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兰]请正直的看待女仆好吗》花木柔

16、拥挤的地铁

　　但常陆院光机智的闪避了这个问题，他用一种“你以为你是谁啊”的嫌弃语气回答道，“谁要跟踪你啊！”
　　“我来是要告诉你——以后，你离馨远一点！”但他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一波人猛地挤了过来，当感觉到有人紧紧的贴在他背后，并坚持不懈的把他往前推的时候，刚才还气势十足的常陆院光，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看他这么不习惯和难以忍受的模样，原田悦觉得与其认真的去回答光少爷明显在气头上的任性问题，还不如关心一下他现在的感受比较好。
　　“光少爷，你还好吧？”原田悦看着他明显是在忍耐着的脸，体贴的询问道，“你要不要……跟我换个位置？”
　　“开什么玩笑！”但常陆院光却咬着牙瞪了她一眼，“就算是我——也不可能让女孩子挡在我前面吧！”

　　看着他脸上明显在强自忍耐着这种拥挤的神色，原田悦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了起来，“说的也是呢，光少爷……也长大啦。”
　　“什么啊……语气这么老气横秋的！”但她那满欣慰的笑容却让常陆院光非常不爽，他有点生气的说道，“而且在你眼中，我到底是有多差劲啊喂！”
　　“在别人眼中我是不知道啦。”原田悦开了个玩笑，“但是在我眼中，光少爷一直都很好哦？”
　　但听到她这么说，常陆院光忍不住眯起眼睛，仔细的盯着她的脸看了起来，好像在确认原田悦到底有没有说谎。他看了好半天，才终于移开了目光，别扭的撇了撇嘴，“哼……什么嘛，你原来还是会对我笑的啊。”
　　“啊？”原田悦有点跟不上他跳跃的节奏，只好迷茫的笑了起来，“呃……为什么，我不能笑啊？”
　　大概觉得她是在故意装傻，常陆院光忍不住有些暴躁的回答道：“——因为，你不是生气了吗！”
　　“……”可是他这么一说，原田悦反而更茫然了，“……我生气？”
　　她非常真心实意的露出了不解的神情，歪了歪头，还是没想起来她到底什么时候生气了，“……我没有生气啊？光少爷为什么这么觉得？”
　　“就是那天在教室里……”似乎是觉得说出那天自己做了什么，就像是承认了自己做错了一般，常陆院光难得嗫嚅起来，“你不是听到我说的那些话了吗……？然后你就很少理过我了，只跟馨说话——那不就是在生气吗！？”
　　“啊！那个啊，”终于搞明白问题在哪，原田悦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她有些惊讶常陆院光似乎非常在意她的那种态度，便解释道，“生气什么的……倒是没有啦，怎么说呢……感觉大概是——啊，光少爷原来是这么看我的啊——就是感觉知道了光少爷的想法了，觉得……可能光少爷不是很喜欢我总是在身边吧？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尽量减少出现在光少爷面前了……”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露出了有些苦恼的模样，“……还是惹光少爷厌烦了？”

　　常陆院光便开始想他到底是先再确定一边她真的没有生气，还是先回答她，他其实并没有厌烦，反而一直以为她在生气所以烦躁的不得了，但他还没想好，地铁就停了下来——车厢里挤满了人，常陆院光根本无法看见车门的打开——他只能感觉到，几乎没有人下车，反倒是本来就很拥挤的车厢里，又猛地塞进了一大帮人，将他往前猛地一挤。
　　他原本和原田悦呆在还算有些活动余地的角落，此刻顿时也被填补的毫无空隙了——各种意义上的毫无空隙。
　　虽然原田悦下意识的用手撑住了常陆院光的胸口，而常陆院光立刻撑住了墙壁，但人流量高峰期时的电车的挤压力显然不是他们两个人的力量就能够抗衡的，原田悦顿时就被压进了常陆院光的怀抱之中，在感受到彼此的身体所传出的温度之后，一时间两个人顿时都消声了。
　　过了好一会儿，原田悦才试图不动声色的将被压在常陆院光胸前的手艰难的挪了挪位置，垫在了自己的脸颊下，好让自己的脸和光少爷的胸口之间……起码有个间接阻隔的存在，然后，她又僵硬了片刻，才再次尴尬的试图开口说话，“这个……”她顿了顿，努力的让气氛不要显得那么暧昧，“过一会儿就好了，这几站人比较多，所以稍微……有点挤。过几站大家就会下车了。”
　　常陆院光没说话。
　　但如果不说话的话，那不是更奇怪了吗！
　　原田悦就只好继续说了下去，“所以说，”她被迫只能侧着脸望着前方，完全无法抬头观察常陆院光的表情了，“光少爷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把馨少爷的话当真？是这个意思吧？”
　　她说话的时候，常陆院光正在发呆。
　　不，与其说是发呆，不如说，在刚才被挤得扑向了原田悦，然后将被困在角落里的动弹不得的少女拥进怀中的时候，他就有点懵了。
　　——然而都已经把他们挤得如此亲密接触了，背后依然不死心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压力，原田悦都忍不住在他怀中被挤得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闷哼。

