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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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杪白听不太明白两个男人说话的意思，他后颈还被男人拎着，医院高墙里面的惨叫声依旧此起彼伏，甚至一声比一声凄厉。
两人并一只猫就在树上站着，背后巨大的羽翼简直遮天蔽日。过了没多久，医院里的火光渐渐燃烧起来，杪白觉得耳边那一声声尖利的呼号在渐渐离他远去，高墙里面人影被放大，影影绰绰映在惨白色的高墙上像一部失了声的哑剧。
男人看到这儿，呼扇着巨大的翅膀飞起来，杪白清楚地看到，高墙里面那一群互相撕咬的人类。有一个小女孩儿的胸口被他旁边的老人啃出了深可见骨的伤口，半个身子泡在血里，却还机械般的捞起旁边一个人留下的残肢一下一下地送进嘴里。她如瀑般的头发扑在身前，看起来简直像一只索命的厉鬼。
许多人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缓缓转动，他们泛着浑浊的眼珠盯着火光。有两个青年合伙将另外一个青年的头颅生生撕扯下来丢进隆隆的火堆里，然后啃食他的胸骨，钝器一样的牙齿直接插/进心脏。
每个人都身处火海，但每个人都没想过求生，只剩下无尽的食欲。甚至还有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一个女人的面部线条依旧柔和，但手指上却生出了尖锐的倒钩，被她一碰就被生生撕下一块皮肉。
他们没有呼吸，口中流下腥臭的涎水。杪白不错眼珠的盯着这一幕，实际上他早就已经不想再看，可是却没办法控制自己。
抱着黑猫的男人注意到怀里的小家伙肌肉慢慢绷紧而僵硬，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下面流下两道湿漉漉的沟壑。
直到男人用两根手指夹住黑猫湿嗒嗒毛茸茸的小脸，然后让他转过脑袋来对着自己，杪白才突然神经质一样瞪大了双眼。
男人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么一只猫的眼睛里也能有许多表情，震惊，悲哀，愤怒，疑惑，却偏偏没有恐惧。
男人饶有兴趣地观察黑猫的动作，杪白疯狂地挣扎，想从男人手里挣扎出来，那怕这是在百米的高空上，他也丝毫不害怕。
这小东西很有趣，男人想。随即伸手将杪白紧紧抱住，翅膀一震，就加快速度离开了这片火光。
两个男人飞回的地方是离小城不远的一座独立的小院子，院子里外都有一小块菜地，这地方人烟稀少，所以在刚刚见到了那么惊险一幕之后显得格外阴森。
杪白一落地变回人就开始呕吐，他自顾自蹲在地上，也不再看将他带回来的两个男人，只是拼命地吐。他呕吐的声音嘶哑难听，到最后连苦胆汁儿都吐了出来。
那个之前被杪白挠了的男人进屋去没多久就又走出来，他用比杪白大了不止一号的衣服将他裹起来，又递给杪白一杯水一张纸巾。
杪白吐的气喘吁吁，奄奄一息地伏在院子里的篱笆旁边，接过男人手里的水和纸漱了漱口又擦干净，才慢慢抬起脸来。
当男人看到杪白因为呕吐被憋到通红的面孔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大概有点儿矜持似的低下头。他看了看自己的巴掌，觉得这小家伙真是生的好，只可惜太弱了，虽然是个兽人，但一张小脸还没他的巴掌大，这能有什么用？
杪白吐了半天，脸色不是很好，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好像还在他眼前重演不休。他把男人端出来给他漱口剩下的凉水一口气灌进肚子里，感觉才好了一点。
“你们是什么人？”杪白抬头看了眼男人，特有的漆黑色眼珠带着一望见底的清澈，问这话的时候看人的表情就像只好奇心强的小动物。
男人没直接说话，而是等杪白自己把衣服穿好后站起身将杪白带进屋子里去。
之前一路抱着杪白的青年此时赤裸着上半身，寒冬腊月里提着一桶冷水在浴室里冲凉，连门都没关，一点都不在意别人欣赏他满是疤痕的身体。
杪白回过头，重新看着刚刚给他送水的男人。才发现这男人平常不变身的时候两只眼睛也是不同颜色的，一只橙一只黄，在黑暗里很明亮，但在灯光充足的地方却并不那么明显。
男人让杪白坐下，重新倒了杯冒着热气的茶水给他，让他暖了暖那双冻得发僵的小手，才开始讲话。
他一身的血腥气依旧浓郁，当着杪白的面将染满血迹的上衣脱掉，露出肌肉虬结的上半身，又对着镜子观察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伤口，赶到满意了才回过头来看着杪白。
