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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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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我发现自己…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你。”
黎瑾昌后悔了。后悔在杨栖走到门口时,自己冷不丁还是把一直以来深藏心里的话讲了出来。
其实他早就没有那么醉了,或者说是,他仅仅是在装醉,凭借一点点的酒精度让自己有勇气说出那种话。
但一切都让他很遗憾,他发现杨栖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以为的是,杨栖会抚着自己的额头,走过来对自己温柔地说一句‘你喝多了,说胡话呢吧。’
他甚至也会奇葩以为杨栖会突然转过身来,嘲笑着对自己说,‘当初不是你说我们只能做陌生人吗?你以为爱情是买卖。没听过《爱情买卖》吗,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
但是,杨栖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在转身要离开的瞬间止步数秒,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先休息会儿,我一会下班了送你回家’。之后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口。
黎瑾昌有些难过。他想起周子熠当着自己的面与别人亲亲我我,自己都没有像这样,失落伤心。他就像是一个准备偷心的小偷,突然发现自己要偷的人是一个神偷,最终不仅自己被打败,连心也被一股脑儿偷去了。
他觉得,也许这一切都操之过急了。他和杨栖不过认识仅仅几个月不到,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难道只是因为他总是那样温柔地出现在自己的最艰难的时刻,就被融化了吗?这是好感吧,怎么会是喜欢。
黎瑾昌竭力地安慰自己,说服自己,可这只会令他更难过。酒精的后劲也渐渐地隐上来,他忍不住从床上下来跑去厕所吐了干净。直到吐完,他用手擦了一把脸,满手的水,脸上全湿透了。
他看了镜子一眼,他打赌肯定这一定是因为呕吐引出来的眼泪,他怎么会哭,想想都觉得搞笑。
冷水狠命地扑在脸上,刺骨的寒,他是想让自己清醒些,好不那么揪心。直到脸渐渐地不像之前那样绯红,可是他却发现眼睛好肿。
与此同时,杨栖在回到吧台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一杯伏特加马提尼。”杨栖站立在吧台里,似一根木头,对于客人的要求,恍若未闻。
“喂,小哥,一杯伏特加马提尼!”
“喔…不好意思。”
杨栖第一次在工作岗位上丢了魂,即使当初万晨宇坐在自己面前,用低沉沉痛地声音告诉自己他要结婚了,他不能再和他在一起了的时候,他都只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淡然地说上一句‘恭喜了。’
人不一样了,面对的情感也不同了。连被表白了都不敢立刻回应,充傻装愣子。
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工作与生活不能兼容。总不能一辈子困扰在感情漩涡里,说白了,人不能如此单一。
可他心里已经被打了一个结,解铃还需系铃人,他怕今晚自己是好不了。
服务员小刘到他边上,他都没有丝毫察觉到。直到听到小刘说话的时候,杨栖才晃过神。
“怎么了?杨栖,你从休息室出来就好像有点不对劲。”
吧台前已经没人点酒,杨栖暂时清闲了下来,找了个高凳坐下来,把手放腿上。 “没什么。”
小刘把托盘放到吧台角落,走进吧台,坐在他旁边。“你的男朋友好像很久没来了。”
他指的是万晨宇,毕竟那会儿酒吧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万晨宇同黎瑾昌在一块儿的事,也算是kill的一对同志模范。
即使如小刘这般乡下来城市里打工的,也不会思想low到对他们歧视。更多的是祝福。
杨栖明知他提起的人不是心里想的那个,他只得苦笑,“早就分手了。他结婚了。”
小刘有些诧异,“不会吧。”转而又用抱歉的神情看向杨栖,“所以你才闷闷不乐吗?”
杨栖摇头。“不是。”如果是阿晨的话那还好,可惜不是。
服务员小刘也不笨,一下子就会了意,拍了拍他的肩。“是刚才那个扶进休息室的男人?”
