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觉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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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人霎时间只剩下了高尾和不破尚，高尾下意识地朝着对面靠着的金发少年看了过去，恰好对上了对方也同样投来的茫然视线。
目光乍一交汇的瞬间，金发的青年瞬间涨红了眼睛。
“你那是什么眼神？！还没有东西可以难倒我！我一定比你先搞明白！到时候想让我告诉你都没门！”
“啊……”
还未等高尾说什么，不破尚便高傲地抬起了下巴，径直朝着门口走去，不多时，修长的身形便消失在视线的劲头。
啊喂……我只是想建议我们一起大概讨论一下，毕竟两个人还是要比一个人要强吧……哪里有一丝一毫看不起你的意味啊……
无奈地摇了摇头，高尾换了一个舒服的方式，除却面对三池老爷子时拘谨和严肃，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同时翻开了手中的剧本。
越看高尾的眉头越发皱紧了起来。
这个薄薄的本子并不算是很厚，大概也就是一部十集左右的电视剧的厚度，前面还有着较为规范的台词和背景分布，但随着剧情的渐渐深入，内容却越发混乱了起来，甚至于到了最后的一部分，根本就只是一些大段大段的文字。与其说是是一部剧本，倒不如说是一部小说，可能还会更让人信服。
这算什么？以一部似剧本非剧本的东西作为即将开拍的著名导演指导的作品模版？难道这就是知名导演的怪癖么？
还是说，这是一个纯粹的考验呢？
不管怎么说，自己都应该知道，知名导演的青睐可不是这么简单就可以拿到的。
作为好运，也不是那么轻易地就可以掉落在人的脑袋上。
高尾看着摊开在手中的剧本，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作想。
无奈之余收拾起手中的剧本，见外面也没有什么人守着，高尾便边想事情边朝着楼下走去。
外边还正是中午时分，阳光正还，虽然还算是冬季的天空，但阳光依然灿烂到有些刺眼，热辣辣的温度就算是闭着眼睛也一样会在薄薄的眼皮上投射出点点红印。
黄濑那个家伙，大概还在为自己高考前的最后一场通告忙碌着吧……不得不说，名人也有名人的苦恼。
看着面前川流不息的人群，高尾难得有些苦恼地站在路边，回想以往黄濑在身边时的好。
等他回来后，大概可以对他再好一点。
心意是好的，但无论如何，黄濑那个家伙都听不到，更不可能知晓自己无聊的现状立刻跑过来。
“还真是让人有些烦躁的时节啊……”高尾无奈地望天叹息。
突然，身后的路边穿来一声短促的鸣笛声。
“嘀嘀——”
高尾猛然间被吓了一跳，身子向着路的里侧退了退，同时下意识地转过头来，“咦？”
熟悉的轿车里，自家母亲正笑容可掬地朝着自己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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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高尾坐上车，温热的暖气喷洒在脖颈上，外面匆忙的人流在车窗外飞速掠过，高尾依然不免有些惊讶。
“为什么……母亲会在这里……？”高尾微微侧过头，看着旁边自家母亲专注地直视着前方的脸，“不是说……这些天要赶一部新剧么……”
“是呢，确实是在赶剧啊~”高尾末末子有些调皮地冲着高尾眨了眨眼睛，然后动作娴熟地转了一个弯，“不过，自家宝贝儿子初入影坛，多少也会有些不放心呢~听说你今天去见了三池导演，似乎就是他慧眼识珠瞄中阿成的吧？进展如何？”
“母亲……”高尾有些无奈地抚额，“确实是三池老爷子看中我的……不过，慧眼识珠什么的，母亲也太有底气了一点吧……你儿子可不觉得自己是块什么好料子……”
“诶？是么？可是，以母亲从业多年的经验来看的话，新世代的演员里面，可没有比阿成更优秀的了呢！”
“母亲……事实上我还未曾参与过什么真的拍摄……就算是演员，我也只是准演员啊……说来，大概我连一个艺人都还算不上啊……”高尾想到自己甚至于连一个经纪人都没有，不禁黑线地吐槽，“连经纪人都没有便被拉去拍戏……我也算是头一份了吧……”
“咦，阿成还没有经纪人么？”高尾末末子一副疑惑的样子，骤然之间猛地踩下刹车，转过脸作恍然大悟样，“啊……都差点忘记了呢~我还没有告诉你爸爸，阿成要做艺人的事呢~”
“铛——”
随着车辆猛然间的刹车，高尾的额头毫不迟疑地和车顶来了一个无比热烈的接吻，瞬间发出了清脆而响亮的声响。
“母亲……”捂住额头的高尾看着自家母亲无辜的笑脸，越发觉得自己花一样的青春充满了悲剧，“你在开玩笑么……”
“啊呀，我什么时候会和阿成开这种事关前途的玩笑～”美女母亲一脸坦荡，“只是有些事总是会忘记告诉阿成啦……果然是人越老记性越差啊～～～”
深知自家母亲秉性的高尾已经渐渐恢复了久违的“抗家母挑逗”模式，无奈而头疼的表情已然收敛。
