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丛[末世]》滴血糖

14、Chapter 14

　　第十四章

　　杪白浑身的毛几乎湿透了，甄老爷子将黑猫抱回车里，用自己的大毛巾将黑猫身上的毛擦干，然后和小婴儿一起放在后座上，用厚厚的毯子裹起来。他在毯子里露出一点点头，因为说不出话，着急的用爪子挠身下的车垫，发出呲啦呲啦的响声。
　　甄老爷子从杪白的背包里翻出一身衣服放在黑猫面前，杪白从前从来没有突然变猫的情况，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况，就像任长江说的一样，连自己兽化都控制不了。
　　“能变回来吗阿白？”甄老爷子担忧地看着杪白，手指头从小黑猫湿漉漉的鼻头揉过去，顺着毛茸茸的脑袋摸到背上让杪白放松。
　　黑猫似乎有点儿懊恼，他见过任长江葛兰不仅仅能够控制自己兽化，甚至可以局部变形，只弄出两只翅膀来。可他自己一变成黑猫就没招，只能等它自己慢慢变回来。

　　车里很暖和，小黑猫收起肉垫里的爪子，压了压旁边小家伙的脑门儿，然后纵身一跃跳到甄老爷子肩膀上。接着黑猫拍了拍窗户，把上头的哈气用肉垫擦出一个圆。外面不远处是那辆杪白刚刚逃离不久的车子，小黑猫“喵”了一声，将甄老爷子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后车窗开的那条缝隙里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手臂上的碎肉和凸出的青筋都看得到。因为太过用力而缝隙又很窄，那上臂出已经被挤压的皮肉翻卷，而这只手的主人还浑然不觉。

　　甄老爷子拍了拍黑猫的脑袋，又回头看了看另外几处车子，也许有人还活着但也许不久以后同样是那种下场，如果有人肯拉一把，活着还有一线生机。
　　杪白重新跳到熟睡的小孩子旁边，在后座上叼着尾巴到处乱拱。他必须马上重新变回来，他的衣服还在那辆车里，里面有一把枪，不管怎样也必须要拿回来。

　　甄老爷子看着后座上急的团团乱转的小猫，原本严肃的脸上慢慢勾起一点儿嘴角。他突然伸出手，将黑猫卷了好几卷裹在毯子里缠的紧紧的，黑猫挣扎不动，发出一声类似于被踩了尾巴的叫声，眼睁睁看着甄老爷子拿起盒子里那把蓝卡打开车门往外走。
　　小黑猫像虫子一样在后座上滚了半天，前车门在他眼前嘭的一声被关上。他愣了一下，知道老头儿这是要自个儿过去拿枪，枪是该拿回来的，可偏偏又是给他收拾残局。

　　半天小猫才从卷起来的毯子里钻出来，后槽牙都磨的吱嘎作响，却突然身上一凉，对旁边原本并排熟睡的小家伙变成了俯视。杪白什么都没想，扯过衣服鞋子胡乱穿在身上就往外跑，甄老爷子却已经拎着他染了血渍的衣服往回走。
　　杪白站在几乎齐腰高的雪地里松了口气，却突然见到远处一辆底盘高的路虎缓缓发动，试图在这齐腰高的雪地里行驶。因为是高速路上，雪下是平坦的水泥路面，那辆车起初坚持走了大概五十米左右，但就在离杪白和甄老爷子越来越近的时候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之后走下来一个穿着登山服的男人，大概三十几岁左右。甄老爷子走回杪白身边，和杪白并排看着面前这个人。男人一下车就冻得瑟瑟发抖，他伸手将帽子拉上，冲杪白和甄老爷子打招呼，看样子很是热心。
　　“你们走吗？如果是去武汉的话我可以送你们一程。”

　　杪白和甄老爷子对视了一眼，这是他离开家门之后遇到的第二个肯主动提供帮助的人，第一次的经历虽然不算好，但还不足以让他生出过于强烈的防备心来。
　　杪白和甄老爷子商量了半分钟，随即看了看不远处的几辆车，冲男人说：“我们想去把另外几辆车里的人都叫醒，你有时间等一下吗？”
　　男人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但立刻恢复了正常，他冲杪白点点头，然后在杪白的千恩万谢中坐回车里看着这一老一小在雪地里艰难地行走，眼神却始终不离开自己的车。
　　其间有辆车的车门被锁住了，甄老爷子直接用路上捡到的那把花架子一般的宝剑将车窗敲碎，却在下一瞬间将杪白推开。车窗里扑出来一个人，或者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脖子被甄老爷子削掉一半居然还顽强地在往外爬。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老人家一刀将那“人”结果，却并不是用那把看起来长一些的剑，而是用手里那把蓝卡。他的眼神严肃了一些，手下将路虎的雪地模式和标准模式来回调换着。

　　杪白和甄老爷子走回自己的车旁边，将后备箱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几乎将男人空空如也的后备箱塞满了。杪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一次回到自己车前，用毯子一层一层将孩子裹起来，甚至连脸蛋都盖住了一半才小心翼翼地从车里抱出来。
　　当男人看到甄老爷子最后从后备箱里拎出两桶汽油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但在看到杪白手里的婴儿的时候又是一愣。

