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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入吴为妃(八) ...

  •   是夜,白雪皑皑的的宫殿乌灯黑火,唯有王的书房还有一丝光亮。
      偌大的书房内气氛沉重。上首处坐着一身锦袍的君王,而下首则有两名男子,他们分别一站一跪,顶着由君王发出的威压,提心吊胆。
      “既然任务失败了,那就领罚吧。”夫差冷酷地说,他不需要无用之人,即使他们是他辛苦栽培数载的得力工具。不过,既然是工具,那么失灵了,自然就该丢弃,省得堵心。
      夫差话落,下首跪着的月飞马上拔出腰间的利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遵命。”声音没有多少起伏,仿佛要丢掉小命的人不是自己那样。月飞深知主公从来不要失败之人,他不觉得失败后要自刎谢罪有什么不妥,他只是觉得自己愧对了那些并没有参与这次任务的飞字辈的兄弟,是他连累了他们。
      “且慢。”
      站在一旁的杜玉笙看到月飞用利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时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上前去阻止他自刎了,可惜他一介书生,半点武功都不会的他终是慢了半拍,当他徒手捉着剑身的时候,利剑已经在月飞的脖子上留了一个大口子,不过幸好还没割到动脉,还有救。
      看着两人的鲜血染红了月飞的半身衣服,夫差半眯着眼睛,神色不悦地说:“杜玉笙,你放肆。”
      闻言,杜玉笙松开手中的剑,重重地跪在地上,说:“请主公收回成名,念在月飞和飞字辈的暗卫跟在主公身边多年,请主公网开一面,再给一次机会他们戴罪立功。”
      “你凭什么给月飞他们求情,寡人又凭什么答应你?”夫差的语气冰冷,脸色更是黑了下来。他不是怪罪杜玉笙给月飞他们求情,而且怪罪杜月笙挑战他的王威,竟敢公然阻止月飞自刎。
      “主公,属下自知无礼,但是属下与月飞等人共事多年,不忍眼睁睁看着同窗自刎,所以请恕属下斗胆以自己的人头担保,若下次月飞任务再有失败,属下愿意以死谢罪。”杜玉笙坚定地说,随后,他话锋一转,说道:“况且……”
      夫差不悦的眼神扫过下首的杜玉笙,心道这小子竟敢跟他卖关子。“说。”
      杜玉笙知道有戏,心下也淡定了不少,道:“况且施姑娘聪慧过人,她既然能入得主公的眼,智谋定是月飞等人不能比拟的,所以属下认为月飞他们这次的失败是必然的,任是换作月字辈的哪位带人前往也很难将施姑娘带回吴宫,所以属下以为主公不必为此而重责月飞他们。”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杜玉笙。”听闻杜玉笙对施夷光评价如此之高,夫差的脸色竟好了不少。“没想到我吴国第一谋士也会拍马屁。”
      “主公……”
      “准奏了。你们都退下吧。”
      闻言,跪在地上的二人一喜,马上谢恩。
      片刻,离开了书房的杜玉笙马上给月飞草草地包扎一下,以免他失血过多而魂归天国。
      处理好伤口的月飞抱拳向杜玉笙道谢:“谢谢杜大人,请让属下为大人处理你手上的伤口。”
      “不客气,在下的只是小伤,不碍事,倒是你一会儿还得去药楼找老头子。”
      “谢大人提醒。属下还要感谢你冒险向主公求情,还连累了大人。”
      听罢,与月飞并肩而行的杜玉笙停下脚步,目光转向了长廊外的弯月。“你要感谢就感谢施夷光吧,是她救了我们。”
      施夷光?那个让我任务失败的女子怎么会救我们。“大人,这?”月飞不懂杜玉笙此话何意。
      而杜玉笙知道月飞不懂,但是他没有过多地解释,只是说了一句:“她是主公的逆鳞。”

      此时,夫差的书房内又出现了另一个暗人,他给夫差带来了新的消息。“启禀主公,刚才越宫传来消息,施夷光和范蠡正赶回会稽。”
      “嗯。”
      “主公,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说。”
      “是。今日收到手下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几天前暗杀施夷光的人已经有眉目了,似是勾践的梅夫人下的手。”
      “寻个机会处理掉。”
      处理这个词用在人的身上,就好比那不是一个生命,只是一只蝼蚁,命贱如土。
      “是。”
      “退下吧。”
      “属下告退。”
      待书房剩下自己一人,夫差踱步来到窗前,目光穿过雪白的瓦顶看向天上的明月,凝神道:“终究是要按历史的步伐走下去。”

      两天后,马不停蹄地往越宫赶的范蠡和月光终于到达了会稽的城门外。一只纤细的白手撩开窗帘,若隐若现的容颜让路人不断地驻足观望。脸色略显苍白的月光冷眼看这银装素裹的城市,现在的她即便是后悔也逃不掉了吧,那些不易察觉的地方都隐隐有武者的气息,尽管月光不是武者,但是十数载训练出来的敏锐不是说着玩的。
      “车外风大,阿光还是放下帘子吧。”范蠡温润的声音传来,月光顿了一下,将帘子放了下来。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月光应该无怨无悔才对。于是她收起了情绪,问:“少伯,还有多久才到王宫?”
