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茧》月珏云际

3、七言篇

　　一次没来由的病。
　　以及我没来由的苦恼。
　　这世界上的事真是奇怪啊。
　　也许我是在做梦吧。
　　只有梦才会有这样跳跃离奇而捉摸不透的事不是吗。
　　什么时候醒就好了，一切都正常了。
　　但结果好像还是没醒的样子。
　　下一天我还是忍不住去了晴明家。
　　也许又会被拒绝吧。我坐在牛车上嘀咕。
　　此时我完全没注意到我正经过一条戾桥。
　　于是晴明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什么啊，是博雅啊。
　　晴明！
　　博雅……
　　诶？
　　……没什么。
　　结果我到了他家门口，门照样是开了。
　　晴明却没像前几日那样卧在廊上，而是更加不乖地站在庭院里。
　　风很大。
　　晴明直立在那株白樱之下。他的狩衣像翅膀一样翻舞。
　　他白净的脸就那样仰望着白色的樱瓣从空中不断飞落。
　　我走过去时，他回头定定地盯着我，然后微笑。
　　啊，博雅。你这种表情真不适合放在这里呢。
　　诶？
　　这样可怜的表情，不适合这光景啊。
　　他吃吃地笑着，细眯着眼，神采飞扬。
　　平时的晴明呢。我想着。然而我对于整件事情仍是一片迷惑。
　　也许是看到我茫然的表情了，晴明居然略显得意地笑了笑，然后往廊上走。
　　为什么不带酒呢？他边走着，边慢慢问。
　　生病的人怎么能乱喝酒呢？
　　为什么不能？他又在廊下坐了，理好衣襟，接着抬眼望着我笑。
　　一时间，我觉得我说不出话了。
　　……晴明不担心吗？
　　什么？
　　你生病了啊！
　　哦，是啊……为什么要担心呢？
　　……我望着他悠然晃着扇子，眉毛轻挑，双眼微合的样子，差点忘记了我所担心的事。
　　我们喝酒吧，博雅。
　　博雅？
　　呃，啊，晴明！我突然反应过来，晴明正在叫我。
　　博雅这个样子，难道是在想哪家的小姐么？
　　那样不变的促狭的笑容。
　　才……才不是！！
　　那喝酒吧。你既然没带，尝尝我的怎样？
　　唔……嗯。
　　梦醒了吧，也许……
　　博雅。
　　啊。
　　叶二呢？
　　干什么？
　　当然是听你吹一曲啦。
　　当我发现问了个笨问题后，便开始吹起来。
　　我几乎忘了我吹了什么曲子，也忘了那曲子的感觉。
　　然而我竟然记住了晴明那时吟出的诗。

　　玉钩沉浮落银汉，溅碎云绫散迷离。
　　笛风撷得曼天舞，恍然吾生影须臾。

　　曲尽的时候，晴明默然。
　　当我几乎认定他睡着的时候，他忽然轻声说道，果然仍是好曲子啊，博雅。
　　我冲他笑了笑。
　　喝酒吧，博雅。
　　好。

　　这天我出门的时候，晴明依然坐在长廊上，缓缓地喝酒。
　　我想着晴明吟诗。
　　他的声音很美丽，甚至越过了叶二的声音。
　　然而却混着一种说不出的情感。
　　樱花吗，晴明。我低低地说。
　　晴明应该没有听见。但回去的一路上，我总觉得晴明在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