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武者 ...
-
眼前的茫茫宇宙突然破裂，一寸一寸的坍塌，君湛皱了皱眉，才发现玄破身上的气息阵阵鼓动，白衣猎猎，无风自动。
玄破转过头，眼神有些深邃，似乎有探究一闪而过：“牢记你的道，切不可迷失在修行途中。”
语罢，他转过身，浩瀚的气势再无保留，长袖轻挥，君湛就消失在这片空间了。
再睁眼，依旧是古朴的武斋，宽大的书架次第摆放，有浅浅的书墨香浮动，萦绕鼻尖，阳光下的微尘一览无余，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一切都静的让人心安。
君湛低头，手指轻轻的摩挲着书页，许久，才揭开下一页。
“世间求道之法千千万，大体不过两种方向，一曰无情，一曰有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情道，以情入道，后而斩情，愈是无情，其功力愈发深厚。有情道，同样以情入道，对情的感悟越深，则功力越深。左右不过一个情字而已。”
“大道决并非如此，情之一物，各有不同，不过心性差异而已，实不值如此偏重。吾之大道，随心所欲，狂放肆意，情之与否，流转心中。”
君湛细细咀嚼这段话，前世的时候他也听说过这种修真体系，小说里的男主们一般都修炼有情道，说是什么顺应天意，博爱世人，这种说法简直可笑！修真为何？与天争命，逆天而行，这本身就与天道定下的规则相悖，又何谈顺应？
至于无情道，那更是荒谬！修此道者大多杀戮缠身，最后甚至会被杀意掌控，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此般看来，修炼之路的确难走，也许一个不小心，就踩进了裹着蜜糖的陷阱，身消道陨。
书页上被君湛捏出一个浅浅的痕，他慢慢松手，嘴角扬起一丝充满战意的笑，就豁出这条命去拼，生也好死也罢，无论怎么说他都是赚到的那个人。
他翻开新的一页，手上的书突然青芒大盛，无风自动，那些字的墨迹如同潺潺的流水一般脱离书页，汇成一道洪流朝他的天灵奔涌而来，他的身体被禁锢着，额头像是被千斤大锤砸过一般，疼得嗡嗡直响，大滴大滴的汗液舔舐过皮肤，消失在衣服里。
“静气凝神，抱元守一！”耳边恍若有惊雷炸起，温润的声音直传他的心底。
他勉勉强强的盘腿坐好，连五心是否向天他都来不及去管了，经脉里面腾起阵阵热意，从温暖到灼人，他无法克制的拼尽全力去驱逐那些莫名存在的气体，好不容易才能让它们动弹一下，温度稍降，他再接再厉，终于让它们流动起来。他并不知道要把它们赶到那里去，只是凭着直觉一路直下，最后好像冲破了某种禁锢，乳燕归巢般的投入了那一片浩瀚的空间，那些气息欣欣然的化作了星星点点的萤光，挂在不起眼的边角处。
除了那一点萤光之外，这里全是沉沉的黑，但君湛能再清晰不过的看到每一个角落，他想站直，却突然发觉自己没有手脚甚至是身体，他下意识的朝自己看了一眼，视线突然一黑，再睁眼，就看满脸褶子的齐管事安静的坐在他身前两米之处，目光有些奇异的亮。面前一尺的地上安置着一颗莹莹发光的玉石，似乎有隐隐的波动一圈一圈的扩散。
他略有疑惑的望向齐管事。
“你已经武者三阶了。”齐管事目光中有些复杂，他亲眼看到大道决化作法决彻底消失，没有人能比他更知道这门法诀要求有多么苛刻了。非天资惊艳才绝之人不传，非悟性七窍皆通者不允，非心性坚若磐石者不挑。无论是天资、悟性，亦或是心性，任一样出彩者都是万里挑一，更何谈是三者要求皆高……没想到，没想到这个孩子还真能满足要求！这是何等的气运！
他已经活了接近六百年了，先天剑皇，却死活摸不到进阶之门，如今大限将至，最担心的不过是墨阁后继无人。世人难以匹及尊上之资，后人则皆是泛泛之辈，待尊上日后破碎虚空，只怕是守不住尊上一手带上顶端的墨阁。就算是首徒君靖函，恐怕也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可是今日他终于畅快的舒了一口气，有此子在，担保尊上之后，墨阁无虞。
他站起身，一拂袖收回了刚刚设阵的三颗灵石，刚刚君湛突破的动静太大，他特意给他设置了一个聚灵阵，以免影响武斋的灵气，导致书籍受损。
君湛愣住了，明明没有什么修炼之感，他怎么就到了武者三阶？突然想到一开始经脉里那股灼人的热气，他若有所悟。
齐管事瞥了他一眼，扬扬手说道：“你已得该得之物，三日之期作废，等下月再来吧。”
君湛理解的点点头，三日之期本就是为了让新弟子们寻求功法，并不适用于他，想到这里，他站起来恭恭敬敬的朝着齐管事鞠了一躬，感谢他在自己入定之时为自己护法，才转身离去。
齐管事满意的捋了捋白髯，慢悠悠的关了武斋大门。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武斋的每一层飞檐上都亮起了柔和的光，君湛的脚滞了一下，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果真是“修真无岁月”么？
“二公子。”江亭上前一步轻呼，近了几步突然惊了一下，第一次失礼的直接看向君湛，嘴中喃喃：“武者，三阶……”
“不待多时，公子必会是大陆第一人！”江亭抿抿嘴，压下眼里的热切和羡慕，语义坚定的说道。