“我姓任，任我行的那个任，叫任长江，排行第五，你可以叫我任五，或者叫五哥。”说着他自己也笑了，棱角分明的脸笑起来居然有几分憨厚。
“那边那个叫葛兰，不是姓葛的那个葛，他是个洋人，全名我也记不住，排行第二。”
他话音刚落，那男人就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湿漉漉的水汽被体温蒸腾起来。他听到任长江的话，微微冲杪白点了点头。
“行吧，那该我洗了，我们都是‘进化者’，还有三个去别的地方了没在这儿，具体让他跟你说他，你叫什么名字？”任长江见到男人走出浴室就站了起来，直接往浴室走。
葛兰走过来在杪白身边坐下，随便在自己身上套上一件毛衣，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他眼珠在变回人的时候是蓝色的，看起来没有暗红色那么犀利，可也不是杪白平常习惯了的颜色。
杪白想了想，说：“我叫杪白，冬天出生的，我爷爷说那时候正下那一年的第一场大雪，把树梢都染白了。”
“嗯。”男人点点头，突然沉默下来，他静默地看了杪白一会儿，然后突然出手。
杪白早被老爷子练惯了应激性，此时自然伸手格挡。男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出手也快了一倍不止。他手臂上隆起并不夸张的肌肉，如电般攻向杪白脖颈要害，杪白吓了一跳，知道自己论力气绝对不如他，一只柔软的手藤蔓一样缠住了男人的手臂，柔和的力道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格挡过去，不知怎么却刚刚好止住男人的进攻，另外一只手迅速击向男人手臂上筋脉最多的地方。
男人手臂卸力麻了一瞬，杪白却已经从他身边跳开，跳出一个安全距离。
正在浴室冲水的任长江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短促地吹了一声口哨，迫不及待地趿着湿淋淋的拖鞋就往外冲。他头发上还滴答着水珠，走近杪白身边就要伸手制住他。
杪白一侧身，步子一转，灵蛇一样从他手底下溜走，顺手从茶几上抄起一把只有两寸刀刃的水果刀。任长江见他跑了，就又转身扑过来，健壮的身形将杪白整个儿笼在阴影里，却没想到这小孩儿伸手奇快，他的手还没够到杪白一根毛，脖颈上就已经凉凉地架上一把刀。
“操啊！”任长江简直难以置信到无法自持，杪白软乎乎细嫩白皙的手指放在他脖颈旁边的皮肤上，柔软的触感当中夹着一片锋利的刀。
任长江毫不在意地动了动，看着杪白的眼神居然有点激动。他不顾受伤一把将杪白从地上抱起来，像抱布娃娃一样将他举得老高。
杪白知道他对自己其实没有恶意，在他不想伤人的时候自然能更快地将手指尖的刀锋收起来。
“葛兰，你看到没有，这小家伙这么厉害，灵巧地像猫一样！”任长江将杪白夹在胳膊底下，三两步走到葛兰面前，居然有些手舞足蹈。
“嗳，小家伙，我们来小城找一个叫‘独狼’的刀客，你听说过么？”
杪白愣了一下，然后目光怪异地看着任长江，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直把他看得莫名其妙。
直到杪白终于开口，葱白细嫩的小手指指着任长江赤/裸的上半身，眼神有些古怪又有些好奇：“你长毛了。”已经后半夜了，月亮不应该有影响了啊。
在外面积着十几厘米厚大雪的冬天，这男人穿着一条小短裤在屋里走来走去，何况还刚刚冲过凉水澡。杪白亲眼看着他湿漉漉赤/裸的脊背和胸膛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毛发，是那种极细极茸的羽毛，看起来轻便保暖。
任长江低头看了一眼，将杪白放下地，然后迅速撸了一把自己依旧滴水的头发，像大型动物一样往两边甩了甩脑袋，头发上的水珠稀稀拉拉落了杪白一脸。然后他无所谓地冲杪白一笑，伸手从葛兰那儿拿过一件毛衫套上，还低下头拉开自己的领口冲里面哈热气。
“没事，刚刚有点兴奋，没感觉到冷，可能身体自动产生保护反应了。”说完他大大咧咧坐在杪白身边，一只手从杪白脖子后面绕过去，一把将他搂到身边。
杪白简直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两个人身上发生的现象比他还先进离奇的多，身体自动判断可承受的温度因素，然后自发长毛？
葛兰从任长江过来之后就没怎么说话，他微微侧身靠在沙发上，时不时举起杯子喝一口手里的热茶，一边听任长江和杪白说话一边拿手指关节轻轻蹭着杯沿，看起来居然十分优雅，有点像电视里面看到过的那些西方贵族。
杪白面前那杯茶还没有动过，任长江大大咧咧地拿起茶杯，咕咚咕咚将一整杯热茶灌进肚子里，杪白清清楚楚看到他已经生长到脖颈的细小绒毛又以肉眼看见的速度退去。
