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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婚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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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木桉一袭真红嫁衣,面上盖着红巾,板板正正端坐在宽大婚床的正中央。待侍女喜娘退去,偌大的婚房里便只剩她一人。
木桉尝试着站起身,可凤冠霞帔的装饰过于繁重,动不得。她饿着肚子,万分迫切有谁能来为她搭一把手。
婚宴正酣,晏弘益跟着赵老爷从街道东头到西头一路敬酒,心里记挂着木桉,酒过两轮,他便开始推脱。赵老爷拍拍他的肩,笑得意味深长:“你且去吧!”
两位侍女各提一盏红灯笼在前面引路,晏弘益跟着她们慢悠悠的步伐走,只觉得心里焦急。他挥退侍女,也顾不得他们了然的两三笑意,趁着繁星闪烁的夜幕和清凉的月光,熟门熟路的往结满红绸锦缎的宅院赶。
入了院落,临近门前,他又蓦地顿住步子。
直接推门进,还是要敲门?若是要敲门,敲几下?若是里面的人问是谁,他又该如何作答?枉他事先考虑了很多,做了许多准备,怎么偏生漏了这一点。
晏弘益视线落在面前贴有大红双喜的剪纸上,又复自我宽慰,今日之后他们便是夫妻,又何必有这些拘礼。
这边木桉早就等不及,见晏弘益进门,连忙唤他:“快过来帮忙!”
晏弘益环顾一周,见房内只有自家新娘子一人,心里欢喜异常。顺手掩好门,又不动声色地上了门栓。
“头饰……这个……”
木桉指挥着,晏弘益帮她把假鬓花钿一一拆解下来。感受着木桉柔顺的长发从他指缝流淌而过,晏弘益内心也荡漾了一腔柔情蜜意,他轻声开口道:“日后,便由我来为你绾发可好?”
木桉刚得了自由,正忙着往饭桌前蹦哒,不过是绾个发,她没在意便应下了。
晏弘益见她头点得干脆,心里失落,自家娘子怕是并不明晓绾发的寓意吧。
晏弘益安静地陪在木桉身侧,他并不动筷,只是在木桉茶水饮尽时,默默提袖为她添满。
木桉吃了八分饱,终于得闲,偏头问他:“婚礼这便算是完成了吧?”她从寅时一刻便被叫起来做各种准备,婚礼的各种繁文缛节实在是磨人,直至被送入洞房她才得了片刻的空闲。
晏弘益闻言,深藏衣袖的手蓦地紧攥,表面还是一派笑意:“还没喝合卺酒。”
“对哦!”木桉恍然。
喝过合卺酒,木桉又去摆弄方才拆解下来的头饰。
晏弘益不知她是何意,坐在位置上不动,视线黏着她,眸色沉沉。
木桉纠结了一会,索性放弃,整一整身上的真红/袖衣和大红褶裙,坐回床沿,拿了那红帕子盖住自己:“方才饿得狠了,竟然忘了最重要的。那头饰我实在带不回去,这样可以吗?”
晏弘益胸口跳动的厉害。
原来不是因着对婚事的不满而故意为难他吗?原来只是忘记了……晏弘益紧张地站起身,先前的阴郁一扫而空,全然换作手足无措。
执起喜秤,挑起红帕子,这场景他在心底遥想过多次。
红绸上撩,精巧的小下巴,饱满水润的唇瓣,有些软肉的白皙面颊,以及一双灵动的眼眸。面前的人是木桉,一切都和他曾经梦到过的一样。
然而他前半生唯一的美梦到这里就结束了,梦中的她不会眨巴着眼睛,有些羞涩地小声唤他:“夫君。”
由此,此刻的他,恍恍然竟比那时梦中的自己还要幸福得多。
木桉见晏弘益木愣愣地没动静,便又唤了一声。娘亲叮嘱,要由男方应下,才算是礼成。
“夫君?”
