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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月1日(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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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卉臻的眼眸顷刻间填满不解:“什么意思?”
“你过来一下好吗?我让你看样东西。”
她从天桥的石阶上走下来,表情在他面前渐渐清晰起来。
烈默冰慢慢地拉起衣袖,她的瞳孔在这一刻仿佛放大了好几倍,在那片琥珀色的世界里她看到了一只让她难以置信的手!
是的!难以置信!平日里那只白皙得仿佛只要一接触到光源就会散发出淡淡光芒的手在今夜却无比鲜红!那一块块红印如水泡般覆盖在他的手上,让人触目惊心!
他的脖子上也是一块一块的,天哪!她居然没有发现!而此刻,他的脸上却挂着微笑。她紧张到有些害怕,这样的烈默冰让她害怕!
“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子?”
“没什么,只是病了……”
“那我陪你去看看,走,我带你去找医生。”
她跑上前,拉住了那只让她感到心里发毛的手,但此刻,她只想带他去治病。
他微笑着将她的手拿开,悲伤地凝视着她,“没用的,谁也救不了我,谁也救不了我……”
“你到底是怎么了?!”
郑卉臻的眼眶湿润了,看着他这样近乎绝望的表情,她的心好痛好难受。
“傻卉臻,不要哭。”他抬手拭去她脸颊湿热的泪水,淡淡一笑,“要学会永远开心的笑,因为你不知道谁会爱上你的笑容。”
一行晶莹的泪水再次从眼眶里涌出,无声地滑落在空气里。
要学会永远开心的笑,因为你不知道谁会爱上你的笑容。
她在心里默默的重复着,疼痛如刀片在心口绞过。
彼时2006年11月25日,他奋不顾身地为她抵挡那截枯木,他温柔地告诉她同样一句话,他总是在那样关键的时刻给予她帮助,而她,却总是一遍又一遍地伤害着他,圣诞夜是那样,今夜又是这样。
她的声音哽咽,“默冰,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病了,一场能让我离开你,离开大家的病……”
“不要这么绝望好吗?可以治好的,一定可以治好,明天就请假,我陪你去医院找最好的医生。”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烈默冰只是笑,凄然地笑。
“可是我不想接受治疗,治好它我们家将要欠下繁重的债务,我的爸爸,妈妈,姐姐,会因为这些债务而喘不过气,我的爸爸妈妈已经老了,我的姐姐还年轻,她们要有自己的幸福,我不能这样自私……”
“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病好不好?默冰,求求你,告诉我……”
“一种少见的绝症,每次病发全身如过敏性皮炎一样,奇氧无比,最长可以延续一个小时,”他在叹息中露出苍白的微笑,“最开始病发时间还隔得比较长,但随着病症的慢慢严重,发病的次数也越来越反复,而现在的抗氧药物剂服用量也增大到以前的两倍,一旦发病,我就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拼命抓,越抓越痒,痒到想去死,多少个夜晚因为它而躲到漆黑的角落……就好像那个看不到你的夜晚……”
“默冰……”她的眼泪再也不可遏制的流下来,“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大家,我们可以帮你的……”
“帮?像乞丐一样四处求人捐款吗?如果非要那样,我宁愿安静地死去。”
“默冰,你别这样,不管怎么样,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她抱住他,眼泪滴落在他的衣服上,“我们交往好不好?我们在一起……”
他望着她,脸上带着痛苦的笑容,“你是在怜悯我吗?”
她用力地摇晃着头,他可以感觉到从她脸上传来的湿热,“不是的,默冰,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天桥上还有稀少的同学经过,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而此刻,烈默冰的眼里只有她,蓄满悲伤的郑卉臻。
他松开她的手,凝望着永安城的街道。
这种沉默让她感受到死亡的临近,她抬手拭去脸颊上的泪水,抬眸看着他,“我们交往,好吗?永远,不要分开。”
烈默冰深深地回望着她,那琥珀色的眼眸被泪水滋润后变得更加晶莹透亮,“可是,我的永远,只有四个月的时间,这样的永远你还会要吗?”
郑卉臻淡然一笑,如许诺般坚定地说道,“你的永远不会只是四个月,心有多远,永远就有多远。”
他静静地回味着这句话:心有多远,永远就有多远。
2007年4月1日,愚人节,上天跟他们开了一个最不可笑的玩笑。
把郑卉臻送回宿舍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组熟悉的号码,电话很快被接起,耳边传来一个充满磁性的嗓音,“默冰,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答应你去纽约。但是,要在我的18岁生日之后,可以吗?”
“好,我答应你。”
“谢谢。”
烈默冰按下通话键,眼眸晶亮如有砖石在闪光。
18岁成人礼,将代表过去与未来的分界点,也许他和郑卉臻将再无牵扯,而这一切都拜他那德高望重的副教授母亲和一心为他前途着想的外企高层父亲所赐。
如果可以,他愿意自己还是生活在那个小镇上,既然当初他们已作出选择,为什么还要在17年后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