      范蠡,字少伯。
      月光不想连名带姓地叫范蠡,也不能叫他月辰尧,所以就叫他的字吧,不显生疏。
      粗略算了一下时间,范蠡说:“半个时辰吧。”
      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回到那个鸟笼子里,月光还有的一点遗憾就是没能找回大傻,那匹看似干瘦,却是一匹难得的千里马,和月光也算是共过患难,真心舍不得。而且月光没想到大傻居然带着她跑了那么远,逃的时候用了两天,回程坐马车居然用了六天的时间,当然,坐马车是不能跟骑马比的。
      半个时辰后,低调的马车果然进入了越宫的宫门。
      一刻钟后,马车停了下来,范蠡低声地说:“到了。”然后车帘就被外面的宫人掀开。
      风雪一拥而入,月光的发丝微微飘起,脸容更显苍白,她抬头望向车外,勾践站在远处的台阶上望着马车的方向,但距离有点远,月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可以猜想并不会很好。看来得问这死贱人要一卷夫差的画像了,希望对方不会太不堪入目就好。然,下一秒月光又失望了,她突然记起这个鸟不拉屎的年代是没有纸的。
      而此时已经下了马车的范蠡回头看见月光的表情渐渐低落,心下更加愧疚于她。“阿光,下车吧,大王还在等我们复命。”
      “嗯。”淡淡地应了一声,月光不情愿地挪步下了马车,踩着脚下的白雪朝勾践走去。
      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月光离勾践越来越近,也慢慢看清了他的表情,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欠扁样子。月光强忍着把眼前的贱人暴打一顿的冲动,对他微微一笑,问安道:“大王吉祥,大王别来无恙吧?”
      看着那笑靥如花的美人脸,勾践放在身后的双手捏出了青筋。“姑娘这几日外出游玩可有尽兴?”
      “尽兴,十分尽兴,劳大王记挂了。”
      听到月光的回答,勾践冷冷一笑,说:“姑娘尽兴就好,只是难为你的故人在西厢等候你多时了。”
      勾践的话让月光的心漏了一拍,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故人?“大王说笑了,阿光的故人可不在都城呢。”
      “是吗?不如姑娘自己回西厢看看?”
      勾践的话就像毒蛇一样爬向月光,不安的心情开始蔓延全身,月光想到了村中的施洪。
      “爷爷。”低喃一声,月光不顾客套地奔向群芳殿西厢。
      看着月光慌张而走的背影,勾践的心情大大地好了起来。就凭你一个贱妇也敢跟寡人耍心计?哼。“回宫。”
      这厢,月光忐忑地撞开了西厢的木门,大厅内的圆桌旁坐着的不是施洪,而是梳着牛角辫的幺妹。
      “幺妹?”
      “阿光姐姐。”
      月光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过去抱住了幺妹,鼻子有点酸酸的感觉。“对不起,是姐姐害了你。”是她没有想得周全,是她低估了勾践无耻的能力,是她连累了幺妹。
      感到月光在颤抖,幺妹有点慌了,“姐姐,你怎么啦?你是不是生病了?”
      “姐姐没事,对不起,幺妹。”
      “傻姐姐,你一直跟我说对不起作甚,你没有对不起我呀。”
      闭了闭眼睛,月光跟幺妹拉开一点距离,低头看着这个天真的乡村丫头,心里一阵苦涩。“是姐姐害得幺妹被抓来这里的。”
      幺妹听了月光的话后皱了皱眉,说:“他们不是抓我来的呀,他们说是姐姐在宫里想我了,所以才带我来这里的,难道不是吗?”
      月光听了幺妹的话也同样地紧锁了眉头,说:“他们是这样说的吗?那你是哪天跟他们走的?”
