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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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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翻手作云覆手雨
所以二人就在东边二楼的过道里摆上的桌子前喝茶吃点心。谢芳菲现在完全不用担心会碰到萧衍,这个绝佳的位置绝对是眼睛观察不到的死角。倒在椅子后背上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就是金子的好处,能人所不能啊。”容情看着她,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淡笑。
两人正心满意足,感慨万千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有一个颇为阴沉扫兴的声音传过来:“原来是芳菲姑娘,多日不见,果然还是一样的好兴致啊。”
谢芳菲有些愕然,自己一身男装,居然还有人不识相地叫自己芳菲姑娘,转过身过去看时,居然是萧遥光身边那个狼狈为奸的江臣原。
江臣原依然是皮笑肉不笑地向他们走过来。谢芳菲心里大叹倒霉,真不知道走什么霉运,居然遇见这个假面人。表面上赶紧站起来敷衍说:“我道是谁,原来是江兄啊。原来江兄也来看明月姑娘的表演来了,只是就江兄一人来吗?”
江臣原回答说:“江某并非特地来‘雨红楼’观看明月姑娘的演出的,只是作为随从陪着王爷一同前来而已。不知道芳菲姑娘和容公子为什么会坐在过道上喝茶聊天呢?”
谢芳菲心里暗骂江臣原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只好避重就轻地说:“出了点意外而已。”然后又故意装作关心地问,“王爷今天也来了?伤势痊愈了吗?”
江臣原安然地回答:“这还要多谢芳菲姑娘的疗伤圣药‘成胜‘才是,江某就是为此特地前来致谢的。王爷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这还要多谢芳菲姑娘的关心才是。”
谢芳菲立刻笑着说:“哪里,哪里,芳菲可承受不起。王爷平平安安,大家才能高高兴兴,江兄你说是不是?”
江臣原笑说:“芳菲真是聪明伶俐,怪不得王爷让在下前来请芳菲过去,一起观看明月姑娘的精彩表演呢。”
谢芳菲听得吃了一惊,有些愕然地看着他,然后皱眉说:“芳菲在这里就很好,就不好过去打扰王爷的雅兴了。”
江臣原依然笑着说:“有芳菲作陪,怎么会打扰了王爷的雅兴呢。王爷倒履相迎还来不及呢。”
谢芳菲心里一惊,有些无措地看着容情,这分明已经带上些许的招揽和威胁了。看见容情仍旧是一副安定从容的神情,心里安稳了不少,仍然推辞说:“芳菲的视力不好,所以才会让人在这里就近摆下桌椅,好观看明月姑娘名动天下的歌舞,所以对王爷的一番好意,芳菲恐怕是无福消受了。”
江臣原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说:“芳菲的视力不太好吗?那就更应该接受王爷的一番好意才是。王爷的房间不论是视野还是位置都是整个‘雨红楼’里最好的,芳菲观赏起明月姑娘的表演想必会更为精彩纷呈才是。”
谢芳菲没有说话,对江臣原一味的逼迫充满愤怒,可是又不能发作,还想搬出萧衍来推脱时,听到江臣原阴冷地说:“芳菲姑娘如果不去的话,王爷怪罪下来,我们这些做下手的可担待不起啊。芳菲姑娘要是惹得王爷不高兴的话,那可就不太好了。”
谢芳菲没有办法,和容情一起站起来说:“那就有劳江兄在前面带路了。我们只好当面辞谢王爷的一番盛情美意了。”江臣原眼睛里的凶冷一闪而过,带领二人来到顶层南面的一间雅房前。
敲了敲门进去,里面果然是始安王萧遥光,脸上不怒自威,全身上下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王者的威势,只是隐隐地携带有一种阴寒的气质,让谢芳菲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谢芳菲在建康早就见过他,只是从来都不曾靠得这么近。连忙恭身敬礼说:“小女谢芳菲,参见王爷。”见一旁的容情无动于衷,伸手使劲拉了拉他的衣角。容情终于说:“在下容情。”