君湛轻笑：“江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要懂得藏拙，日后，我可不想再听到这种话了啊。”
江亭顿时一头冷汗，当时就跪了下去，膝盖砸在地上，闷闷的“咚”，口中连说：“小人知错，以小人这一条贱命起誓，日后绝不再犯，还望二公子饶小人一命。”话音刚落就开始一下一下的磕头。
君湛伸手，恰好压住江亭的肩膀，为这种不适应的身高而皱了皱眉，制止了他接着往下的身子，语气略重说道：“既是日后跟随我的人，就要记住，我非滥杀之人，只要你忠心不叛主，别踩着我底线，就不必如此惶恐，即使是个仆奴，这脊椎骨，也不要随意弯下去，不然，可就一辈子直不起来了……”
他不去管江亭略显僵硬的身躯和激动的神色，自发的往前走着。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这江亭心里有大志，也知道三笔把他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确是想拉他一步，他自然是乐意身边有着能力强大的侍者，但还是要敲打敲打，否则，要是出现猪队友或者墙头草，那不是自己挖个坑往里跳么？幸好，这江亭的表现让他满意。
他心情莫名的高了，等了江亭一程，问道：“带我到小尊主那里。”
江亭强自让声音平静，重重的磕了个头：“是，公子。”
君衍白的住处偏近武斋，没几步就到了，君湛制止了想要敲门的江亭，眉头皱了皱。
他现在目明耳聪，隐隐听到一阵压抑的带着泣声的痛呼，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正在给自己上药的君衍白，眼里顿时一厉，冷然道：“怎么回事？”
君衍白呆愣愣的抬起头，吃惊的张大嘴，手忙脚乱的坐好，还用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却没想药膏还粘在手上，入了眼一下子刺疼刺疼的，半掉不掉的泪泡泡终于落了下来。
君湛哭笑不得，让江亭打来一盆水，小心的帮他擦了擦眼睛，这才闻声问道：“怎么回事？伺候你的人呢？”
君衍白紧紧攥着君湛的袖子，眼睛低垂着，小声解释：“没事的，三笔重新给我找了个武师父，偶尔会受点伤，我不想让那些人挨得太近，就自己上药。”
君湛随手撩起他遮掩着的衣袍，只见他胳膊上条条青紫，有新有旧，竟是未曾断绝过，脸色彻彻底底的冷了下来：“这是你武师父干的？”
君衍白眼睛亮了亮，不顾自己的伤痕，拽了拽君湛，满是憧憬的说：“是啊，武师父很厉害，我想跟着他学剑，这些都是小伤，没关系的。武师父一开始就跟我说过，跟着他学剑很苦，凭他的手劲，就算是不动内息，我也会有皮肉之苦，可是他真的教得很好，我能感觉到。阿湛你看，我现在都有一点点肌肉了哦！”
说着，他努力的把自己胳膊绷着弯起来，指着上面那一点鼓起的弧度，激动非常。
君湛勉勉强强的看了看“肌肉”，没好意思告诉他那是肌肉的自然反应，只能看着君衍白熠熠生辉的眸子点点头，轻轻点了点他胳膊上的伤痕，听到一声轻嘶，有点好笑。这样的伤的确不重，对筋骨是无碍的，要想好也很简单，用好药把淤血揉散就行了，只是，看样子他从来没成功过。
他拿起旁边放着的药，轻轻嗅了嗅，暗自点头。
“这药就是武师父给的，他说每一天都要擦，我今天还没擦完呢。”
君湛了解：“阿段，这药不是这样擦的，手伸出来，忍着点。”
君衍白眨眨眼，乖乖的伸手，看着君湛小小的手指头挖出一点药膏，在手心搓热，贴在他的胳膊上，猛地发力，一下子就叫了出来：“好痛。”
君湛头也不抬：“忍着。”
君衍白当即就闭了口，紧紧的咬着牙，额头上一片细细的汗珠，连青筋都能隐隐约约的看到。
君湛也出了一身大汗，这句身体毕竟才六岁，哪里比得上上一世的力量，不过再怎么说，君衍白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总算是好了些。
两人齐齐的倒在床上喘气，许久，君衍白才惊呼道：“阿湛，我身上的确是舒服了好多，真的有效哎。”
君湛露出一个白眼，毫不客气：“废话。你身边的小厮们，该用就用，要他们来是为了照顾你，又不是来当少爷的，怎么不用？阿段，你要知道，以你的地位，以后的小厮护卫只多不少，难不成你打算一直不用？”
君衍白有些茫然：“我不知道，我之前就这样对他们的啊，阿湛，我以前身边从来没有什么侍女小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们，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君湛叹了一口气，顺手摸了摸君衍白的头发：“阿段，你要学着适应，这不是你以前的生活了，这里，是有等级的。像这些小厮，你只需要记住，你可以掌控他们的很多东西，包括他们的命，所以你可以大胆的使唤他们，这是他们的分内之事。但也要记住，也有几样东西是你无法掌控的，比如人心，或者是欲望。你要学着善用他们的长处，也要限制他们的野心，一旦失控，必杀之。”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武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