奴才该死！！”

　　我没想到会造成如此状况，不禁目瞪口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那小太监伏在地上颤了颤身子，半天没听见上头有人说话，半天才抬起头来，环顾了四周，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宫里，但也没干妄自爬起来，只是一个劲的拿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我，“你……你是谁啊？”

　　看来是个没经验的小太监。不过公主宫里面的小太监就是和太后宫的老太监不一样，瞧这长的水灵灵，看起来蛮可口的模样。我一个没忍住上前去，一个和蔼可亲的将他扶了起来。

　　“我？我是这府里面的小姐。”

　　他眨了眨眼睛，行了一个薄礼。“颜大小姐好。”

　　哎，这孩子真乖。比上次内个阴阳怪气的老太监可爱多了。可惜是个阉孩子，不然我都想收了他……额。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过于猥琐，那小太监朝后退了几步“奴才要去给大人通知点事情，还请颜大小姐……”

　　我从思想中回过神来，有模有样的点了点头，挥挥手算是放行了。看着他又给行了个礼，这才急匆匆的离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感叹。瞧着模样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便被压迫成了这样。若是没阉……也是个同颜墨殷一般阳光的小少年吧。

　　真是残暴。

　　还没走几步，我就从美少年的诱惑中反应过来。公主！？公主找我爹爹是有什么事情？莫不是提亲？不可能啊……这提亲也没新娘自个提亲的道理啊。

　　我顿时不好预感，等跑回去的时候，那小太监已经羞涩的跟着丫鬟往外走了。我瞥了美色几眼，一个没忍住从头上拔下来几颗珍珠坠子，在丫鬟诧异的目光中，就塞进了小太监的手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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