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宠难禁》何盘盘

2、她的叔叔

　　第②章

　　季帆驱车前往MI，等电梯时，正撞见一楼人力资源部办公室门口堵了七八个员工，表情愤愤地和几个主事推攘着。
　　他皱了皱眉，电梯门敞开，迈步而入。
　　秘书李诚早已等在门口，见到他，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季总……”
　　“楼下是怎么回事？”
　　李诚见他黑沉的脸色，顿时如临大敌，低着头恭敬解释道:
　　“那几名员工是因为不满公司新出的一些规定……”顿了顿，微抬头正对上季帆狂傲的视线，“您从旅游峰会回来，说要减少各部门主管人数，他们才……”
　　季帆冷笑:“把他们叫上来。”

　　李诚领命出去办事，季帆翻了几页标书，蹙眉合上，又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目光紧盯屏幕。

　　MI是近年才在鹿城兴起的专门旅游管理公司，旗下拥有独立的旅游线路研发、产品包装销售体系和专门人才培养基地，源源不断地为鹿城乃至全国提供旅游事业人才。

　　鹿城原是一座毫不起眼的面海小城，自响应了国家政策积极建设旅游城市后，才吸引了大批游人和资金， MI 便是在这座新兴旅游城市懵懂醒来的背景下注入资金，大刀阔斧地占领了市场，现在俨然是鹿城旅游市场的领头羊。

　　门上传来轻叩，李诚领着闹事的几人进内。

　　季帆狠戾地瞪了闹事的主管一眼:“公司已经仁至义尽，遣散费也发了不少，你们还有什么不满的？”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一齐停在最右边人身上。

　　这人叫王浒，是人力的培训主管，此刻被拖到天子脚下，也是豁出去了，大声嚷嚷道:“我从MI投资鹿城就跟来了，干了这么多年仍是个小主管我认了，这么多年工资没长一分半毛我也认了，现在你们凭什么辞退我？我为公司累死累活，就算要走，是两万块钱就能打发的吗？”
　　季帆看着那人一脸的理直气壮，只差没有当场掀了桌子冲过去。

　　王浒感到季帆的怒意，更加确定对方心虚，但丝毫不见俱意，反而加了一句:“你这是过河拆桥！”
　　“过河拆桥？”
　　季帆深吸口气，迫自己冷静下来。

　　鹿城近几年新又涌入了许多具有个性化的旅游公司，虽不专业，但整个包装线路走下来，竟然十分适合那些收入低微的群体，使得MI在鹿城的市场占有率有所下降，他早有所预感，只是一时毫无头绪，这次到欧洲参加旅游峰会，方才寻得改革的源头。
　　这些部门里杂七杂八的事项竟有专门的主管，拿着比普通员工高一辈的工资却不做事，MI是求长足发展，不是来养闲人的。

　　王浒被季帆粗犷面上的冷意惊住，舌头也不利索:“就、就是！从前叶总在的时候，做什么事大家都有商有量，待我们像家人，你一上台就要换新血液，我们就算是工具，老旧了也总有情谊在吧？那两万块钱……”

　　“住嘴！”季帆耐性全失，几步上前揪住王浒的领子，凶狠地威胁道:“卷铺盖走人还有钱拿，我已经当自己是活菩萨了，你却拿我当傻子？！MI这七年在鹿城培养的人才不计其数，又有多少培训费进了你的口袋？”深吸了口气，寒声道:“叶总是吧？我现在就让你身无分文去投奔你的叶总！”

　　话罢，松开手冲李诚使了个眼色。

　　几个受王浒煽风点火前来闹事，平日又在公司吃闲饭的主管吓得僵在原地一声不吭。

　　李诚将门打开，在门外候了多时的保安冲进来，将闹事的人悉数拎走。
　　室内复又恢复安静，李诚送了人上来，推门就见季帆敛了刚才满身狂霸的怒气，疲惫地撑额靠在沙发里。
　　“李诚，我真的太独裁了？”太招人讨厌？
　　秘书怔了怔，这位竟然会自我检讨了？不过仍正色道:“王浒本来就做错了……您也是为了公司，就全行业来看，您给的遣散费是最多的。”