“嗯?嗯!”竹卿连连点头,意识到他点头次数过多,他又连连摇头。
木桉觉得有趣,不过是换个称呼,何故羞成这样。又将大小事宜仔细回想了一遍,确定没有了遗漏,她便开始解衣衫:“时辰不早了,咱们睡吧。”
晏弘益不敢置信地盯她,迫切的想要看她说这话时的表情。
自他心仪于木桉,每日里都饱受折磨。他想和她说话,可他不过是学堂的打扫,寻不见机会。他想要娶她,又舍不得她受苦。自己经商,想等着有朝一日可以风光上门提亲,又煎熬着稍有迟疑会被他人抢先。
赵老爷招他入赘,他迫不及待地答应,他甚至都没听清赵老爷后半句说了什么。
他知道木桉对婚事操办过于急促心有不满,可他还是假装不知,违背了她的意愿,这是他的过错。如今他们已经成婚,事成定局,在别的事情上,他便不愿再让她为难。
晏弘益正要开口提议自己去外间睡,又听木桉迟疑道:“那你要睡……外侧,还是内侧?”
晏弘益一愣。
“嗯……好吧,”木桉往里侧爬,“我也是最近才发觉的,原来我睡觉的时候很不老实。睡外侧方便扶莲不时进来给我盖被子嘛,但是扶莲又说今后这种事要交给你。你觉得麻烦吗?”
晏弘益顺着木桉投来的视线去看,见她神色犹豫又有几分期待,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暖色的烛光莹莹。晏弘益轻轻地摇头,求之不得。
木桉在被里躺好,只露出一个脑袋,满是笑意的注视着晏弘益。
晏弘益窘迫,避过身去,颤抖着指尖开始解衣衫。他脱下外衣,敏感地听见木桉的一声清脆的笑。
“笑……笑什么?”他张口,迟缓地发觉自己声音哑得厉害。
“大姑娘家羞羞羞。”木桉打趣。
晏弘益抿紧了唇,将褪下的喜服与木桉的放在一起。之后便背对着木桉,一动不动了。
又听木桉道:“为什么不过来?”
过去……晏弘益僵硬的站着身,心口莫名生出的焦虑使他身形紧绷……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是说,她根本不介意……那事……他可以……
见晏弘益慢吞吞走到床边,散了发,沉默不语的盯着她,目光灼灼。木桉又奇怪:“你看我做什么?”边说,边往大红丝绸被里缩。
艳红色的锦被愈发衬的眼前人肤白貌美,双眸晶亮。晏弘益克制不住的朝木桉伸手,想要触碰她的渴望烧灼着占领他的内心。
木桉安静的被晏弘益打量,晏弘益用指尖轻轻勾勒她的眉,指腹带一点力度的摩挲她的面颊。木桉疑惑,却还是忍住了。直到晏弘益动作凌乱的想要掀开她守严的棉被,她才连忙出声阻止:“这被窝我的,你的是那个。”
晏弘益牢牢盯紧她:“我想和你一起睡。”
“不行……”木桉立即拒绝。她这凡人的身子生来便畏寒怕冷,被窝也是暖很久才会温热,她并不想分给他。
晏弘益收回手,却还是坚持:“我们成了婚,已经是夫妻,为什么不可以……”
“不行……”木桉不满地拉长了声音,晏弘益在外面待得久,身上寒气重,她可受不住。
“我……”晏弘益看木桉一个翻身背对他,突然哑了声音,失了继续辩驳的力气。面上各色情绪涌入又退却,他小心地挨着床边躺下,茫然无措望向头顶帐帘喜色的纹路。
能娶到她,已是三生有幸,他本该感激上苍了。可身体里久散不去的热度提醒着他,他想要更多。
待到身边传来平稳的呼吸,晏弘益隔着被子将人紧紧拥住,在木桉额头印下克制的吻。
“我的。”他不自觉地喃喃,而后轻笑,一双杏子眼暗暗沉沉,渐渐融入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