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丛[末世]》滴血糖

6、Chapter 6

　　第六章

　　杪白站在屋门口，全身几乎僵硬，他看着任长江那一张跟自己没有一点相像之处的脸，难以想象他口中那个甄染墨和自己那个早年就失踪了的爸爸有什么关系。何况他口中那个任琳，杪白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他妈妈叫云岚，是个江南水乡出来的，小家碧玉一样的温婉动人的女子。
　　任长江说他只见过甄染墨寥寥数次，可在杪白记忆力，甄染墨已然是个连轮廓都不大清晰的影子。
　　甄元山双手发抖，不停的一遍又一遍冲任长江低声问：“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而同时任长江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父亲是甄染墨”这句话。

　　葛兰站在一旁不说话，他看了眼僵立在门口的杪白，那眼神并不含任何情绪，甚至连说出来的话都冷淡平静到叫人觉得冷漠。
　　他指了指刚刚被甄老爷子放在厅堂刀架上的那把三寸刀，面无表情地说：“甄老爷子，你可以去验，结果都是一样的，长江确实也有继承你这把刀的权利。”
　　“而且……”他又看了眼杪白，欲言又止，但意思谁都明白，任长江确实比杪白更适合这把刀，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比杪白适合了不止一点半点。

　　甄元山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杪白，这孩子从小到大都很单纯，恐怕现在还在强烈的震惊里挑不出来。杪白没办法理解任长江的出现代表着什么，甚至没想过甄染墨是否曾经背叛了他的母亲，他对甄老爷子那把刀更没有强烈的占有欲。他一直是“龙舌”的主人，却并不理解这把刀所蕴含的意义，也不明白甄家代表着什么，甄元山没告诉过他，他也从来都不知道。
　　杪白只是想，除了相依为命的爷爷，此时此刻他突然间多出了一位兄弟来。这世界真是小，当初任长江和他说要寻找“独狼”学刀的时候，杪白还没把这当做一回事儿，他对自己家独传的刀术却是有一种自豪感在里头，却也仅此而已。
　　他从不自私也喜欢分享，认为好东西就该让别人也知道，如果不是甄元山告诉他刀术不外传，恐怕他觉得就算教会了别人也没问题。

　　甄元山冲门口的杪白招了招手，然后看着他从来都认为是唯一的小孙子紧紧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任长江，好像要将他盯出个窟窿一样，然后亦步亦趋地往自己身边挪。
　　甄老爷子等杪白走到身边，然后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杪白的肩膀，对任长江说：“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不承认。我只有一个小孙子，那就是杪白，不管他适不适合拿起这把刀，这把刀注定是他的，不可能改变。”
　　杪白看着跪在地上的任长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甄元山其实是一个很传统的人，他年轻的时候虽然也曾经放荡不羁，但对于感情从来专心致志。他一辈子视自己为粗人，他爱自己的夫人，对于那个曾经把浪子一样的他绑在一个地方专心而细致生活的女人，甄元山不止给与了爱，甚至还有敬佩。
　　他不喜欢鸡毛蒜皮，却觉得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鸡毛蒜皮都是饶有趣味的，他知道有一个词叫做从一而终，所以在那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付出最后努力将甄染墨带来这世上之后才离去之后，他并没有过别的女人。
　　在他看来，像他这样的人都能够专心不二从一而终，他那文质彬彬书生一样的儿子更可以。
　　所以在他看着任长江的时候，其实是有一点不知所措的。他觉得是甄染墨先对不起任长江的母亲，这个额外多出来的孙子，虽然有着他们甄家的血脉，却好像并不正统。
　　在他的思想里，甄染墨一生只能有一个妻子，并且应该只有一个妻子，那就是杪白的母亲。他说不清这种感觉，他对任长江的感情很复杂，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家人对他来说太陌生，甚至说的严重一点，也太多余。