“母亲，您到底想说什么？”
看到自家儿子已有面瘫征兆的高尾末末子只能有些无趣地摊了摊手，“果然，儿子越大越不好玩了呢……嘤嘤，想当初儿子还是一小只的时候，随便逗逗就会泪眼汪汪的……”
“母亲！”高尾加重了自己的语气，额头上的黑线正鲜明地闪现着。
“好啦，回归正题～”高尾末末子再次流畅地转了一个弯，面前骤然出现了一片坦荡的路途，“其实，妈妈一开始看到那天的娱乐头条时，也是吓了一跳呢，当然了，妈妈反映过来以后也只是认定这是炒作，并没有想到有什么特别的缘故，谁让阿成的保密工作做的那么好，搞得妈妈一点也不知道那天阿成和阿凉一起去星光娱乐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所以，阿成突然和妈妈打电话说要成为艺人，妈妈真的是有吓一跳的喔……”
看着自家母亲满是哀怨的表情，好不容易正经起来的高尾再次感觉到了想要破攻的冲动。
“母亲……”您这是明目张胆的抱怨吧……
“呐，阿成，为什么想要做艺人呢？”
“我……”
面对着自己母亲突如其来的问询，高尾却不知道该做何解释。
难道说要告诉自己母亲，自己是因为被一个男人刺激到了，所以愤然选择了从事演艺么？自己也是一个男人好么，这种理由真是既可笑又让人难以理解啊。
“大概是因为……不再打篮球了有些闲，又恰好被三池老爷子选中的缘故吧……毕竟以前也接触过一些，最近没少和黄濑一起，觉得还可以尝试吧……”高尾干笑着说着有些随意的话语。
“是么……”高尾末末子仿佛没有听出高尾话语中的逃避，坦然接受了这么一种解释，“那么，高尾知道什么是演员么？”
沉思了一会儿，高尾保守地回答道。
“演员的话……是将剧作者的故事和情节以自己的方式真实地显现出来的人吗？”
“这么说也不错。”
高尾末末子将车速控制在一个平稳的范畴，道路两边高高低低的建筑穿行而过，借着正午的阳光，给坐在司机主位上的她投上了明明暗暗的光影。
“每一个剧本，都有着独属于它自己的故事，而演员，就是要完整地再现出别人的故事，让银幕前的观众能够感同身受，为故事的快乐而快乐，为情节的悲痛而悲痛……因而，一般来说导演在选择自己的演员时，会偏爱两种人：一种，是天生适合这部剧本的演员，也就是说，和剧本所塑造的人物近乎相同的存在；一种，是拥有高超演技的演员。前者一方面万中难寻，另一方面，就算是性格相符，在细节的演技上也会有所匮乏，而后者，在演艺圈中早有不少有演技的演员，只要略加选拔就可以找到可以一用的人，但也仅仅是可以一用而已。”
“母亲是想说……”一直静静听着的高尾似乎觉得抓住了什么要点，却又一时说不清楚。
“三池导演想要拍的这部片子我也有所耳闻，虽然名义上是一部侦探喜剧，但事实上，业内人都知道，这是一部彻头彻尾的同□□情悲剧。”
“诶？！”猛然之间听到了不为人知的内幕，高尾不禁挑起了眉头，专注的听着。
车内顿时变得无比地安静。
“因为现在的圈子虽然开放，但在同性恋演员这件事上，争议还是颇大，所以，当初三池导演邀请敦贺莲的时候，那个家伙还是接了另一部片子，拒绝了这一部的邀请，同时，好像是投资方也出了什么问题，三池老爷子随即以知名导演的身份发起了海选，但不得不说，有声望的演员大概都了解其中的内幕，也都不会在自己前途灿烂的前提下这么一脚踩入一个可能会让他们万劫不复的坑。”
“既然这部片子这么敏感，拍起来又这么艰难，为什么……”
“为什么三池这种在演艺圈混了这么多年的老家伙还一定要往里面跳？”高尾末末子扶着方向盘发出了一声轻笑，“傻阿成，三池导演可是经历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老狐狸了，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他啊，是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人都七老八十了，名声对这么一个马上就退休的老头而言有什么用？再者，据说这部片子也是三池自己年轻时的一段真实写照，估计他无论如何也想要拍下来吧。”
“真实写照？”高尾微微皱起眉头，思量着，一个同性恋爱情悲剧是三池老爷子年轻时的真实写照，这可真是……难道说，三池老爷子就是剧本中的人么……
“我没提到么？三池导演在被星光传娱挖进去之前，据说可是一名大名鼎鼎的探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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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一路无话，高尾末末子似乎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而高尾则怔怔地翻阅着手中的剧本，从头开始阅读。