　　甄元山将手里的汽油递给男人，男人笑了笑说：“刚好我这车开了一夜空调已经快没油了，能借给我一桶油吗？”
　　甄老爷子摆了摆手：“这油桶小，两桶差不多能撑到高速路口就不错了。”二十升汽油，在这种路况不好的情况下，能撑上一百多公里就不错了。
　　男人道了声谢，也没再推脱，直接请杪白和甄老爷子上了车。

　　杪白打开车门，这才看到车里原来还有一个人，一个眉梢眼角都带着高傲的少年抬眼看了刚上车的他们一眼，又懒懒的倚在副驾驶座上昏昏欲睡。等男人上车的时候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并没说话。
　　杪白原本就十个不爱说话的人，这男孩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但看起来却并不好接近。杪白起初和他打了声招呼，男孩却并没理他，自顾自靠在座椅上微微闭起眼睛。

　　杪白有点儿尴尬，别人不理他他也不必要非上杆子套近乎。他抿了抿嘴角，将小家伙放在自己腿上，他睡得太久了，杪白想将他叫醒。
　　男人从后视镜里看了这爷孙俩一眼，并没对刚刚男孩的行为表示什么，但他语气还算客气：“这是我弟弟，我是个生意人，大过年的本来不打算回家的，但父母突然打电话来催，我就顺便到咸宁接了他一起回家。你们呢？大过年的也在外面跑？”

　　杪白从毯子里掏出小家伙的胳膊，一颗一颗揉搓小家伙的手指，软乎乎的好像面团，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答。
　　孩子不堪其扰，睡梦中发出一声细微的哼咛，杪白将原本躺着的他抱立起来，强迫他醒来。

　　“嗯，我们是去走亲戚。”甄老爷子摸了摸杪白的头说：“咸宁和武汉隔得不算太远，今年轮到我们上门拜访。”
　　杪白抬头诧异地看了甄老爷子一眼，却并没说什么。这时候怀里的小家伙突然发出一声不满的啼哭，终于被杪白锲而不舍的捣乱逗弄醒了。
　　杪白原本不会抱孩子，才刚刚和这小东西接触了两天本该并不熟练。他一只手托着小孩儿的屁股，另外一只手轻轻在他背上拍打抚摸，令人想不到的是，小孩子就在他怀里安静下来，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杪白，嘴里还不停地吐泡泡。

　　杪白有点儿不知所措，他哭的时候自己还知道该哄，可当他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像在等待杪白跟他交流的时候，杪白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甄老爷子笑了笑，大手一伸揪住蹭蹭包裹婴儿的毯子，直接将这一团小包袱抓进怀里。孩子在半空中突然发出开心的“咯咯”的笑，刚刚被杪白拽出毯子的那只手激动的在空中抓挠。

　　当孩子重新落回甄老爷子怀里的时候，杪白笑着往孩子身上看了一眼，随即被惊的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婴儿原本白白胖胖的小手突然扭曲变成了一根拇指粗细的藤蔓，在空气中活泼的扭动着，好像一只绿色的章鱼触手。
　　杪白吓了一跳，赶紧伸出手去遮挡，但已经来不及了，前面的男人已经从倒车镜里看到了这一切。
　　杪白通过倒车镜和男人对视，几秒钟后，男人微微冲他笑了笑，俊朗的脸上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他用一只手控制方向盘，另外一只手举起来和肩膀持平，杪白几乎是目瞪口呆地又观看了一次肢体扭曲变成藤蔓的过程。男人并不是整只手变为藤蔓，而是五个指头，那些藤蔓看起来比孩子要坚韧很多。它们慢慢从车前探过来，轻轻碰了碰孩子变出的藤蔓，尖端微微缠绕在一起。
　　男人笑了笑，而孩子似乎很高兴，两只小腿儿都兴奋的在临时襁褓里不停地蹬。

　　男人将藤蔓收回去，又在倒车镜里看了杪白一眼，笑着说：“我刚刚看到你爷爷抱着一只黑猫，但一眨眼又不见了。”
　　杪白一下子就听懂了他的话，他看了眼甄老爷子，老爷子冲他点点头，他随即抿了抿嘴角，对男人说：“嗯，我就是那只黑猫。”

　　刚刚还在闭幕睡觉的男孩儿突然睁开一只眼睛，出声笑了一下，语气有些轻嘲：“小黑猫？有什么用？你知道现在是什么世道了吗，提醒你一句，末日就要来了，自己不行的话就早点儿死，别拖累别人。”
　　男人听完他的话，眉心立刻皱起来，喝道：“小舟，别瞎说！”
　　男孩儿撇了撇嘴，并没答话，反而翻了个白眼儿重新缩进毛绒衣领里，继续昏昏欲睡。

　　“对不起孩子，我弟弟被我宠坏了不会说话，别和他计较。”男人回过头向杪白和甄老爷子赔了个笑脸，然而下一秒突然车身一震，杪白感觉好像有巨大而沉重的东西撞击了一下车子的外壳，撞的这辆路虎都几乎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