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之玉门忘春》汉*

3、长乐

　　刘媣一如既往地刚进入长乐宫就朝窦皇太后喊道：“皇祖母，阿媣来了！”

　　窦氏听到刘媣的声音，立刻笑了：“难道咱们阿媣会来看我这个老婆子哟！”

　　“皇祖母笑话阿媣！”刘媣故作生气地看着窦氏，小嘴撅得高高的，就怕别人不晓得似的。私底下，却将窦氏的手攥得紧紧的，生怕被人分开一样。

　　窦氏双眼早就失明，自然看不到刘媣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刘媣对自己深深的依赖。不过，就算窦氏的眼睛仍是好好的，也只会以为刘媣刘媣在开玩笑，心里还是很在乎自己的。或许因为刘启的孩子都是刘氏子孙的缘故，窦氏对于小辈总是有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宽容。

　　刘姌跪坐一旁，唇角带笑，神色淡淡。

　　若是一生都能像这样平静该有多好？

　　“听说你和阿媣刚刚和刘嫽在云光殿前见了一面？”短暂的调侃过后，窦氏挥手让人带着刘媣下去吃点心后，便唤刘姌到自己跟前。

　　刘姌正小心接过挂在窦氏挂在杖上的香囊，听到窦氏这么问，也只是顿了顿动作，并没有过多的惊吓。低眉顺目，颇有些王娡在刘启面前的模样。“回皇祖母，孙女正巧在看美人妆，就遇上了翁主和荣哥。后来嫽姐也寻了过来。”

　　“刘嫽……哼！”窦氏哼了一声，拐杖也随之在地上狠狠地锤了一下，“什么玩意儿！也敢在娇娇面前卖弄！”

　　刘姌也不多说什么，只静静地将香囊里的金属球取出，拿羽刷将边隙里的香灰清扫干净，再用香铲将香灰压得更加严实。

　　“真是……人小事多！吵得脑仁疼得厉害。”窦氏皱着眉，“总之，你能少同刘嫽牵扯上干系就少牵扯些！就她那副样子……也别想这能有什么好结果！”

　　刘姌低着头：“那今天给您点些檀香如何？”檀香安神，对现在焦躁的窦氏来说，再好不过了。

　　“你看着办吧。”窦氏轻轻合眼，没再管刘姌。

　　刘姌用小铲在香灰中细细挖出一个上大下小的圆形孔。轻轻舀取少许的香粉仔细地放在孔底，夹取一段燃着的线香将香粉引燃。等一缕青烟晕染上来，刘姌才再用小勺浅浅地舀上一勺香粉，对着燃着的香粉慢慢抖动玉勺。香粉顺着燃着的香粉上，香烟袅袅。刘姌的动作缓而不断，直到香粉接近孔口了才停下添加香粉。放下玉勺，用羽刷轻扫孔口的香灰，让其埋住熏燃的香粉。香粉被埋在香灰中，袅袅香气从香灰的空隙间悄悄溢出。

　　“嗯……不错。”窦氏深吸一口气，对着刘姌，微微一笑，“手法比以前纯熟多了。”

　　“皇祖母夸赞了。”刘姌小心将金属球放回香囊内，再亲手将香囊再系回杖上。缓缓起身，跪立在窦氏身后，伸手轻轻给她按摩穴位。

　　许是刘姌揉捏得舒服，窦氏再次合上了眼。

　　长乐宫是大汉最尊贵的女人带的地方。现下，窦氏坐在那里，闭目养神，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声响。一时之间，长乐宫静寂得仿若无人。唯有时不时吹进来的春风和渐渐西斜的光线，告之时间的流逝。

　　“听说你同阿媣刚刚和刘嫽见了面，还吵了一架？”许是不习惯长久的寂静，窦氏仍开了口。

　　刘姌手势一停，垂着脑袋：“回皇祖母的话，确有此事。”

　　“怎么回事？”窦氏转过头，尽力朝着刘姌的方向。

　　刘姌没有说话。

　　“说呀！哑巴啦？”窦氏皱着眉，严声厉色。

　　“……嫽姐更喜欢牡丹。”过了许久，刘姌终于憋出一句话。

　　“牡丹……呵，她刘嫽倒是个好的！”窦氏怒极反笑，“怎么？美人妆入不了她长公主的眼，还不许旁人看了？难不成，要这宫中其余的全给拔了，单种牡丹花吗？！她想做什么？一家独大吗？！”

　　“皇祖母息怒，嫽姐定是不敢的！”窦氏这话说得极重，饶是幸灾乐祸的刘姌也不能干坐一边，不做任何反应了。

　　“她到底是不敢还是不甘，我心中自有数。”窦氏对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刘姌不住冷笑，“阿姌，你是个聪明的，皮收紧些，别到时候和刘嫽一个样！”

　　刘姌不敢接话，只跪在窦氏面前，以作臣服。

　　“你切记，这宫中得宠的不就非得尊贵。而这宫中，最不缺的，便是帝王恩宠！”窦氏看着刘姌，一脸严肃，“要是一味依赖恩宠，那便是自己把命送给别人来掌握！什么都不切实际，只有权势，只有权势才能让你不惧怕任何人！”

　　刘姌伏在地上，一脸漠然，语气却是一如既往地柔顺：“孙女记下了，谢皇祖母提点。”

　　“不要嘴上说记了，却没放心里。”窦氏语气轻飘，让人摸不着头绪，“各人自有缘法……你回去吧。”

　　在长乐宫里待了一下午，两姐妹依依不舍地回了披香殿。不管再如何，王娡都是她们的生身母亲。这一点，她们无从辩驳。

　　“终于知道要回来了？”王娡坐在披香殿里，看到刘姌和刘媣，立刻变得阴阳怪气。

　　“母亲。”刘姌紧握着刘媣的手，仔细地将她藏在自己身后。

　　“我怎么敢当呢？你们都是皇太后身边的红人，我一个小小的姬妾怎么敢有你们两个女儿呢？”刘嫖一走，阳信便将在云光殿前的事情倒腾得一干二净。王娡脾气再好，也被陈娇的那句“姬妾生的女儿”给气个半死。又听得阳信添油加醋说自己另外两个女儿只是在一边袖手旁观，冷眼相对，哪里还忍得住？不立刻让人把她们从长乐宫拉回来便算是好的。

　　刘姌不敢在这个当口反驳王娡，只能默不作声。可也还记得将刘媣小心护在身后。

　　“护在身后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王娡挑眉冷笑，“如果我真想怎么样，你真能护得了她？”

　　刘姌盯着王娡，一眨不眨：“护得了多少就护多少。有一时，便一时，有一世，我便是护上一世又如何？”

　　王娡看着刘姌，面无表情。许久，淡淡一笑：“随你。”说着，便挥手示意两人离开。

　　看着两个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王娡始终没有动一下。在这个宫中，没有平白无故的关心，只有对自己百般有益的联盟。刘姌，我倒要看看，你对那丫头有几分真心。

　　“阿姐，”刘媣跟在刘姌身后，亦步亦趋，“阿姐为什么对媣媣这么好？媣媣，没有媣媣，阿姐也能过得很好……阿姐为什么要对媣媣这么好？”

　　刘姌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刘媣，轻轻一笑：“小傻瓜，难道阿姐对你好还不好了？”

　　“不是……”

　　“好了，别多想了。”刘姌揉揉刘媣的头顶，眼中一片温柔，“阿姐刚说了，只要阿姐能护你，定会护你的。”

　　“可是……”刘媣张口欲言，却被刘姌再次压下：“乖，别多想了。咱们去吃糕。”说着，不等刘媣再有反应，便拉着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