      “初六啊。”
      初六,就是月光醒后的第九天,想到这里,月光不禁咬了咬牙,暗道:勾践果然是没相信我的话。“他们有没有打你或者虐待你?”
      见月光这么紧张的样子,幺妹不禁“扑哧”一笑,说:“他们怎么会打我,姐姐真是的。”
      寒暄了一顿,月光拉着幺妹进了内屋,当她看到案桌上的香炉时,她的目光暗了暗,然后想起了之前问范蠡的事。
      月光知道那晚被发现时看到的流萤有蹊跷,后来问了范蠡为什么他们那么快就找到她,范蠡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说:是你房内的安神香吸引了银萤,所以我们才能跟着那些银萤找到你踪迹。据范蠡解析说,这个安神香里面加了一味叫做梓桐尾的花,这种花的香味怡人,有助入眠,而且更是银萤的挚爱,范蠡母亲的娘家是医药世家,对这钟梓桐尾研究了多年,还专门饲养了很多银萤,这可谓是追踪的妙品。
      “来人。”月光看着那白烟袅袅的香炉觉得甚是厌恶,于是唤人进来把它扔了。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转眼到了春节,只是春秋的春节跟现代的春节不是同一个日子,所以月光只当春节是代表春天的到来而已。
      话说,春天来了,夏天还会远吗?夏初就是越国向吴国进贡的日子了,月光这段时间一直在嬷嬷的教授下学习各种宫廷的礼仪,而幺妹也被留在了她的身边当起了侍女,同时也要学习一些宫廷的礼仪。以前月光就曾听说过,一个宫里出来的侍女比起一些大家闺秀更加知书达礼,其实不过都是逼出来的。
      在这偌大的宫闺里,月光唯一的动力就是隔三岔五过来探望自己的范蠡和一直陪伴在身侧的幺妹。
      而同样被选作“美人计”的棋子的郑旦也是深居简出,两人在碰面的时候都只是点头微笑。郑旦自从得知自己的“使命”后就没有再想着跟月光挣什么,她认为国难当头,什么都该以大义为重,真是没想到一个女子能有这样的胸怀。
      如此枯燥的生活持续了三个月,而在这三个月里也有不少的插曲,例如找茬的妃嫔们,例如勾践那个小人的冷嘲热讽。或许是跟月光撕破了脸皮,勾践自从月光出逃回来后就没有对她客气过,也没有阻止一众妃嫔去找她麻烦,只是下令不得伤其性命。对此月光也不甚在意,就当那些个娘娘们陪她玩好了,反正她不是因为勾践才答应去吴国的,只要范蠡不是这样对她就好。
      然而,很快,月光就心死了。
      这日,艳阳高照,月光坐在槐树下弄琴。她不擅长抚琴弄铮,但是这个是乐师所教的必修课,所以月光只能勉为其难地学,而且学得也实在不怎样。
      “姐姐,范先生来了。”幺妹软糯的声音响起,月光抬头看着跟在幺妹身后的男子,心情如沐春风。
      推开手边的七弦琴,月光站了起来,上前两步请范蠡入座,然后吩咐幺妹去拿糕点过来。
      撩袍坐下,范蠡率先开口道:“还有两日阿光便要启程前往吴国,可都准备好了?”
      “嗯。也没什么要准备的,随便收拾几件衣裙就好了,其他的一切都有使臣安排。”月光可谓物尽其用了,连使臣的主意也打。
      “呵呵。”范蠡不自在地笑了笑,斟酌着怎么开口跟月光说那件事。
      许是见范蠡不自在,月光开口问道:“少伯,你找我有事吧?”
      范蠡顿了顿,眼中闪过愧疚,然后拿出一个锦盒,说:“大王让我把这个给你,要亲自看见你服下才能离开。”
      月光的笑容凝结在嘴角,然后慢慢地夸下,她看着垂下双眸的范蠡。良久,月光伸手拿过放在石桌上的锦盒,打开它,一颗漆黑的药丸趟在里面。“你终究是不相信我的。”
      她以为,在越国最伤心的莫过于幺妹说漏嘴知道施洪已死的消息,原来,“月辰尧”比什么都要伤她。
      范蠡没有接话,他看着月光面无表情地吞下那颗药丸,然后扔下锦盒离开。
      成大事者,必须心狠。范蠡做到了,只是为什么看着月光离开的背影,他一直坚持的东西会出现裂痕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入吴为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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