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三十六御题》月珏云际

33、三三·妖物

　　不知为什么，最近晴明总是一副很颓废的样子呢……

　　经过一条戾桥的时候，我这么说着。随即立刻惊觉会被晴明发现，可是晴明什么话也没有说。

　　晴明……

　　啊，博雅。

　　晴明俯卧在庭廊之上，转头懒散地望着我。

　　晴明的长发和他一样懒散的披在肩上，随着风不时轻轻摇动。

　　他的细长的美丽眼睛淡淡的扫来，虽是和平日相差无几的眼神，却颇有些虚迷的感觉。

　　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敏锐了呢……我对自己摇摇头。

　　博雅，为什么站在庭院里发呆？？

　　说着这话的晴明，已然缓缓地坐起，却仍是懒洋洋的倚在柱上，一副连话都懒得说的样子。

　　那个，晴明，你最近不舒服么？问出这样的事，我实在是很惴惴不安的。也许晴明又会突然不高兴起来的，他一向不爱别人管太多的，一直都是这样。

　　哦？没有啊……博雅，你又在乱想什么了？晴明转头，拿他那极似狐狸的魅惑的眼睛望我。

　　啊……不……没有啦……这个……那个……

　　呐，博雅啊。

　　嗄？

　　就你看来，生命若是长点，怎样？

　　………………什么意思啊，晴明？

　　你只管回答就是了。

　　生命……若是长点……若是……长点……

　　怎样？晴明似乎显得有些许的急躁，这是从来未曾见过的呢。

　　可是我却完全没有经过大脑就说了答案，若是长点，也许是……愈多看些世间的美好吧……

　　……是……么……晴明喃喃道，接着又问，那么，若是很长很长呢？

　　…………晴明，今天你好奇怪。我颇有些不满了，说着这种难懂的问题。

　　不耐烦了，博雅？晴明轻轻笑着，手指拨弄着手中的扇骨，发出细微的声音。

　　没有…………只是，因为完全不像平日的晴明而觉得有些不习惯呢。

　　平日的……我么……晴明抬头重复着我的话，目光游离。

　　你……我向着晴明近了些，晴明你，真的没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晴明收回目光，果断的回答。

　　然而随即他又陷入了一种仿似梦游的状态，轻声说着，只是有些时候，不自觉地想要结束永恒的东西，试试呢……

　　永恒的……东西？？

　　比如，某种生命什么的……

　　什么呀，晴明？

　　就好比……晴明低低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永恒……

　　晴明？！我愈加的迷惑，却忽然被他的情态拖入一种慌乱而痛苦的境地。

　　这样的永恒，是妖物的永恒呀……晴明忽然有些自嘲似的笑着。

　　晴明，你是在说你的母亲是妖物？我急急地说着。我从来不知道，晴明对这件事，会像今天这般的在意。

　　……怎么了，博雅？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啊。我回答他，可是为什么忽然又说着妖物什么的，难道你嫌你的母亲是妖物？

　　他这样说着，不禁让我生气了。可是究竟为什么要生气，我还未考虑。

　　晴明抬头望着我，颇无知觉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晴明你……

　　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晴明的目光躲闪着，我看的很清楚。

　　这一点也不像随便说说的呀。我说道。你几时，又这般在意了？以前还拿这件事来捉弄我的晴明，几时又这般在意了？

　　啊啊，也许呢。晴明倒在廊柱下，说着，也许……是厌倦了呢……

　　晴明！！

　　晴明卧在庭廊的地板上，向里翻着身，用极小极小却不巧能被我听见的声音说着，也许，是不想见到呢……

　　不想见到什么，晴明？？我忍不住问道。

　　啊？我什么都没有说哦。晴明讶异地回转身来。

　　晴明，我真的弄不清楚啦。

　　忘记吧，如果弄不清楚的话。晴明垂下眼睑。

　　接着他说着，其实本来不过是我自己的话语，为什么你会突然进来呢……

　　可是我都进来了啊！！我怒道。

　　晴明抬头望着我，没有说话。

　　若是你总是介意着妖物什么的，便太对不起我了。我对他这样说着。

　　哦？

　　晴明你也说过，若有我在的话，便不会厌倦的了。

　　你听错了，博雅。他一本正经的说着，因为你想象不到永恒哟，妖物的让人恐惧的永恒哟。

　　不用再强调了啦，晴明。

　　因为那是不一样的哟，同你可以想象得到的。

　　那只是我的想象而已，晴明……

　　那是你的事，我的事是我的事。

　　晴明真过分呢……

　　哦？

　　总是在嘲笑着我的事，却把自己的藏起来……

　　那样比较好嘛……晴明笑着说道。

　　哪里好啦！！

　　晴明敛起笑容。因为我不能把一个不同的世界展示给你看。

　　可是你分明已经展示给我一个不同的世界了，晴明。

　　嗯？

　　就是，和我以前所见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你出现以后的世界啊，晴明。

　　……

　　说什么厌倦和永恒，还有妖物什么的……都是你带给我的啊。

　　我……

　　晴明，这样吧。我向着他说，若是你真的厌倦了，一定要忍耐到我不知道的时候。

　　博雅？？

　　那时你才可以任性的做这种事情哦，到我不知道的时候。

　　博雅……

　　在此之前，不许再说厌倦什么的！！

　　博雅……晴明望着我，忽然笑得分外开心起来，博雅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晴明才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呢！！

　　那么，今天就这样吧。

　　晴明就这样，突然的，一脸正经的，对我说了仿佛是逐客令似的话。

　　于是不管我怎么说，还是被晴明扔到了门外。

　　坐牛车回去的时候，仍是经过一条戾桥。却好像听到晴明说着什么。

　　博雅的世界，果然是不一样呢。

　　晴明，说什么哪？我忍不住问道。

　　啊，博雅……晴明答道，算了算了。

　　啊？

　　会答应的哟，博雅。

　　啊？

　　你刚才说的话啊。

　　呃……我一下子惊觉刚刚说了奇怪的话了。

　　晴明一定又是在偷笑吧，又或许是，像今天那种奇怪的状态一样，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是心情不好吧，晴明他。我这样对自己说着。

　　虽然觉出一点不安来了……

　　不管怎样……总之，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