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琤珃宛安》风细戏

51、葵百合与刀（五）

　　裘琰想了好久，还是决定不告诉父母裘珃和杨宛已经结束了的事。
　　近几年来，家里从来没提起过裘珃，一次都没有。
　　有一次爸爸说漏了嘴，得了本好书说要留着等囡囡回来看，饭桌上当时静得可怕。
　　裘琰不是没见过妈妈悄悄掉泪，可她思想一向传统，这搁中国任何一个家庭里都不是小事，何况妈妈还嘴硬，快三年了，愣是一句都没问过这个女儿。
　　这几年两位老人年纪上去了，身体也不像以前那么好了，妈妈还有高血压。
　　本来知道她在美国那家机构居然是那样的又恨又悔，已经开始松口了，却在听说了裘珃回来家都不回，直接去找杨宛了，就撂下狠话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裘琰去看过一次，看她过得不错，也就安心了。
　　她和杨宛的事本来就是避讳，他也就不问。
　　况且问了，他自己的心总会有别样的痛。
　　现在知道裘珃有了男朋友，他本来应该第一时间告诉父母的。
　　可不知是存了什么心，他把这事一直瞒了下来，欣然接受杨宛这段日子以来的各种邀约。
　　她有时是说太久没回来都不知道这边变成什么样子了，问裘琰有没有空陪她逛逛，她都不是很认得路了，而且他有车，出入也方便点。
　　裘琰就这么陪着她穿行在A镇的湖光山色中，这个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他好像也慢慢地忽略了它的美。
　　经常眺望远方的风景，总是会以为风景在别处，但其实很多时候风景就在此处。
　　如果说当年他对杨宛的一见倾心念念不忘是因为她的外貌，那现在更多是贪恋她的气度了。
　　她比自己初见的时候成熟了很多，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虽然比很多同龄人都要成熟，但毕竟还只是个二十三四的小姑娘，长得也还是水灵，却稍显身量未足，难以叙说，胜在年华。
　　而现在，她应该已经是二字头的末年了，经历了和自己妹妹的那些事，还有一段失败了的婚姻，看的人看的事都不是当年能比的，所经历的就是所成长的，她现在气质娴静，一颦一笑莫不带出一股风流，现在的她，是胜在风韵。
　　裘琰看到现在的杨宛，才感慨气质比相貌更重要，容颜易老，气质却是向死而生的。
　　她有时也会有别的理由约他，譬如说不喜欢一个人吃饭，裘琰就带着她遍A镇地找美食，从专业周到的酒店餐厅到平民饭店他们都一起吃过。
　　而在这些过程中，裘琰也看到了她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的一面，他爱极了她那一开心就会出现的狡黠的一笑，他仿佛看到她不再那么远在天边，而是在自己伸手就能触到的地方的。
　　今晚吃完饭他送杨宛回酒店的时候，听到她有几句咳嗽怕她受凉，把车停在酒店门口时又连忙追出来给她披上自己的外套。
　　杨宛笑着和他致谢告别就走了，裘琰还追随着她的背影，却不期然看到了柳霈的眼睛。
　　他定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做。
　　他好像已经好久没见过她了，那个人人都知道的他的女朋友。
　　柳霈慢慢地走到了他跟前，抬头笑着对他说：“这家酒店的牛扒做得很好，我和同事今晚就一起过来试试了。”
　　柳霈说出这句话，心里泛酸得不成样子，她的同事都开玩笑地调侃她说又不是孤家寡人怎么最近天天地跟着他们混呢。
　　柳霈只能笑笑说他最近忙，裘琰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可是为什么转眼就看到他送别的女人回酒店，还有那她看到差点就掉头走了的他那么贴心地给那个女人披衣服的场景，还有那紧紧锁住那个女人背影的柔情似水的眼神。
　　他跟自己在一起，总是很随意的，随意的神情随意的话语，莫不是现在连心也随意了起来？
　　裘琰不说话，不知道她刚才看到了多少。
　　“最近很忙？你都没找过我呢。”柳霈继续说。
　　“是有点忙。”其实不忙，和平时差不多，只是自己的时间都给了另一个人了，连自己这正牌女友都忽略了。
　　“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裘琰不敢看她的眼睛，低下了头，
　　“今晚还有事吗？”
　　“没事。”
　　“我想去看电影了，我们都好久没去看过电影了，我们现在去看吧好不好？”
　　“好。”
　　柳霈坐上了车，看到他只穿件衬衫，外套却给另一个女人取暖去了，心就痛得不成样子。