　　季帆没有被逗笑，而是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半晌方才道:“他刚才说了叶……。我果然是不如他，否则下属贪污这种事怎么没能尽早发现？”又低声咕哝了句什么，挥手让李诚下去。

　　季帆慢慢环视一眼室内，这才发现办公室里的摆设竟然保持着叶明直离任前的装饰风格，当下沉了脸，又把李诚叫来，说要把办公室装修一下。
　　李诚想了想，问:“那您办公……”
　　“大案子都送到家里，剩下的你全权负责。”李诚领了命又出去。

　　季帆再次翻出手机拨打宋榕的电话，仍是关机，正要再轰炸一次，陈俊打来电话催他说已经在凤翔等着了，他想了想，暂且放过宋榕。

　　*****

　　这边宋榕刚下了课，手机一开机就显示有三十几条未接来电，她咋舌季帆无敌轰炸能力的同时，却不回话，而是划了几下手指，找到宋母的电话。

　　宋妈妈在电话那头难掩的兴奋，细声说:“这事儿你先别和你爸说，等成了以后再给他个惊喜。你啊，一会儿去了要好好跟人家处，该打听的一个不能忘，工作职位、收入，还有房车，还有你们小姑娘关心的那些什么星座血型也可以问一下，不过这个不可以做为参考的标准……”
　　“妈！”宋榕急忙打断，“我是去咨询人家专业实习的事儿，您怎么，怎么说的像是要去相亲呢？”
　　宋榕大学的专业是酒店管理，需要通过实习，拿到实践学分后方能毕业。

　　宋母轻咳了几声:“你这不是都大四了嘛，实习结束就是大人了，那我这个同事的远房侄子还不错，我就想你先近水楼台一下。”
　　宋榕知道她再说下去，妈妈一定没完没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要迟到了，先这样，拜拜。”
　　挂了电话，她想了想，又将手机关机。

　　宋榕到达约定地点时楞了，宋母只告诉她是XX商场一层127号，却没想是……肯德基。
　　不过这样一来宋榕倒有些放心，如果对方真心相亲的话，除非极品至极，否则应该不会选择来这里。
　　非周末，肯德基里只稀稀疏疏地坐了一些人，宋榕等了一会儿，一道亮眼的明黄色T恤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你是……宋榕？”
　　宋榕点了点头，对方虽然穿着颜色耀眼，不过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盒白皙皮肤倒显得斯斯文文。
　　“那你是，咳咳，大表哥吧？”

　　对方一愣，笑了开来:“表妹你这样说，表哥就算有什么企图也不好表现出来了。”说罢，状似遗憾地叹了几口气。
　　对方看来跟她一样，对长辈变相相亲的手段无可奈何却也不明面抗拒。
　　俩人聊了一会儿，又聊起各自的学校，宋榕这才发现这个妈妈同事远房亲戚的大表哥跟她一点也不远。
　　他们竟然是同一所小学、初中、大学的校友，只不过大表哥大了她好几届便是了，他现在供职的是B大旗下方正集团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如此一来，俩人聊起天就亲厚许多。

　　陈俊远远见到那个高大健硕的身影，不由附在妻子关悦悦耳边说:“你看季帆，什么时候见他，脸上都是一股子不耐烦。”
　　关悦悦抿着嘴偷笑:“那还不是因为宋榕？”
　　陈俊顿了顿，连连点头夸妻子聪明。

　　坐下后等了一会儿，陈俊好奇地四处张望:“咦，你怎么没把榕榕带来？”
　　季帆被戳中痛处，不悦地瞪了他一眼，陈俊怀里的小宝宝吓得倒吸口气，扁扁嘴，眼睛雾蒙蒙地回视他。
　　“你找我来，不会是要闲聊吧？”

