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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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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么来了?”
站在门口屋檐下的黎瑾昌已然已是一只落汤鸡。湿哒哒的头发梢结成一簇一簇的贴在皮肤上,从上至下,滑落一串串水珠。脸也是湿的,乌黑的睫毛上沾了水珠,让他有些睁不开眼,只得半眯着。衣服无一处是干的,连脚下的鞋也像是在水里侵泡过。
他动了动嘴巴,有些已经由正常的红色转紫的下唇像是就要破掉一层皮。“我…我可以…进来吗?”
杨栖心口颤了颤,把门开大一些,“进来吧。”
令他没想到的是,黎瑾昌仅仅是蹒跚地向前迈了几步,整个儿身体就像一堵豆腐渣工程的墙壁一样坍塌了下来,跌在杨栖的身上。
杨栖赶紧用双手拖住他,黎瑾昌半摊着小腿,已经没有力气再站直起来了。
“对…对不起,我脚软。”
“没关系,先进去吧。”杨栖拖着与自己身高几近相同的黎瑾昌,有些吃力,将他扶到沙发上躺好,杨栖已经是有些气喘。
他伸手摸了摸黎瑾昌的额头,是自己预期中的那种的滚烫的温度,几乎要将手心灼烧。
他蹙眉,“这么烫,你发烧了,你知道不知道?”
黎瑾昌闭着眼,胸口的呼吸平稳。“可能吧,头有些难受。”
“你等一下,我去拿体温计给你量一下。”
“我口渴,我…我可以喝汤力水吗?”
“别乱来,那治不了发烧。我给你端水,你先躺一会儿,别觉得热把衣服脱了知道吗?”
“恩。”
杨栖替他盖好毯子,黎瑾昌微微地眯着眼,头晕晕的,只看到杨栖的表情似乎不太高兴,眉头有些数不清的担忧。
他抓了抓毯子,毯子是羊毛的,很软很温暖,就如杨栖刚才扶着自己那双柔软的手掌一样。
过了一会儿,杨栖端来水给黎瑾昌喝,黎瑾昌觉得这水温不烫不凉刚刚好下胃,一口喝完了一杯水。殊不知温度是杨栖用手试过感觉了,才端上来的。
喝完水,杨栖用电子体温计在黎瑾昌耳边测了一下体温,显示器显示39℃,绝对的高温。
他想也没想,拽起他,“现在马上跟我上医院!”
“我…没力气…了,哪…也不想去。你让我…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黎瑾昌缩在毯子里,全身软绵绵的,只露出两只眼睛,那双昔日里神采飞扬的眼睛,因为生病而无神,布满血丝。
杨栖容不得他胡闹,“这么高的温度可不是开玩笑的,你是不是想烧成傻子。”
黎瑾昌很少有见过杨栖严厉的样子,他总是温润如水,轻声细语的。而今,固执地拉着他起来的模样却像是下了天大决心的,语气也加重了许多。
“你…随便拿一些什么治病的酒给我喝也好,我真的不想起来。还有…你看,外面下着大雨。”
杨栖转头看了看窗户,深蓝色的窗帘并未拉好,玻璃外是一片朦胧的黑,雨点哗啦啦地砸在玻璃上,雨声只见大不见小。
他是定了心的,黎瑾昌烧的这么厉害,就算外面多么的严寒酷暑,也一定得去医院才行,绝不能有半点松懈。
他拉起黎瑾昌的一根胳膊在自己肩膀上,让他坐起来,“我不是专用酒治病的神医,治不了发烧。我不管你现在多没有力气行走,多不想去医院,我都会带你去。因为我绝对不允许你发生任何意外。”
一句暖到心里的话,抵得过任何一句甜言蜜语。因为重要,所以才会选择永远不放弃。
黎瑾昌觉得心口像是有一阵暖流划过,像是冬日,沐浴在潺潺的春水里。他说,“发烧而已,如果真烧成傻子了,就傻子吧。至少比现在快乐。”
杨栖没有说话,抿着嘴背对着他,之后竟微微的蹲下来身,拍了拍背。“你上来,我背你到门口车里。”
黎瑾昌显然没料到他会做到如此地步,一怔,“不…不用了,我去就是了。”
“上来。”强硬的态度。
黎瑾昌乖乖地伏上了那人的背,其实这男人的背与其他人比起来也算不得很宽,甚至觉得有骨头觉得硌,但却是意外地舒服。
“你至于吗?”