萧遥光等二人施完礼,才笑着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本王对二位可是喜爱得很,不用拘礼,坐下来陪本王随便聊一聊吧。”绝口不提刚才江臣原所说的一同观赏歌舞的话。显然从江臣原那里已经知道答案了,所以刚才才会故意为难一番。说着让人上酒菜伺候。
谢芳菲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后背上恐怕也已经湿了。在这么一个密闭的空间里,萧遥光要突然对自己发难简直是易如反掌。看了看站在他后面的贴身护卫,似乎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谢芳菲有些无奈,硬着头皮说:“王爷爱惜赐饭,本不敢辞。可是芳菲还要过去陪萧大人、崔将军他们一同用膳,然后观看明月姑娘的表演,芳菲所以只好心领了,还请王爷见谅。”
萧遥光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容情这时候站出来说:“容情是萧大人的随身护卫,在外面不能待久了。所以请恕容情斗胆,要马上赶回大人的身边才是。”
萧遥光对容情颇有几分顾忌。身手不错是其一,另外也不能不考虑到天乙真人,据说他就这么一个徒弟,当真翻了脸,颇多麻烦。当下立即笑着说:“萧大人的手下果然都是忠于职守、忠心耿耿的,本王最敬重的就是这种人了。既然你们要回萧大人身边,不如本王就随同你们一同前去和大家打个招呼好了。”
谢芳菲听得叫苦不迭,可是又没有办法,只好跟在萧遥光的后面出了门。走到三层时,萧衍和一众人已经得到消息迎了出来,看见跟在萧遥光后面的谢芳菲和容情明显错愕了一下。谢芳菲赶紧走到他身边笑着对大家说:“我奉大人之命正要和容情一起过来时,在来的路上正好碰见王爷,王爷说要和我们一起来拜会大人。”萧衍当然聪明得什么话都没有多问,点点头表示知道。
笑着对萧遥光说:“王爷原来也在这里。早知道就应该先行过去拜会,还请王爷恕罪才是。今天见到王爷身体安康,风采依然,真是高兴。”
崔慧景,曹虎和张稷都迎上来施礼问好,众人一番寒暄之后,才重新落座。只听萧遥光笑说:“大家果然享受,你看外面,星火灿烂,美不胜收啊。”崔慧景点头附和,讨好地说:“王爷喜欢的话,不如让下人们取来烟火,以供酒兴。”
谢芳菲颇为不屑地看着崔慧景一脸谄媚的样子,没想到曹虎果然派人取来各式各样的烟花,就在外面一片一片地放起来,引得附近包房里的人都伸头出来观看满天绚丽的烟火。
谢芳菲不喜这里勾心斗角、阿谀奉承的气氛,悄悄对容情使了一个眼色,趁众人不备,偷偷地溜了出来。容情果然也光明正大地走了出来。
谢芳菲又回到二楼过道里的桌子旁一屁股坐下来说:“现在好了,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反正大人也已经发现我们在这里了。只盼王大哥今晚不要和我们一样大走霉运才好。”随便斜躺在椅子上,然后说:“还是这里舒服自在啊。刚才差点没有把我给吓死,我还以为萧遥光真要下手杀我们了呢。他开始的时候可能有这样的心思,不过自从你开口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死乞白赖地拖着你来果然是最明智的决定。”
容情叹气地看着她说:“萧遥光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使尽手段,恩威并施都不能将你收服,下次一定不会放过你。你自己以后要小心了。”
谢芳菲坐起来,有些无奈地说:“我自从跟了萧大人以后就是这个样子。大人有多少仇家我连带着就有多少仇家。这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容情正要说话,忽然听得底下一阵震天般的欢呼叫好声,原来是明月心要出场了。只见众多舞女众星捧月一般拥着明月心出来。明月心穿的是红色的衣裙,系着飘逸的腰带,越发衬得眼如秋水,眉似远山。黑的发,白的脸,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小小的脸上神情有些哀伤地唱着:“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狿狁之故;不遑启居,狿狁之故。”声音低沉哀怨,待她唱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时,谢芳菲的心早就已经不在此处了。最后的“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一叹三咏,如行云流水,响遏云霄。谢芳菲只觉得感心动耳,荡气回肠,眼中含泪,低首凝思感慨。