前面整齐的开头，无非是在讲述一个充满侦探梦想的青年金田明，满怀热情地加入了警局，却被局长随手分给了一名老资格的沉默警员西园寺恭上照看，金田明不免有些失望，但依然没有丧失自己的信念，并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西园寺。西园寺是一名很有资历和才干的警探，在办案的过程中总是用自己超出常人的敏锐观察力帮助金田明寻找有利的线索。最终，金田明成为了著名的警探，与此同时，西园寺发现自己爱上了金田明，却在试探了对方的心意后，失望离开，不知所终。
这就是，属于三池老爷子的故事么？如果说，那个金田明就是三池老爷子年轻时的写照的话，那么，身为金田明的三池老爷子，现在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重新回想当年的那个人呢？
为何要说，已经等不及了呢……
三池老爷子，大概，并不是不爱吧。
红灯亮起，车辆驻足，高尾无意抬头，却只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形正协同另一个娇小的身影等候着绿灯亮起，时间缓慢流逝，提着一个大袋子的高大身影不时微微俯身，倾听着一旁少女的话语。
一高一矮，却恰恰契合在一起。
爱情大概是一种罪，身陷爱情的灵魂，会傲慢于世规，贪婪于拥有，妒忌他人之物，暴怒于失去，贪食于非己之物，懒惰于用心获取，最终沉沦于暴力和自大。
圣经说，人有七罪。
因爱入罪，罪愈深则越发背离于爱之本身。
而三池老爷子之所以不肯袒露心迹，未尝不是因为深爱。因为爱，所以无法断然将对方纳入背德的深渊，因为爱，所以不得宣泄的内心，最终选择了在事业的最后一段路程，将自己的心声公布于世人。
无法放弃的心么……
高尾的手指无意识地缓缓抚摸过唯独后半本最后一幕写的整整齐齐的几句话——
他终于鼓足了勇气，想要把辗转反侧一晚的话说出口，却在进入警局看到对方笑容灿烂地迎上来的瞬间，再次禁不住紧张了起来。
【金田，那个……我，我……】我爱你。
【恭上！你终于来了！】金田明几步跨到他的面前，激动地握住了西园寺的手，【我成功了！】
【诶？！】西园寺微微愣住。
【你妹妹终于答应我和我交往了呢！请多多指教了呢！大舅子！】
一霎那，周围原本静止的世界再次恢复了流动，明明是炎热的夏天，西园寺却觉得自己仿佛坠入冰库。
西园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总是淡漠的脸上缓慢地咧开一个笑容。
【恭喜你。】
这是金田最后一次看到西园寺。
世界的残酷，就在于它无时无刻不要求人们做出应有的觉悟，就如西园寺在金田明的幸福面前选择了离开，就如自己在绿间的生活面前必然要退让。
内心，在钝钝地发疼。
当爱一个人已经成为了生不能释然，死不能忘怀的心痕，波涛汹涌的世界，又该做出怎样的觉悟？
所谓的退让，又怎么会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办到的？
高尾微微眯起眼睛，尽管仍然隔着暗色的玻璃，但还是向着车座内侧躲了躲，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向着窗外投去。
路边建筑的阴影下，少女笑靥如花间拉低了绿发青年的头，手指轻轻地抚过对方的脸颊，然后轻声道了几句，引得青年也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头去。
像是一对亲密的恋人。
黄灯短暂地跳跃过，绿灯亮起，马达的声响再次在耳边震响。
人影被抛在车后的瞬间，高尾只听到自己微不可闻的声音被呼啸的风飞速淹没：
“恭喜你。”
“你说什么？”一旁开着车的母亲微微转过头来，眸子里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宽容。
“母亲，所谓的觉悟，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就要看个人了呢……毕竟，每个人一开始坚守下来的目的就各不相同，目的越是坚定，大概觉悟也越发彻底吧。”
“哪怕是为世事所不容？会得到世界的批判？也依然要做出并坚守自己的觉悟么？”
母亲微微带着惊诧地看了高尾一眼，“所谓觉悟，若是不能坚守，又何谈觉悟？”
“是呢……”
绿间，我爱你，这段爱情，是我死亡前唯一的执念，重生后唯一的眷恋。
如果失去了这段心意，我也就不再是我自己。
我可以不告诉你我爱你，我可以强制自己离开你的世界，我可以让前世珍而视之“秀德光影”之名抹上一抹背叛的污渍，甚至于，我可以容忍你身边属于我的位置被他人填补……
但，我依然会坚守着那年夏天你给我的微笑，那一瞬间从你我手中接连滑过的空中接力，那过去三年你留给我的或是别扭或是骄傲的默契和羁绊。
我爱你，这将会是此生，我唯一的执念。
亦是，我不变的觉悟。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透过宽大的车前玻璃，微微斜到高尾的脸上。
“母亲，我要接下三池导演的片子。请帮我告诉爸爸，给我安排一位经纪人吧。”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觉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