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冰释和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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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淡星疏，万籁收声。
泪尘在屋里徘徊了许久，终于循着浅淡的月光踏出了西苑。梦淼堡的东苑与西苑相隔并不是很远，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只不过几个腾步罢了。
做出了那个决定，泪尘整个人似松了一口气，脸上不禁浮现出久违了的笑意。
是的，他做了一个决定，决定将一切告诉潇月。与血珞教的怨仇，天波一叶赋，若雪，黑衣人，包括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一切一切。
三月，叶木风和袭艳离开后的一个月，若雪告诉他，叶木风行侠仗义，在救一位老翁时为血珞教谢冰暗算所杀，要他为师报仇。泪尘开始勤练武艺，并思虑武林大会事宜。
四月初，若雪告诉他，血珞教的神功乃是天波吸星气功，只要用天波一叶赋便可克之。这天波一叶赋本是笑尘轩历代掌门必修之法，泪尘八岁那年，若雪替他挡了一剑，受了极重的内伤，需天波一叶赋的内功修为来调理，泪尘便求叶木风将天波一叶赋传给若雪，自己则只要练好剑法即可。若雪知自己非练武的身子，一向都只是用一叶赋来调理身子，所以只学了里头的一套掌法，一叶玉碎掌。若雪将天波一叶赋给交泪尘，泪尘自此开始修炼天波一叶赋。
四月中旬，泪尘往血珞教下战书，却被若雪拦下，告诉他，檀铭在血珞教附近的一家酒楼饮酒，自己已用一叶玉碎掌将他打伤，泪尘便直往那酒楼，通知他，自己将血洗血珞教以报怨仇。当时檀铭中了绵里无骨的毒，被若雪从后头打伤晕过去，醒来只见了泪尘，便以为是他打伤了自己。
五月初，泪尘闭关出来，与若雪交易，决定在半个月内对外称要娶若雪作二夫人，气走潇月。
泪尘从来都没想过让她受伤，他不告诉潇月叶木风遇害之事，是怕她伤心，怕破坏了她心里那个完美的梦。他隐瞒若雪身份，是因为醉生梦死是个秘密的情报机构，一旦泄露，醉生梦死几百号人生命不保，他也许可以相信潇月不会说出去，但若雪和那几百号人不会相信。他本想只杀了谢冰为叶木风报仇，可偏偏若雪招惹了檀铭，于是便只能扬言要灭血珞教。他对外称要娶若雪作二夫人，一来是要与若雪交易，二来是想让潇月不理此事，置身事外，他气走潇月，只为了独自面对。
他一直选择独自面对，直到白日里在比武台上，潇月那极轻的声音：“不想、你赢了世界，却输了自己。如果你定要飞升做神仙，那便由我来学吧。”
她为了他，选择了独自面对。
看到她与夜夜笙歌在比武台上比试，拼尽全力。即使筋疲力尽，即使明知赢不了，还是死活撑着不下台。直到夜夜笙歌向她发出致命一击，他才忘了一切，冲上去保护她，更准确的说是并肩作战。
那一刻，泪尘明白，有些事，必须两个人共同面对。
他从来没有来过东苑，却在第一眼就认出潇月的屋子，确切的说，并不是认出，而是他的直觉。
那屋子的窗半掩着，一眼望去，一盆盆栽摆在窗口，红红的小果子，种的正是相思子。虽不一定是潇月种的，但若她看到这盆相思子，定会选这间屋子。
泪尘步子清越，迈到门前，轻叩房门，许久不见潇月来开门。他轻唤了一声“月儿”，屋内没有回应。他大胆地推门而入，屋内没有人。
泪尘左右寻了一趟，终究只有浅淡的月光。他正想走，回头望了眼窗台边的相思子，却见一张字条压在盆栽之下，取出一看，“河边柳树下一见。”熟悉的笔记，正是若雪。