　　陈俊啧了一声，眼神示意妻子将儿子带到儿童休息区，待目送俩人消失，他方才转过身来面向季帆。
　　“你猜我这次去美国碰到谁了？叶明直！”
　　季帆皱眉，顿了顿，哼道:“那又怎样？”
　　“对我当然是不怎样了。”陈俊挑眉瞥了他一眼，“不过听说他有意携资回国发展，不是帝都也不是魔都，而是鹿城，人家可是跨国集团，跑到咱小小鹿城来抢饭碗，再加上新仇旧恨，我怕你们MI招架不住啊。”
　　“你胡说什么！”季帆怒斥，面颊黝黑的肌肉隐忍抽动着，“他要MI，有能力的话尽管拿去好了，没能耐的话，我不介意他再次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陈俊是季帆自小长大的发小，他很早就知道这个人骨子里霸道又幼稚，小时候他为了跟小区里另一个霸王抢占打羽毛球的场地，不惜凌晨三点就爬起来在球场上打地铺，一个月来天天如此，另一个霸王最初先到先得的理据被打破，想闹，也狠吃了季帆一顿拳头。

　　“我知道，什么都可以被抢走，唯有你的小榕榕不能被抢走嘛。”

　　季帆怔住，倨傲的下巴线条紧绷着。

　　陈俊轻叹，宋榕是一向讲究先来后到的季帆这一生强取豪夺的初始，更是最终。一个人能为另一个人隐忍改变多少，至少他陈俊是生生看在眼里的。

　　“说实话，”陈俊小心翼翼地观察季帆的脸色，“榕榕毕竟小了你一轮多呢，你俩又都是牛脾气，趁着她父母还不知道你们结婚的事，干脆分开算了。”他不忍见季帆为了一个小女孩一次又一次的失控。
　　“陈俊。”季帆抬头瞪视他，慢而狠戾地说:”你再说这样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陈俊正欲反驳，那头关悦悦抱着女儿慌慌张张地跑回来，看看老公，又看看面色不善的季帆，吞咽了口水方才艰难道:“我……我好像看到榕榕跟一个男孩子在约会，就在楼下的肯德基……”
　　不等她说完，季帆霍地站起来，不消几秒就不见了人影。

　　“……我记得有一次陪咱院里大名鼎鼎的萧教授到B大演讲，结果在住酒店的时候你猜怎么着？我正洗澡呢，他硬是把我叫过来，说，'小胡，你来看看这微波炉是不是出毛病了，三明治热了这么久怎么没反应？'我跑去一看，好家伙，他把三明治锁酒店保险箱里了！”

　　宋榕被他逗得咯咯笑，“萧教授在咱们系可是出了名的严格呢，没想到竟然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嗨，再严格的人，碰上爱徒也有心软的时候。我的大表哥也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大学英语挂科差点没拿到学位证，还是老教授亲自到院里求的情呢。”

　　宋榕停下挖圣代的动作，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张了张嘴欲问，又停住。

　　应该不会这样巧的。

　　大表哥往嘴里扔了根薯条，抬头发现宋榕唇上沾了圣代，出于对“表妹”的友爱，他亲切地伸出手——
　　“诶，你吃东西也不注意点儿——”

　　宋榕见他的手正要推拒，一阵汹气袭来，只听坐在对面的大表哥“啊啊”地叫了两声，摔坐在椅子里。
　　“你——”宋榕瞪圆双目看向来人，又看看扭着脸缩在椅子里的大表哥，“你发什么疯！”

　　季帆没想到宋榕竟不分青红皂白，当下脸色便沉了:“我才要问你发了什么疯，竟然跟他动手动脚。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我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大表哥缓过劲儿来，咬牙切齿地大声道:“我跟她是相亲关系，你跟她……”顿了顿，掀开眼皮仔细打量季帆，嗯，看起来是比宋榕大许多，莫不是亲戚？

　　果然宋榕这才寻思过来自己是带着已婚的身份来变相相亲的，现在还人赃并获，眼看着季帆就要脱口说出俩人的关系，她心一急，忙脱口道:“他、他是我叔叔！”又硬着头皮扯谎说这个叔叔极疼爱她，是家里唯一反对她学业尚未完成就谈婚嫁的长辈，所以才会有刚才的一时冲动。
　　大表哥愣愣地站起来，毕恭毕敬地朝季帆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喊道:“叔叔好！”
　　宋榕咬唇暗暗对季帆恳求地摇头，季帆头皮发紧，一字一句当真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宋榕，你、马、上、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