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迷妖》傅尘瑶

6、五章·流家

　　流云庄。
　　瑶华一进流云庄，就感受到了多种不同的妖气。在询问之下，方才知道庄中有不少下人是妖怪，但都安份守已，在庄里很多年了，像寻常人一样生活着的，有些甚至还与人组成了家庭。虽然流朔云这样解释，但是瑶华还是觉得不安。庄中这么大的妖怪数目，若真是有人暗中操纵，可以将安份的妖怪变得暴戾的话，那这流水庄中的人们，还真是岌岌可危了。

　　“必须尽快找出殷州妖怪动乱的原因才行！”

　　瑶华捧了衣物，走在去往沁竹苑的路上。她了解到，殷州州侯兼流云庄主流子麟，只有一位夫人，膝下共有二子一女。长子流朔平，时年二十岁，天生聋哑。虽然早已到娶亲年龄，但流子麟怕儿子的残缺会耽误女方的终生，因此虽然很多民众自愿嫁女，流子麟却也始终不肯应承。

　　二子便是流朔云，十八岁，无论外貌还是修养，都完美无瑕的贵公子，是殷州仕女们心目中第一号的梦中情人。而且长子聋哑，身为二子的他，必定是他日继承爵位之人，前途无可限量。城中豪门富商更是挤破了头，想要结上这门亲事。但流子麟放言，让流朔云自己决定，而流朔云这边却也迟迟没有动作。

　　最小的是个女儿，唤作朔芳，今年刚满五岁，与主母一起住在赏心院，平时很少到处走动。

　　这些信息，都来自现在正与瑶华一同前往沁竹苑的这名侍女。侍女名叫眉儿，年纪与瑶华相仿，是个热情健谈的女子。听说瑶华也是来照顾流朔平的，很快地就跟瑶华混熟了。然后一骨脑儿，把她所知道的关于庄里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瑶华。当她说起流朔云时，脸上露出了钦慕不已的花痴模样，让瑶华想起好朋友妍蓉，便愈发觉得亲切。

　　“到了。”

　　沁竹院是个半大不小的庭院，三排房子呈半包围的结构排开，非常整齐。院子正中凿了一个湖，湖岸边有好几处特意垒起的石墩，应该是供人坐在湖边赏景，或是钓鱼的。湖边几步远处，筑有一个石亭，亭中桌椅齐全，桌上还摆了水果和糕点。

　　“虽然大公子已经很久没有出门到院子里来了，但是糕点还是要每天准备着，水果也要新鲜的。”眉儿说道。“讷，瑶华，要记住哦，亭子里的食物每天要换两次，正午一次，晚上子时一次。”

　　“半夜还要爬起来换食物——”瑶华郁闷地想，随即又想到反正流朔平又不吃，那可以摸几个回去给弄衣吃，他肯定会很高兴的。于是又心情大好。

　　“这个时候，大公子应该起床了。”眉儿说着，停在了一间大房子前面，伸手扣了扣门，一边对瑶华说。“这就是大公子的卧室了，不过书房也在里面。”

　　瑶华“哦”了声点点头，门便“吱”的一声开了，门口出现了一个面色凝重的侍女。瞥过目光斜了瑶华一眼，说道：“来了，她是谁？”

　　眉儿兴冲冲地介绍道：“香枝，她叫瑶华，是二公子新带进府的丫环，也被指派来服伺大公子了。以后，我们这里又要热闹一点了。”

　　“噢。”被唤作香枝的侍女漫不经心地应着。“进来吧。”

　　“大公子呢？”眉儿走进房，带着瑶华一起将衣物放置到床旁边的柜子里，一边问道。

　　香枝淡淡道：“又盯着那幅画一整夜，刚刚受不住，睡过去了。正等你过来，一起扶他到床上去。”瑶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透过书房的珠帘，隐约看到书桌上伏了一个人影。