一想到若雪可能对潇月不利，泪尘不由地加快了步伐。
河面温和，平静无纹。
两个人影倒映在河水之中，无风无浪，正如那平静的河面，久久没有动过。
若雪终究没有放下，她本想将一切都烂在肚子里，不告诉他和她，让他们也不得好果，但却在听到关系到他的安危的新情报时，选择来找潇月。
若雪或许没有想到泪尘会找来，与他碰了个正着，深吸一口气，绕道而行。若雪临走前最后一句留在了潇月心里：玄柳可能不是好人。
泪尘看着若雪消失在夜色里，柳树下，他曾目送她消失无数次，可这一次，他知道，是最后一次了。虽不知她找潇月说了些什么，但从她的眼神里，他看出了放手，与解脱……
也曾青梅，未料枯萎，芬芳一地。
遥念竹马，怎想老去，相思万里。
潇月立在河边，细眉淡描，一双梨花眼在月色的倒映下，静若秋水，河风阵阵，吹拂起她的衣角，她依旧是将青丝尽数绾起，发钗上的流苏在夜风里晃动。衣袂翩跹，望着正迈步向她而来的泪尘。
若雪已将一切都告诉了潇月，叶木风和袭艳根本就没有遇害，一切都是她骗泪尘的，为的只是让泪尘听她的话，之所以说是血珞教谢冰杀的，是因为檀铭和璟霆做事都顾头顾尾，极为谨慎，如果说他们，泪尘不会笃信。之所以她要把檀铭卷进来，因为这样才会引起潇月与泪尘之间的矛盾，之所以要让泪尘对外称要娶自己作二夫人，就是想逼走潇月，乘虚而入。潇月脑海里尽是刚才与若雪交谈时的情景。
“他为什么相信你？”她问若雪。
若雪那双狐狸眼对上潇月琥珀色的眸子，“因为，我告诉他的消息，从来没有错过。”
“你为什么要骗他？”潇月又问她。
若雪浅笑出声，“因为他娶了你。”
河中清荷开得正盛，莲子饱满，莲叶田田，天空中偶尔飞过一只燕雀，叽喳而过，在河边人的心底留下一丝波动。
泪尘原本急切的步子，在浅浅的月色下越走越缓。
约莫在离潇月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清浅地出声，“她都告诉你了？”
潇月转过身子背对着他，望着那水中的莲叶，目光清澈恬淡，“告诉我什么？”
泪尘依旧站在原地，摊开手掌，几颗相思子赫然躺在他的手心，他眉眼轻笑，道：“我刚才去你屋子找你……”
潇月背对他的身子一愣，以为他故意扯开话题，还想继续隐瞒，心中微微赌气，却又听他继续道：“想告诉你些事……看来我还是晚了一步……”说着，抬步往前，从后头无比温柔地环住她的腰，两个月的身孕，潇月的小腹还未隆起，此时依旧纤细迷人。
潇月微微嘟起的嘴唇弯了起来，在唇角勾画了两个不深不浅的酒窝，却依旧装出生气的语气：“是呢，不仅告诉了我一些你知道的，还有一些你不知道的呢……”言罢，拂去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转眸对上他乌黑的眼瞳，声音清越，“你想听么？”
泪尘将手负在身后，眼神里带着一些疑惑，“我不知道的？”
潇月没等他回答，只自顾地蹲下身去，伸手拨弄着河水，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宛如此刻清越悦耳的水声，潺潺地流出，缓缓地流入，“有的人啊，没有亲身去查证，就盲目地相信别人。”
泪尘亦蹲下身子，就在她的身旁，看着那没入水中的纤纤玉指，问：“你的意思是？”
潇月忽的转身对上泪尘的眸子，就如之前问若雪般问他，“你为什么会相信她？”
泪尘一怔，以为她是吃醋，不过还是决定如实回答，“我没想过，她会骗我。”说完，又仔细留意潇月的眼神，生怕她会转身离去。
“因为她曾救过你一命么？”潇月没有走的意思，反而接着问他。
泪尘一怔，“你怎么知道？”却见潇月依旧凝睇着他，方道：“这是一个原因……另外，她从来没有骗过我。”