　　她假装闻不到车上那迷漫着的Jadore淡淡的味道，而她自己从来不用这种香水。
　　可她不想说破不想质问，即使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衫，这个男人穿得都使她移不开自己的目光。
　　她从小就喜欢他，裘叔叔家的那个哥哥又温柔又帅气，对裘家小妹妹疼爱有加，那时自己就经常幻想她是裘珃，他那是在对自己好。
　　她和裘琰极少有的交集都被她一次又一次地回想，细化到她可以记住所有场景中他所有的表情，所说的每一个字，他微笑的弧度，穿的衣服纽扣上的纹样，和挂钟上的时间。
　　等有一天裘琰牵起了她的手，她眼泪止不住地掉，怎么说都哭不停，闹得裘琰连连说她是傻丫头，可他又怎么知道自己为他失眠了多少个夜晚。
　　所以今天即使看到了那样的场景，她也不想问，他不说，那就肯定是普通朋友啊。
　　裘琰之前想看的那部电影早就下了，他们去随便地点了部爱情喜剧，买了包厢的票就进去了。
　　他们都没有那些看电影要喝奶茶吃爆米花的习惯，这点倒是一致。
　　柳霈好久不见他了，很想念，止不住地就往他身上黏。
　　这几个星期不见，他好像比从前更俊朗了一些，精神焕发的样子，仰月唇弯弯地勾着，好看极了。
　　他们在最后一排，柳霈坐到了他的腿上，圈着他的脖子，他却只是松松地挽着她的腰，似乎随时要抽身走的样子，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他在人前一向正经，可私下也是喜欢吃她豆腐的，像每一对情侣一样。
　　裘珃出事之前他们都处于半同居状态了，二人只是偶尔回各自的家，后来裘珃离家，他才搬了回去陪爸妈住，可那方面他们一直都很和谐的。
　　此刻裘琰面对她这么明显的暗示，却一点动作都没有，柳霈的心更慌了。
　　她凑了上去，咬住了他的唇就吻。
　　他把她推开：“别闹了，看电影。”
　　柳霈不甘心，又整个人贴了上去，彻底挡住屏幕不让他看，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自己则专心地描摹他的唇状。
　　他一开始还是心不在焉地，没有任何回应，柳霈凑得更近，上身的波澜全部荡漾在他的胸前，一时挤一时松，舌头也侵了进去，和他的舌头推推拉拉的，迫他咽下自己的涎液。
　　她一只手扶着他的头，另一只手在他后背游走，渐渐地他也投入了，身体也开始热了起来，在她身上用力地摸，把她更加压向自己。
　　柳霈已经跨坐在他身上了，他的动作也越来越往下，如果他想在这要了她，她也是愿意的。
　　忽然，一阵电话铃声传来，裘琰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把柳霈推开一点便要接电话。
　　柳霈不乐意了，继续凑上去要亲他，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之后却更坚决了，一下便把她从自己身上推开，整理了一下衬衫就说要先出去接个电话。
　　柳霈一个人被他留在了包厢间隔座位上，嘴唇被吻得红肿，身上的衣服都乱了，圆润的肩头也露了出来，可那个男人看都不看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围一片漆黑却充斥着各种暧昧的声响，自己却被孤零零地遗弃在这，今晚的所有情绪涌上心头，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怎么了？”裘琰接起电话，杨宛打电话来不知为何。
　　“我好像漏了一支唇膏在你车上。”杨宛问他，尾音上扬，有点朦朦胧胧的感觉。
　　“我待会找找。”
　　“你到家了吗？”
　　“到了，刚上楼。”
　　“哦，那不急，怎么样都可以。”
　　“你在哪？”裘琰听到她那边有舒缓的音乐声，却不像在酒店房间里。
　　“我在酒店的酒吧里。”
　　“你一个人去那些地方干什么，不安全。”
　　“呵，原来还有人会关心我。”
　　直到这一句裘琰才确定她今晚的情绪很不对劲，立刻说：“你别乱走，我现在马上过去。”
　　“不用，你过来干什么。”
　　“别乱和别人说话，我马上就到，先挂了。”
　　裘琰马不停蹄地走到停车场取车，想起她说的唇膏，在副驾隐蔽处找了找，真的找到了。
　　他看到一个红灯的地方，停下来才想起柳霈还在电影院里，连忙打了个电话过去，说客户紧急有些状况他必须马上过去，看到灯变绿了立刻开车，怕杨宛一个人会出什么事，没和柳霈多说就把电话挂了。
　　男人细心起来可是比女人要纤毫尽现得多，这个男人能听出自己牵挂的人哪怕些微不对劲的情绪，却听不出自己的女朋友在电话那边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