底下的人听得都痴了,想起山高水远的故乡,想起自己的哀伤,想起动荡的乱世,莫不感动得垂泪不语,心有戚戚然。一时间鸦雀无声,只听得低回缠绵的叹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谢芳菲心神俱醉,她想起的依然还是卧佛寺里的桃花和人,用哀伤、清冷的声音低吟“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的人。或许她一生一世记得的依然是那个不真实的幻景。她记忆里的回忆和现实里的存在完全不是一回事。对于秋开雨,她似乎永远都活在自己的记忆里,不肯走出来。
容情似乎也被触动了心灵的某一处,愣愣地看着远处某个地方,眼神的焦距却不在上面。忽然听到什么,警觉地跳起来,一手搂住谢芳菲,机警地翻滚到楼道的另一边。谢芳菲茫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耳中听到容情寒冷的声音:“刘彦奇!又是你!”谢芳菲才知道害怕,死命躲在容情的身下,不敢乱动。刚才谢芳菲坐的位置上赫然是一根闪着荧光的细针,针尖尚微微地颤抖。如果一针扎在谢芳菲的身上,现在恐怕已经没命了。
容情已经拔剑迎了上去,对刘彦奇的行为愤怒不已,一上手就是狠辣的招数。容情的“有情剑”和刘彦奇的“影子剑”像是两条缠斗在一起的毒蛇,彼此狠狠地互相咬住对方的七寸咽喉。容情逐渐催发出道家至高心法“太清心法”,配合缥缈柔和的剑术,整个人有如飘飘然之感。刘彦奇的影子剑却奇异地散发出淡色的光芒,恍惚间让人有一刹那的失神、错愕,刘彦奇趁着此刻难得的时机全力向容情攻去,身法迅捷,步法奇特。两剑在空中交击,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震得芳菲的耳膜隐隐生疼。
众人突然见到打斗刺杀的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已,尖叫声、哭喊声,都拼命向门口逃去,乱作一团。台上众多的歌女慌乱惊恐间全都已经散去,唯有明月心仍旧保持着最后的姿势纹丝不动地站立在舞台的中央,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眼前的打斗,似乎只是在看一场不怎么吸引人的演出一般。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虚幻中的景物一般,飘飘然遗世而独立,漠不关心世间的一切恩怨情仇。羽袂蹁跹,神色冷淡。
谢芳菲担忧地看着正在前方紧紧纠缠不放的两个人,剑鸣掌影间已经看不清楚具体的动作。突然想到萧衍,自己待在这里非但帮不上忙,只会让刘彦奇有可趁之机,匆忙地跑到旁边的楼梯边,抬起头,看见的却是守株待兔的江臣原,趁乱浑水摸鱼,要将谢芳菲一举擒杀。
谢芳菲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残酷的神色,面无人色地一步一步往后退去,危急中大喊:“始安王萧遥光杀人了!”江臣原听得脚下一顿,眼神更加无情地盯着谢芳菲。谢芳菲大叫这句话当然大有深意,她不说江臣原杀人了,而说始安王萧遥光杀人了,就是要扰乱江臣原的意识,令他投鼠忌器之下赢得逃命的时间。还留在“雨红楼”的人恐怕没有人不知道始安王萧遥光的大名。
江臣原快速逼近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谢芳菲抬头看时,居然是许久不见的左云,面无表情地站在谢芳菲的面前。江臣原一见势头不对,立即笑着说:“大家恐怕都是一场误会。”然后双眼紧锁住左云,缓慢地退了回去,最后迅速地消失在谢芳菲的眼前。
谢芳菲虚软地走到左云面前,低声说:“谢谢。”说着就要去找萧衍。左云在后面冷冷地说:“芳菲姑娘恐怕要跟在下走一趟了。”
谢芳菲睁大眼睛地盯着他,敢情是刚脱狼口,又入虎穴!她冷静地问:“秋开雨是不是一直都潜伏在这里?”