杨栖笑笑,不说话,起来继续工作。
从来也不喜欢向别人表露自己内心的情绪,只是习惯了在人前温柔可亲,做一个让人不觉得讨厌的人,所以才会那么害怕黎瑾昌会对自己产生厌恶感。
大约近4点,酒吧里开始清场,杨栖用擦布擦拭好横木之后,就加快了脚步离开吧台进休息室。
他还想着,或许一会儿送他回家的时候,还能多说几句。其实也没什么缘由,就是想见着他在眼前。他疑心起自己什么时候竟对黎瑾昌有那么深的执恋,到了一刻不见如隔三秋之境。
他一路也没来的及开灯,黑灯瞎火地疾走。可这一进休息室。哪里还有黎瑾昌,床是空的,被子七零八碎地扭成一团,就连洗手间里也没有开灯,光线很昏暗。只有窗户口的白色窗帘被狂风吹得荡来荡去。
杨栖停在门口的脚步顿时沉重了许多,像是坠了沉重的铅,觉得心像是一下子被掏空了。
他怎么可以走了。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
黎瑾昌觉得自己没有选择,他必须得离开那里。他无法用清醒地态度去面对杨栖,也无法装作酣醉的模样夺得杨栖的温柔。
他将来再见他,可以以任何借口说自己是醉后说的胡话。反正什么酒后吐真言都是狗屁,哪个混蛋酒后还能大舌头地说一堆狗屁至理名言。那是伟人,他黎瑾昌就是个俗人。
坐在摇晃的出租车里,四周一片漆黑,街上空无人烟。
黎瑾昌开窗,一阵凉风擦过脸颊,有点凛冽。他盖着打火机的火点了根利群,深深吸上一口,吐出眼圈来。
蓝色软壳利群是他极爱的烟,味道合他口味,打这烟的广告还特文艺,“利群,让心灵去旅行。”所以他总觉得在空虚的时候来一支利群,心灵也会纯净些。
开出租的的哥是个人约中年的男人,大概觉得这夜深人静的,开收音机显得乱了清净,便有意无意地跟抽烟的黎瑾昌搭起了话。 “年轻就是好,凌晨了还在外头耍。这不,再一会儿,天都要快亮了。”
黎瑾昌听了,用食指抖了抖烟灰,“好个P,就偶尔出来玩玩,第二天还得上班。活的他妈的比狗都累。”
的哥笑笑,“趁年轻有资本多玩玩,老了有老婆了被约束着,到哪都得打报告,跟又多加了个班似得,无缘无故多了个上司。”
黎瑾昌勾了勾嘴角,讽刺地说道,“那你说怎么还有那么多傻逼前赴后继的跑去结婚呢。”
“为了免费□□呗。”的哥转了圈方向盘,弯了个弯儿,“有几对儿小夫妻粘一块不会腻,不就各自图个身体的爽快。”
黎瑾昌丢了手里的烟,又听的哥嘀咕了几句,“这社会也别谈什么爱不爱的,不爱不一定会做,爱了就一定会做。”
黎瑾昌觉得这话得理,有趣。没想到,如今这开出租车的的哥都有起文化来了,说的头头是道。那当初他和杨栖两人那419,是爱还是不爱呢?
他问的哥,“大哥,你结婚了?”
“是啊。年轻人你还没娶媳妇吧?”
黎瑾昌心里念叨,结婚?小爷我这辈子都不会生什么狗屁小毛孩儿出来的,跟爷谈人生还随便跟你念几句,结婚?谁他妈的跟我谈结婚,还要给我介绍对象,我不打爆你的蛋蛋,在地上撵来撵去,我就不是人。
他心里想着一套,脑子里又冒出一套。想玩玩儿这的哥,自己心情也不大好,也顺道舒缓舒缓。他把头稍微往前靠了靠,贴近驾驶座的椅靠背上,的大哥估计一扭头就撞见的距离。他□□了一声,“大哥,甭跟我讲什么娶不娶媳妇儿的事儿,你不知道吧,小弟我喜欢男人,将来也准娶个男媳妇儿。”
只见的哥在一霎那瞬间石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说不出话来。黎瑾昌心里笑的要笑岔气了,半夜遇上个G,估计这大哥也吓得不轻。
下车结账时,黎瑾昌发现的哥都不敢看他眼神,笑着打诨,“大哥,你看,天这么晚了,上来坐坐不?”
