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凉，雪其雱》片片流霜

117、敏妃小产

　　欧阳景明显身子震了一下，伸手拍着她的脸，轻声叫道：“你醒了吗？小敏！”
　　吴敏双眸紧闭，软软地靠在他怀里，没有半点回应。
　　“皇上，太医来了！”宫女禀报道。
　　欧阳景抱着吴敏从浴池里站起来，宫女给吴敏擦拭身子，给她换上干燥的寝衣。欧阳景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抱着吴敏去了他的寝宫。
　　刘仁认真地把脉，额头渐渐冒出细细的汗珠：“敏妃娘娘头部遭受重击，所以昏迷不醒。湖水冰冷，娘娘身子单薄，恐怕……”
　　欧阳景心下一阵惊慌，激动地问：“恐怕什么？”
　　“恐怕龙胎不保！”刘仁一个头磕在地上。
　　“什么？”这似是一个晴天霹雳，让他瞬间失去力量，瘫软在椅子上。他的眼角渗出两滴眼泪，他最害怕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他最期盼的事情最终还是无法实现啊！只要她还在身边，他们的孩子还是会有的，他镇静下来，问道：“敏妃什么时候会醒？”
　　“臣要给敏妃娘娘扎针，头部的淤血散去，便会醒过来！可能需要两三日！这两三日里，皇上多和娘娘说说话，有助于娘娘恢复意识！”刘仁恭敬地说，继而抿了抿嘴，似乎很艰难地说：“只是……”
　　“只是什么？”欧阳景心头一阵莫名的不安。
　　“娘娘身子单薄，恐怕不能再有身孕！”刘仁一个头磕在地上。
　　两行眼泪瞬时落下，他不禁看着自己的双手，他果然不配啊！他心头疼痛万分，她是无辜的，他却连累了她，这一年多的皇宫生活会给她造成这样的伤害！
　　欧阳景将吴敏送回了景妍宫，让飞雨住进景妍宫。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她说的那句话：“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她指的是谁？也许再也清楚不过了。他一直自信地以为自己和她有一段过去共同的岁月，他又何尝不是呢？也许他们之间更亲密吧！原本他就比自己早一个月认识她！之前吴敏十天高烧不退，太医说她一心求死，可后来又奇迹般的好了起来，当时以为是自己和她说了很多话，让她渐渐恢复求生的希望，可眼下看来，也许不全是自己的功劳，又或者根本不是自己的功劳。也是，他除了一次次地让她受伤，没有半点可取之处。
　　欧阳景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吴敏，转身踏出了景妍宫，直奔宁福宫。
　　兰馨见欧阳景急匆匆地走进来，他神色严肃，她有一瞬的惊慌，继而故作镇定，笑容满面地迎上去：“皇上！”
　　欧阳景抬起右手，只听啪的一声，兰馨脸上一个红红的掌印，她眼泪汪汪，用手捂着脸，委屈的说：“臣妾不明白！”
　　“不明白？”欧阳景冷笑了一声，“你当朕是傻子吗？”
　　“皇上，你无凭无据，臣妾不服！”兰馨抬起头，反驳道。
　　“无凭无据？”欧阳景此刻才发现他这个表妹已经不是他眼里的小姑娘了，“你敢对天起誓吗？”
　　兰馨愣了一瞬，眼珠四下闪烁。
　　“以你南风家起誓，如果这次敏妃的事情与你有关，你南风家必遭天谴，家道败落，你爹南风润身首异处，客死异乡，而你自己，孤苦终老！”欧阳景一字一顿，字字铿锵。
　　兰馨浑身颤抖，几行眼泪哗哗地滑下：“皇上，为何要这样诅咒臣妾？”
　　“你现在心疼了？”欧阳景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你害了朕最爱的女人，还有朕的孩子，朕就不心疼吗？”
　　“臣妾不明白！皇上和臣妾青梅竹马，而李清妍……”
　　“朕对你只有兄妹情，朕对她的才是男女之爱！”欧阳景喃喃地说，隐藏了太多的心疼。
　　“表哥！您现在是皇上！您有后宫佳丽数位，为何眼里只有她？后宫之中，哪位姐妹的姿色逊于她？”兰馨不解，大声呼喊，似是在唤醒梦中人。
　　“朕即使是皇上，心也只有一颗！给了她，也就没有了！”欧阳景的眼睛里闪过怜惜内疚和心疼，忽然对着兰馨愤恨地说，“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她早日醒来，如果她死了，你也别想活！”
　　兰馨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看着欧阳景大步离去的背影，眼泪刷刷地往下掉。她从不曾想过，这个一向温和的表哥现在给她下的是死亡通牒。
　　太后的寝宫。
　　兰馨用帕子擦着眼泪，南风润一脸的忧愁，太后眉头紧皱。
　　“太后，你真是糊涂啊！”南风润满满的无奈。
　　“大哥！哀家好歹是他娘，他不会把哀家怎么样的！”太后很自信。
　　“那么兰馨呢？”南风润瞥了眼兰馨脸上红红的掌印。
　　“哀家这么做也是为了维护兰馨的地位，保住我们南风家的势力，永久不衰！”太后信誓旦旦地说。
　　“你这样做，根本就是将南风家往风口浪尖上推啊！妹妹！”南风润苦口婆心地说。
　　太后有些纳闷。
　　“景儿是皇上，你的地位是不会动摇，但是他可以动兰馨，甚至整个南风家啊！”南风润很无奈。
　　兰馨和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大哥，那怎么办？难道他会废了兰馨吗？你好歹是他舅舅，他不会对南风家下手吧？”太后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眼下倒是不会！边关战乱，他还需要南风家的兵力给他效力呢！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军功和军权还是第一位的！所以，兰馨你不要怕，爹这次自请镇守百胜关，这一功足以抵你这一过！庆幸的是，李清妍并没有家族势力，所以目前，我们南风家还是第一位的，恐怕皇上也不敢轻易撼动！”南风润沧桑的眼睛里闪烁出浓浓的自信。