任长江喝过茶，掀开衣服看了一眼，随后站起身，拿出新的杯子来又给杪白倒了一杯，说：“刚刚我们说到哪儿？对，‘独狼’，你知道独狼么？他以前是个很出名的雇佣兵，隶属一个很强大的佣兵组织，几十年前常常在东南亚一带活动，现在销声匿迹了。”
杪白抬头看他，微微抿了抿嘴角：“‘独狼’？你们找他干什么？他听起来很厉害，怎么会在这座小城里？”
杪白到底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虽然他已经竭力表示出好奇和不解，但依旧被葛兰从眉宇间看出了破绽。
任长江倒是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微微有些沮丧，但很快又恢复如初：“我看你还挺会玩儿刀，以为你能和‘独狼’有什么渊源，可惜还是想的太简单，这世上会两招的人太多了，不过你的使刀路数和‘独狼’倒是有点像，他也是用那种极细极薄的刀，就像这样。”
他说话的时候将刚刚杪白放在茶几上的小号水果刀捏在手心里，用大拇指扣住。那小刀看起来还没他的手掌长，对比起来十分滑稽，看的杪白很想笑。
不过下一刻杪白就笑不出来了，任长江将手放在茶杯旁边轻轻一抹，那茶杯就竖着碎成两半，这跟小时候他了好几年基本功之后老头子给他上的第一课一模一样，不过老头子是将白瓷儿茶杯横向削下圆环状极薄的一片来，这手段杪白很早就能使的出来，只不过现在不是显露的时候。
他故作惊讶地看了任长江一眼，然后摇摇头，说：“不，我不知道，我是和城里一个玉石匠学的刀，他会一点拳脚功夫。可惜后来他说我没力气，手指太软，不适合玉雕，我就只学会了玩儿刀。”
杪白一边说一边为了证明自己手指真的很软，就当着任长江的面拨弄自己的手指。他葱白如玉的手指真的能弯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在任长江看来就像是手指形状的橡皮筋儿。
葛兰看到这一幕，放下茶杯轻轻啧了一声，杪白闻声抬头，正对上他一双似笑非笑的眼。这表情令杪白有点儿莫名其妙的紧张，他不自觉握紧了一只背在背后的手，五个手指攥成一只小拳头，扣的手心死死的。
任长江见到葛兰这个表情，瞬间就了然了。他们在一起搭档了这么久，总是有些心灵相通的。其实一开始的时候，葛兰总有点儿神秘莫测高高在上的样子，他总是顶着一副面无表情的脸，让爱笑爱闹对一切都大大咧咧不在意的任长江也有点儿不是味儿，但时间久了，那怕葛兰脸上出现一点点什么表情，他也看的出是什么意思，这就是默契。
葛兰是个很聪明的男人，他们小队里除了老四之外，就属他最冷静最善于分析。任长江又回过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故作无知的小男孩儿，也笑了笑，放松身体向后靠去，胳膊搭在杪白背后的沙发靠背上。
屋子里突然静默了下来，杪白背后有点发汗，却还要控制住自己的肌肉不能表现出紧张和僵硬感。三个男人都不说话，任长江以一个慵懒的姿势靠在沙发上，身上的水汽已经被他的体温蒸干，看起来颇为闲适，葛兰又添了一杯茶，还顺手在茶几第二层拿了一盒饼干。
杪白实在不适应和两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在这里闲的蛋疼，有意要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严格说来，他是以猫的形态被这两个人抓到这里来的，如果他们不松口，杪白不知道自己走不走的了。他看了看桌上那把水果刀，又回头看了看任长江简直要顶他两个的体型，眼里泛起一丝犹豫。
“我想回家了，我爷爷会担心我的。”杪白说，顺便眨眨眼睛表现自己的纯良，他本来年纪小，只有十六岁，一张小脸更嫩，个字也不算高，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模样，简直是无害这个词的代言人。
但是没人说话，杪白回头看任长江，任长江脑袋向后靠在沙发背上，看起来像是在闭目养神。他又看向葛兰，葛兰瞥了他一眼，嘴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
“你还记得刚刚那医院里发生的事么？这世界有点儿不一样了，医院里那些‘怪物’和我们，我们都是‘进化者’。”这时候葛兰突然说话了，他确实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蔚蓝而明亮，一眼就想要看透人心。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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