　　但促使甄元山说出刚刚那番话的，其实是刀架上的那把“龙舌”。

　　任长江从甄元山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就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微微有一些哀伤和失望。
　　他说：“我四哥早就和我说了，你不会将这把刀给我的。他叫我不要做多余的争取，争取了也没用，不过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祖父，杪白是我兄弟，这一点不会变。”
　　甄老爷子看着他，几度欲言又止，却终究没说出话来。
　　杪白扯了扯甄老爷子的袖子，但却不知道说什么，他只是毫无缘由地想把任长江留下。从小到大，他身边都只有甄老爷子一个亲人，相依为命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任长江又看了杪白一眼，突然上前两步抱了抱杪白，他比现在的杪白高出一个头还多，将杪白毛茸茸的脑袋按在自己胸脯上，完成了一个简单的拥抱，然后转身就想往外走。
　　杪白突然扯住他，回头冲甄元山说：“爷爷，他是来学刀的，他说他是来学刀的。”然后他又转过脸来，两只眼睛乌黑明亮：“我教你，爷爷，我教他，他想学，他是我们家的人，我教他。”
　　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了一下，然后甄元山突然向后靠进椅子里，冲杪白摆了摆手，他动作很缓慢，却坚定不移，好像经过什么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这么毅然决然的重大决定一样。

　　任长江也轻轻一笑，然后对杪白说：“还有四十七个小时，记得我说过的话，带甄老爷子走。”
　　葛兰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这时候突然拿出昨天杪白见过的那个小盒子放进任长江手里。
　　任长江将盒子打开，取出其中两管金色的液体，对杪白说：“这是我专用的，你们应该也可以，关键时刻能顶一条命用，你见过怎么用的，好好拿着。”

　　葛兰和任长江只在甄家的四合院里待了不到一个钟头，杪白将人送到门口，他想留两人吃一顿饭，但任长江却连一顿饭都不愿意吃。他说既然目的没达成，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他们有太多事要做。
　　葛兰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从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塞进杪白身上的大口袋里，杪白疑惑地伸手一摸，吓了一跳，原来是一把手枪。
　　葛兰对他说：“ 还记得昨天医院里那些怪物吗？别靠近他们，手枪对它们也没什么用。换把大点的刀疤，要杀死它们，最直接的办法是砍掉那些东西的头。”他指了指杪白口袋里的手枪：“不过这东西带在身上，对付人是很有用的，过不了多久，人类会比怪物更可怕。”
　　葛兰说完话就走了，独自站在距离门口不远的雪地上等任长江。

　　任长江看着杪白，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小孩子头发又软又细，完全不像他自己那种扎人的手感。他冲杪白露齿笑了笑，依旧是那种任长江式憨态可掬的笑容，厚重而让人心安。
　　他对杪白说：“一旦能量暴动开始，你和老爷子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尽量离这小城远远的。最好今天收拾东西，明天就走。我现在不能带你们走，但你们可以来找我，去北京，然后我给你们庇护。”

　　杪白仰起脸看着他，突然问：“如果爷爷答应你学刀呢，如果他把那把刀给你呢？”你还会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任长江似乎是愣了一下，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尴尬，却并没有隐瞒杪白，他说：“那我回带着你们一起走。”
　　杪白垂下眼睑，睫毛根根分明盖住一双眼，低声对任长江说：“所以不管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不会去找你的，刀是我的，爷爷也是我的。”
　　然后他原地转身大踏步往屋里走去，任长江看着他细细瘦瘦的一条背影，从胸腔里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然后又似乎是微微自嘲地笑了笑。
　　他紧走两步追上葛兰，一只手臂搭着他肩膀，说：“那真的是我弟弟，如果接下来的任务完成之后我还能好好活着，我一定会去找他的。”

　　葛兰也笑了笑，表情有几分戏谑，他说：“老四一定会怕他的，他刚刚兜里装了一整包小鱼干。”
　　任长江听他说完，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四哥兽形最漂亮，我愿意成天拿浴缸养着他，怎么都看不够。不过他现在兽形越长越大，浴缸都快要装不下了。唔，不如让大哥给他造个新的，特大号的，要不干脆建个泳池算了，随便他在里面怎么游……”
　　葛兰没继续他的话往下说，而是换了另外一个话题：“你先想想回去怎么和老四交差吧，你把他辛苦了两个月才做出来的三管药剂都折腾没了，他回去一定会抽你的血的，昨天晚上那一管根本不够。”
　　任长江脸色白了白，但立刻又换上一副期待的表情，毫不避讳地冲葛兰说：“但我还是想快点见到他。”

　　出了小城的城墙，街道上开始变得熙熙攘攘，人流车流量不绝。有些街道两旁的绿化带里已经开始生出一种米粒大小的白色小花来，它们迎风招展，在这个格外寒冷的冬天里难得的生机勃勃。

作者有话说

　　这是完整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