　　景妍宫
　　刘仁从吴敏头上拔下最后一根银针，收进药箱。吴敏依旧昏迷，这已经是第二日了。欧阳景，飞雨，予辰都站在边上，眉头紧皱。飞雨轻轻地给吴敏拉被角，伸手触及床单，湿漉漉的，抬手一看，满手的鲜血。
　　“血！血！”她大惊失色。
　　欧阳景上前一步，将被子掀开，整条床单几乎被鲜血染红。他脚下一阵踉跄，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脸庞滑下一串眼泪。他微微瞥了眼身旁的予辰，他与自己一样，满脸的泪水，拳头紧握，眼睛里闪烁着无限的心疼。
　　景妍宫瞬时一片躁动。欧阳景大步跨出了景妍宫，来到了御书房，桌子上是一叠花名册。前日，予辰递交上来的。花圃周围半里以内的侍卫名单，冷宫的守卫，以及皇后宁福宫，太后寿春宫的侍卫的名单。他在花名册上画上大大的一个叉，喃喃道：“朕本不想大开杀戒，可眼下朕的孩子死了，你们都陪葬吧！”
　　予辰看着床上的女子，脸色苍白，双眸紧闭，他缓缓地在她床沿坐了下来，轻轻牵起她的手，喃喃地叫了一声：“小敏！”
　　一串泪珠滑下，浸润着她掌心的轻茧。
　　“你还年轻，会有很多孩子！身子好才是最重要的！你要坚强些，快些好起来！”予辰喃喃地说，伸手轻抚她苍白的脸颊。
　　飞雨的眼角滑下一串泪，她也失去过孩子，虽然她不爱欧阳景，但毕竟孩子在她肚子里六个月，最后孩子失去了，她也痛苦不堪，何况李清妍和欧阳景之间是有感情的。看着欧阳景那么痛苦，飞雨的脸上划过一阵哀伤，她知道，那个孩子对于他来说真的很重要。可是予辰的痛苦，更加让她哀伤阵阵，三哥这样耗尽心力地去守护这样一个女子，他能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呢？欧阳景能容下他吗？在她所及的范围内，她总是给三哥机会，多多接触他爱的女子。有时候她也怀疑，她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也许她这样做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他们之间不会有结果。只是她知道，李清妍不能出事，因为她是三哥的死穴。
　　“小敏！我一直希望你好好活着！你受了那么多苦，希望你能留在这个花花世界好好享受一番，锦衣玉食，这些皇上都能为你做到！可现在看来，我错了！我真希望你就这么死了！”予辰喃喃地说。
　　飞雨大惊，往门口张望了一下，四下无人，她将房门关了起来。
　　“如果你死了，你就不会受那么多的伤！”予辰继续喃喃自语。
　　欧阳景正踏入卧房，见房门紧闭，正伸手推门，一个充满怜惜的声音缓缓传出：“如果你死了，我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找你，没有那么多阻碍！什么上官家，什么镇南王，我统统不放在眼里！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跟着你！”
　　欧阳景似是被什么钉住，动弹不得。四周寂静无声，过了许久，一个激动的声音传出：“妍妍！你醒了？”
　　“小敏！”予辰激动地呼唤声。
　　欧阳景脸上一阵兴奋，伸手推门，大步跨了进去。
　　飞雨惊了一下，予辰则没有改变姿势，依旧握着吴敏的手，坐在她的床沿。
　　欧阳景缓缓地迈着大步，走到床沿，轻轻抚摸着吴敏憔悴的脸，喃喃道：“醒了？”
　　吴敏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宽慰道：“孩子会有的！别太伤心！”
　　欧阳景的眼泪瞬时像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她的被子上，一个个圆晕，渐渐地连成一大片。
　　吴敏轻轻地抬起手，去擦拭他脸上的泪珠。予辰不自觉地放开她的手，从床沿上站了起来，和飞雨走出了房间。
　　“我是不是连山野村夫都不如？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也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欧阳景握着她的手，泣不成声。
　　“你有难处，我都知道！”吴敏虚弱地说。
　　“我没有处置兰馨，也没有处置太后，你真的不怪我？”欧阳景很是惊讶，吴敏居然这个时候还在安慰他。
　　吴敏轻轻摇摇头，虚弱的吐出四个字：“时机未到！”
　　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他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弱女子能有这么大的胸怀和忍耐力。他已经觉得无法忍耐了，然而她却还在宽慰他，试图抚平他内心的内疚、自责和心痛。
　　“你这样乖巧，我怎么舍得放你走？”欧阳景喃喃地说。
　　吴敏愣了一瞬，并没有说什么，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虚弱地说：“我饿了！”
　　“好！喝点粥！”欧阳景将她扶起，靠在床头。
　　翠儿端着乌鸡粥走了进来。

　　小敏吃了好多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