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债》陈霏吟

3、妹妹

　　闻科没有再说话，只是他吃饭的节奏加快了。秋风扫落叶般，不稍片刻，就连饭带汤地喝个干净。
　　听到他从喉管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把碗一推筷子一撂，推开门走出去了。
　　通常他只有在十一点多的时候才会回来。
　　强忍住鼻酸，忍住喘不过气的感觉，我把儿子哄睡之后，又让女儿打开练习簿写了会字，这才打发她上床睡觉了。
　　只有孩子睡了，这个家才会呈现出死一般的寂静。我给自己泡了速溶咖啡，开始记帐。
　　回想起这段七年的婚姻生活，从校园里就开始的恋情，明明两个人都有不错的学历，明明可以生活得很好。
　　怎么会在七年间欠下五十万的债务 。除了问熟人借款之外，还有网贷，信用卡。
　　一想到那些债务，我的心脏顿时变得不大舒服，呼吸也困难起来。
　　双方的父母都是农村的，谁也帮不上忙。
　　我也不忍心把家里不堪的情况让他们知道。
　　可是眼下的困境。我看到已经调成静音的手机，一条接着一条催收的短消息发过来。屏幕亮了一遍又一遍。
　　这样的生活已经重复上演了三个月。
　　闻科欠债累累，刚暴发的时候，他又拿我的信誉去借网贷。
　　现在我们两人的债务相加已经超过了五十万。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多年的不工作生涯，让我跟这个社会脱了节。巨大的债务让我的生活陷入泥沼。
　　结婚七年我没有逼着闻科买房，我们一家四口整整租了十年的房子。
　　这债务不过是柴米油盐叠加起来的，最后滚成雪球般的累加。
　　每一天我只要一睁开眼，就想到那笔巨款。
　　闻科白天上班晚上跑外卖。他比我笃定的多。催收的人员从那一次之后也没再出现过。
　　只是隔壁张太太的眼神看我的时候多了一丝诡异，她不愿意自己的孙女儿再跟我儿子扯上任何关系。
　　我识趣的不再主动与她搭腔。
　　闻科换了手机号，他借债的时候紧急联系人填的是我的手机号。
　　那些催收的人无所不用极，每天早上的第一通电话比闹钟还要及时。
　　我只好屏蔽大部分的来电。
　　周末难得去郊外的乡下探望自己年迈的双亲。父亲越见衰老，一次突发的脑梗让我猝手不及。
　　可是我哪里还能再凑个百儿千块的再送给老妈。
　　我只能趁两个孩子不在家的时候，给住院的老父送餐。家里本来计划好的菜钱根本就不够用了。
　　我怎么忍心让住院的父亲吃特价菜，人家挑剩下的猪肉。
　　我一咬牙，用平常兼职得来的一百块买了一个小得可怜的土鸡，整整炖了三个小时，才炖出那么一小盅的鸡汤。
　　恰巧让小宝瞧见，趁我去洗手间时，悄悄地用自己的儿童勺子喝了一大口，被我一顿猛骂，差点拿桌上的铁调羹打她的脑袋。
　　小宝大概从未见过我这副凶狠的模样，嚎啕大哭。哭声登时让我冷静下来。我又是心疼又是不舍，仍然没舍得让儿子喝几口那盅鸡汤，带着他去医院看望父亲去了。
　　在病房里我碰到了妹妹。比我小五岁，大学都没上过，只念了个大专的亲妹妹。
　　走出医院的大门，我才敢跟妹妹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