潇月转过头去，不看他，继续拨弄流水，接着问道：“那你猜，她这次为什么要骗你？”
泪尘望向河面，远处漂着一叶扁舟，不知是谁泛舟河中，他轻声道：“可能、因为我娶了你。”
潇月朝着他的目光望去，声音变得极为飘渺，“她说她不会再见你。”
泪尘细细地瞧了眼远处的小舟，声音澄澈：“她都告诉了你什么？”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还没有告诉我……”
潇月直起身子，转身面向他，琥珀色的眸子亮过今晚月色，“叶大哥和袭艳没死，跟谢冰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喊着报仇这么久，知不知道自己很傻呀？”
泪尘沉默不语，潇月知道，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远处的小舟不知在何时消失在河面上，现在望去，已是平平无一物了，潇月清越的声音蓦地带了些戏谑，道：“你怎么这么好骗……”
沉默许久的泪尘眉眼一眼，尽是笑意，“因为我老实。”
潇月噗哧笑出声来，“你老实？”
“难道你觉得我不老实？”说着又环上潇月的腰，宽大的手掌在她背上婆娑。
潇月一把推开他，“真不老实。”
泪尘一笑，青丝微微飘扬，唇角勾了勾，道：“月儿，我有礼物送你……”
潇月假装不在乎，继续迈步往前走，“谁稀罕？”
没等潇月反应，泪尘快她一步上前，一把拉过她的衣袖，掀起一袭轻微的风，潇月猛地回过身来，白衣翩翩，在夜色里飘扬起来，好似那河水中央的一朵青莲，霎时盛开。
泪尘将潇月揽在怀里，手掌摊开在她眼前，几颗相思子呈现出来，笑容里带着些许得意，“怎么样？喜欢吗？”
潇月从他掌心拾了一颗红豆，浅淡的月光下，潇月的肤色显得极为润白，带着一丝清凉的幽香，“我屋子里的？”见泪尘没有否认，潇月伸出食指点在了泪尘胸前，嗔道：“你，不问自取。”
泪尘眸子里满是宠溺，抬手拔下那根没入潇月发迹的钗子，柔顺的青丝如瀑而下，泪尘将手指埋在她的发丝里，来回疏络，潇月温柔的眸光里闪过水色，只听泪尘道：“月儿，你还是这样好看……”
潇月转身倚在泪尘怀里，夜风微起，两人的青丝缠绕在一起，泪尘不再去理，将手再次覆到潇月腰间。
身后林子里又传来几声蝉鸣。
潇月将泪尘环在她腰间的手移到小腹的位置，温润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嗔意：“前些日子，他可发了不小的脾气。”
泪尘温暖的手掌在她的小腹上轻抚，“还不是他娘亲说不要他了，他才生气的。”
潇月被反将一军，樱唇微微嘟起，“明明是他爹爹不要他！”
一股微凉的夜风拂过，带来短暂的缄默。
潇月明媚的眸子望着幽蓝色的夜空，刚才嘟起的唇又缓和下来，面上无波无纹，似乎只等着揽着她的那个男子说话。
泪尘将潇月揽得愈加得紧，打破那维持许久的沉默，“月儿，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想要退隐江湖，咱们就退吧，留在蝴蝶岛，或是去人界，只要和你，和我们的孩子一起……”
潇月回过头望着泪尘，见他目光柔和，像极今夜的月光，淡而不凉。
只听泪尘继续道：“月儿，答应我，以后别再说那些不要孩子的胡话……好不好？”
潇月莞尔一笑，点点头，比那河中的青莲还要美出几分。
“夜风紧了，我们回去吧。”
潇月眸种带笑，笑意却极为深远，“嗯，我们该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冰释和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