左云没有回答。谢芳菲点头说:“好,我跟你走。不过要先说一声。”率先走到楼道间,容情和刘彦奇正斗得难解难分。两人功力相当,一时半会间难以分出高下。这时,萧衍的护卫已经抢了上来,将下面团团围住,务要合力击杀刘彦奇。刘彦奇无心恋战之下,使了个巧劲,脱离容情的范围,穿楼而去。
谢芳菲还没有来得及对容情说话,突然听到一声重物坠落的声音,伸头出去看时,江臣原脑浆迸裂,面目全非,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早就已经死了。吓得不敢说话,惶恐地看着左云。左云仍旧没有表情地站在她前面,不容许她再上前一步。全身上下任何一处都在左云的监视之下,不得动弹。
谢芳菲远远地对容情大喊一声说:“容情,我先走了。”然后就听到楼上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忽然就传来秋开雨的长笑声说:“始安王可要保重了啊。”声音渐行渐远,慢慢转弱,最后在耳边消没不见。左云趁着众人的目标都在秋开雨那里,一把抓起谢芳菲,点了她的睡穴,从另一边飞越出去,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挠。
“雨红楼”满是打斗的痕迹,留下遍地的伤员和尸体。明月心先是看着秋开雨离开的方向,然后转头看着谢芳菲和左云飞离的地方,神情若有所思。容情还来不及动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左云带着谢芳菲离开。
楼上的萧遥光痛失爱将和众多心腹侍卫,铁青着脸说:“好,好一个秋开雨,反过来倒咬一口。本王今天在此立誓,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萧衍也阴沉着脸色看着秋开雨离去的方向,没有说话。崔慧景在一旁也附和着疾言厉色地说:“这个秋开雨,简直欺人太甚!”曹虎早就下楼去处理刚才的突发事件去了。张稷呆立在一旁,到现在还浑身发抖得说不出话来。
谢芳菲醒过来后发现狭小沉闷的屋子里点着一盏发出微弱火光的煤油灯,自己正睡在一张简易硬实的木床上,不过被褥十分厚而且软。谢芳菲看着站立在自己眼前的秋开雨,只好苦笑着说:“今年大年三十的晚上过得真是精彩刺激啊,想必终生令人难忘,芳菲还得感谢秋宫主呢。”突然间再也装不下去,半晌没有说话,一手奋力捶在床头,然后用力地狠狠地说:“我大过年的真他妈的倒运倒到姥姥家了。”然后转过头,死命瞪着眼,对秋开雨大声说:“秋开雨,你不是说你不会再囚禁我了吗,你,不是信誓旦旦地答应过我了吗?”
秋开雨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楚表情,影影绰绰间,只是没有感情地冷声问:“你知道刘彦奇放着那么多人不去刺杀,为什么偏偏要去刺杀你?”谢芳菲回过神来,仔细想了一会儿,心里思索着这刘彦奇要刺杀的名单上怎么排也排不到自己吧,今天晚上多的是身份显赫、地位尊荣的大人物。就是要杀,刺杀的目标首当其冲也应该是萧衍才是。因为萧遥光和他目前似乎正在秘密进行某一种交易,暂时自然不在他刺杀的名单上。
秋开雨又慢慢逼近谢芳菲冷冷地问:“你知道我是怎么暴露行踪的吗?不然萧遥光绝对过不了今晚!”
谢芳菲看着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自己一口吃下去的愤恨的模样,心里微微地害怕起来,不会说话,只能老实地摇了摇头,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心里十分害怕秋开雨突然就疯了一样的,失手将自己一手掐死。
秋开雨用杀人一般的眼神直直瞪着谢芳菲,终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另外一边坐下来冷声说:“你以为凭刘彦奇的身手,在当时的情况下,要刺杀你还能事先让容情发觉,然后避过他必杀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