　　“嗯，那好，快扶吧，那样趴着该多累啊！瑶华，你去铺下床吧。”眉儿说着，便与香枝一起进书房去了。

　　瑶华应诺一声去铺床，发现床上堆积了很多书籍，各式各样的都有，最多的则是关于下棋与作画的。正整理书籍，就听到眉儿不满的叫声从书房里传来：“香枝，你怎么不给大公子披件衣服啊！就这样睡着，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香枝说道：“天气这么暖和，怎么可能会着凉？”

　　“唉，我不跟你说了啦，下次还是你去夫人那边帮忙，大公子这边我陪了啦！”

　　“好，随你了。”

　　瑶华心想看来这香枝对于照顾流朔平好像不甚上心呢。

　　“瑶华，好了吗？”

　　瑶华快速地铺好床，回身帮助眉儿把流朔平扶到床上躺好。流朔平有着跟流朔云极为相似的俊美面容，但却没有他那份令人无法侧目的神采。拉过被子给他盖好的时候，这才发现，他的手里仍然紧紧地抓着一幅画。

　　“大概就是少城主说的那幅画吧？”瑶华心想，俯下身，试图去把画拉出来。眉儿见状，然后制止她，说道：“不要动这幅画！”

　　“为什么？”瑶华故作吃惊地问道。因为流朔平听不到任何声音，所以无论她们如何大声说话，都没什么关系。

　　眉儿道：“这是大公子最在意的东西了——大公子平时脾气很好，但要是随便碰了这幅画，他就要发怒了。”

　　“是、是么？”瑶华缩回手来站好。

　　香枝冷笑一声：“什么最在意的东西，我看是被妖怪迷惑住了。”

　　“香枝，你不要乱说啦！”眉儿不满地大声说。

　　香枝哼了声，说道：“我去沏壶茶。”说罢，便转身出门去了。眉儿轻轻叹了口气，给流朔平整理好被子，就回身从衣柜中抱出小篓子，坐到桌前，拿起一块布缝着。

　　瑶华坐到她旁边，问道：“眉儿，这院子里的侍女，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吗？”她进庄的时候，看到侍女们来来往往，不下百名。而且进这沁竹院的时候，也看到有好些脾仆的住所，这院子里的人口也不应该这么寥落才对。

　　眉儿道：“名义上大概是有九个还是十个，但是在这里的，只有我们三个了。”

　　“为什么？”瑶华问道。

　　“因为这里没什么事情呀。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过来，就只是照顾大公子的日常起居，有我和香枝两个其实就够了。二公子那边，光是侍女大概就不下二三十名，夫人大概是不想寒碜了大公子，便多派了些过来。但是因为实在没什么事情，所以，经常又会被叫去别的地方帮忙，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大家都愿意去二公子那里帮忙啊！二公子是那样漂亮的人，又彬彬有礼，帮他做了什么事情，他还会微笑着对你说‘辛苦了’，或者是‘谢谢’，啊，那种幸福的感觉——”眉儿的脸上又露出那种艳羡的花痴表情。

　　瑶华忍不住又问道：“那么眉儿怎么不过去帮忙呢？”

　　闻言，眉儿收敛了垂涎欲滴的神情，往床上的流朔平看了一眼，黯然说道：“虽然我也很想每天看到二公子的笑容，但是二公子身边已经有那么多人为了他的笑容而努力着，而大公子这边都一个人也没有。他什么也听不到，心里的想法，也无法倾诉，若再没有人陪着他，微笑地看着他做每一样事情，那不是太可怜了吗？”

　　眉儿真是个心肠很好的人呢！瑶华心里这样想。

　　“而且，二公子那里人多，想见他也不容易。在这里，我却可以从早到晚地看到大公子，大公子长得跟二公子那样相似，看到大公子笑，也跟看到二公子笑差不多呀！”说着，又开始心驰神往地想入非非。

　　瑶华轻咳一声，心想：“我收回刚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