的哥忙摇头跟摇拨浪鼓似得,“不用了不用了。”
黎瑾昌不以为然,耸了耸肩,“那以后有空了记得多来小区玩啊,小弟我是大叔控呢。”说完,拿了零钱塞口袋,转身进小区,留下年过半百的的哥在风中凌乱。
没想到,黎瑾昌走了老远突就听见的哥朝这边吼了句,“年轻人,同性恋也是恋,叔不歧视你。”
黎瑾昌不禁“哈哈”了两声,觉得这的哥怪可爱的。正想着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欲开门,突然瞥见门边上蹲着个人,穿着短-T牛仔,身子小小的,缩成一块儿,估计他化了灰黎瑾昌都能在众骨灰中一眼认出他谁来。
黎瑾昌猛然一震,赶紧过去猫腰把他拉起来。
黎瑾昌见他全身冰凉,脸色铁青,嘴巴都冻紫了,体贴入微地赶忙把外套脱了给他披上。“周子熠,你怎么在这儿?”
他本就不是无情之人,下不了狠心无视他。怎么说两人也曾相濡以沫,日夜翻云覆雨,恩爱有佳。
他也悔了自己那次性子躁绝情地伤了他。
周子熠穿了黎瑾昌的长外套,觉得暖和许多,裹了裹衣服。上面有黎瑾昌身上惯有的烟酒味,淡淡的,竟觉得一切就像回到了从前。周子熠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我想…我等…你回来,我…等了好久,可是你都没有来,我…还以为你早知道我会来,故意…不出来了…可是我就想…再见见你。阿昌…”
黎瑾昌一时百感交集。这样的情况,他实在没法对周子熠说出过于偏激的话,他不想趁人之危弃他不顾,令他生病,或是受伤。那毕竟也是生活了两年的人啊。
“上次的事…对…对不起。”刀子嘴豆腐心如黎瑾昌,事后他也觉得自己太绝情懊恼过许多回。这次见到,还是先道了歉,虽然这并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他甚至怀疑自己变成这样,是因为与杨栖接触太多而改变的。
周子熠摇头,咬了咬唇。“阿昌,我不会怪你,但是…求你原谅我吧。”
黎瑾昌的眉拧成‘川’字,说不出话来。
感情不是一道是非题,没有孰对孰错,归根究底不过是爱与没爱过。小王子说过,如果你要驯服一个人,就要冒着掉眼泪的危险。
何尝不是如此呢。许多年以后,就算我们终究无缘两散,各奔前尘,红尘走马。那个令你痛过的人给予的记忆却是长保新鲜。
他们兴许有过过错,但那些很快就犹如过眼云烟挥散而去,留下来的不过都是些你追我赶,爱如潮水般的美好回忆。
黎瑾昌觉得喉咙里像是被灌了沙,“周…子熠…”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像是在一瞬间看见了东方希望的太阳,眼睛亮如星光。
他只要向前再走两步就是那个人的怀抱,却是颇为踌躇。他看了看黎瑾昌,他的脸上是黑夜里看不透的神情。
周子熠终是迈开了步伐,然后就扑进了那个人的怀里。
是一如既往的温暖,跳动的心依然火热。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阿昌…以后…都不想和你分开。”
黎瑾昌再没有推开他,只是迟疑着,缓缓地张开了双臂,抱紧了他。怀里的那个人缩了缩脖子,深深地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口。
“外面冷,进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