“我不会令你变成傻子的。就算你真的成了傻子,我养你。”
狂风大作的夜晚,医院像是一间鬼屋。与平日里无二异的,是走廊上来来往往的病人以及坐在长椅上等候诊断的病人,还有嘶声哭喊的小孩儿。
排队,挂号,缴费,陪诊,到诊断结束。杨栖如影随形,打点滴的时候,黎瑾昌已经吃了一颗退烧药,精神与之前的萎靡状态大相径庭。
还有力气龇牙咧嘴冲打针的护士姐姐瞪眼,“你轻点,我怕疼。”
护士姐姐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她横了他一眼,“是不是男人,就跟蚊子叮一样,没有感觉的,你这也怕。”
黎瑾昌撅嘴,“我血管细,你看准点,别让我明天手臂跟痛了马蜂窝似得。”
黎瑾昌只所以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小的时候学校里体检搞抽血,他血管细,愣是被那个业余的护士姐姐给戳了十几针才扎进去,第二天起来,整只手肿的不像样。所以他一直有阴影。
杨栖见黎瑾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活蹦乱跳,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你手别动来动去,让护士好扎点。”
他摁住黎瑾昌的手臂,不算粗的手臂还算坚实。这回黎瑾昌没反驳,乖多了。
针管很快顺利扎进了进去。护士姐姐拍了拍他的手腕,“你看,乖乖听他的话,不就好了么。”
黎瑾昌不知怎的,就红了脸,耳根像猪耳朵似得。
杨栖弯了弯眼睛,眼睛里亮亮的。这回,护士姐姐红了脸。
“一会儿快见底了,家属过来提醒句,啊。”
“知道了。”
护士姐姐才刚出了输液室,黎瑾昌就翘起二郎腿嘟喃。“你什么时候成我家属了?”
杨栖细心地帮他拿了条薄毯子盖身上,“你安分点不就好了,让我看看,还烫不烫。”说着,手心就率先往黎瑾昌的额头上贴。
黎瑾昌别扭地扭开头,耳根还是红红的。“早退了,你怎么跟人家妈似得。”
杨栖收回手,笑了笑。“那你耳朵怎么那么红?”
黎瑾昌不说话,眼睛上下瞄来瞄去,故意把视线转到挂在老远处墙壁上的电视上。
杨栖也没什么好说,这才想起从刚才就一直该问的事儿。“今晚大暴雨的你怎么会在外面?”
黎瑾昌回答的声音淡淡的,“和周子熠分手了。”
“他把你赶出来了?”
“差不多。”声音又变得闷闷的。
杨栖不再多问,他想起那时自己自作主张给他发了个简讯打小报告,他还是看起来无所谓的样子。现在横看竖看,他也是怪不好受的。毕竟失恋就像经历了一场海啸,海啸来时凶猛,退时风平浪静。
黎瑾昌的浪大概还在海岸上拍着浪花。
“我不会再和他好了。”
黎瑾昌冒冒然的一句话居然马上让杨栖心里也掀起了波澜。
他无声地沉默着,像是在千思万虑接下来该如何开口。定了定神,他说,“黎瑾昌,我喜欢你。”
这样的表白在突兀不过了。
黎瑾昌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眼睛就盯着电视的屏幕上看。杨栖不晓得自己这样的表白方式会不会让黎瑾昌无法接受,他不知道黎瑾昌的心里会想些什么。
其实就连黎瑾昌也不知道自己也乱七八糟地想什么,明明他的还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电视,电视里人影晃荡来晃荡去说的什么,他却是一点也进不了脑子。
他被杨栖一句城墙式的表白堵在里面,轻而易举地就被他的天罗地网拐进了城门。他寻不到出路柳暗花明,自己也再懒惰于去翻墙跃出。
他想,既然已经被锁在城墙里,不如就将错就错在里面盖起皇宫君临天下。倒时候若是杨栖怕了,反悔了,怎么着也不可能抵得过自己到时候的百万雄师。
是他将江山拱手相让与自己,自己自然便不客气地收了,有便宜不占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反正他日他的边疆也必定早晚归了自己,还不是手到擒来,容不得他半点反悔。
总而言之,这场战役杨栖是走不了也再无退路了,自己就可以想当然地坐山吃老虎。
他想着心里乐呵呵,嘴上蹦出一句,“你还真会趁火打劫。”
杨栖只是笑了笑,伸手去捏他的手,“我倒是希望是趁热打铁。黎瑾昌,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别不信我。”
黎瑾昌咬着牙转过头来,恨不得拿起挂点滴的杆子砸死这个榆木脑袋,“你还真是木头脑袋,我说我不信了吗?”
你到底是猪还是木头?小爷我淋了几小时,风雨无阻来见你,你说我喜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