　　……说起来啊。
　　被那声闷哼拉回了意识，常陆院光回过神来，低头看向了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少女。
　　她背靠着墙壁，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她的手刚才明明是想将他撑住，结果此刻却只能尴尬的僵硬着手指，蜷缩在他的胸前。他们的距离从没有这么的近过，他从上方可以清晰的看见少女柔顺的长发，倾泻在纤细的肩膀，白皙的肌肤，光洁的脖颈，从衣领处露出的漂亮锁骨。
　　他看得到她的睫毛在微微的颤动着，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安和紧张，她穿着裙子，露出了纤细修长的腿部，因此当他身不由己的挤过去的时候，他的腿无比轻易的就能透过长裤薄薄的面料，感知到少女温暖的身体所传来的体温。
　　所以说……
　　这简直太危险了啊！？

　　常陆院光完全没有听原田悦说了什么，他皱起了眉头，十分气恼的在她的耳边说道，“——你每次都坐着这么挤的交通工具吗？！如果今天我不在的话——说不定你就会被一个陌生的家伙这么抱在怀里啊！”
　　原田悦顿时被他完全无视了她问题的回答弄得愣了一下，然后只听他继续用无比专制的语气严厉的说道，“——在这种总是被挤来挤去的地方！你还穿裙子！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啊！？你以为所有人都跟我一样这么有自制力吗！？你可是个女孩子啊！？”
　　“……呃……”听他的语气无比的愤慨，再怎么没有空间，原田悦依然努力的将脸抬了起来，去看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像非常生气的样子……
　　不过，“自，自制力……？”
　　常陆院光：“……”
　　他强硬的无视了这个词，“下次你去哪里，就用我们家的车不就好了吗？”
　　“……那怎么能行？”原田悦惊讶的反对道，“那是常陆院家的车啊。”
　　她试图向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解释，其实地铁也没有那么差，“其实还好啦，只要习惯了的话……而且就只有这几站会比较挤，过一会儿就会有很多人下车的，到那个时候就会很空的了。”
　　她话音刚落，列车便又慢慢的停了下来，原田悦顿时绷紧了神经——因为这一站向来是人最多的一站，但毫无经验的常陆院光却依然耿耿于怀她居然穿着裙子挤这种庶民交通工具的事情——“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习惯的吧！？”
　　眼见大少爷的声音越来越大，时刻准备着迎接下一波人潮的原田悦不得不分出了一点心神注意着他。
　　因为她无比的了解他，知道他接下来的三句话之内，必定又要提到所谓的“庶民悲惨生活论”了，为了防止在车厢里被“庶民们”怒目而视，原田悦努力的在常陆院光还没有说出下句话的时候，挣扎着抬起了头来，想要做到能够随时伸手去捂住他的嘴巴，阻止他说出太过于拉仇恨的话语。
　　但她的奋力挣扎让紧紧的靠着她的常陆院光不适的皱起了眉头，他忍不住低下头想要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结果此时车门一开，常陆院光和原田悦的脸顿时猛地凑近了，两人瞬间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鼻尖对鼻尖的，瞬间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小心翼翼了起来。
　　这样能够清晰感受到对方的气息的距离，未免也太微妙了一点……
　　原田悦立刻朝后仰头拉开了一点儿距离……但她能够活动的空间基本上已经被压缩到极致了，因此她所拉开的距离其实非常微弱——
　　而这样的突发意外，令刚才还在不停的抱怨着的常陆院光突兀的沉默了下去，就好像……刚才他不住的说话，其实是为了掩饰他的尴尬和无措一样，而此刻，他再也掩饰不下去了。

　　原田悦觉得他的沉默简直比刚才的任性还要来的让人不放心，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依然能像刚才那样说些什么的话，没准就不会这么尴尬了……
　　可是……不说话不就代表其实很在意这种情况的吗！？
　　原田悦试图说些什么将气氛变得正常起来——但她虽然想要努力的想些什么正常的话题说出来，可是只要意识到她现在正被光少爷抱在怀里，她就完全无法思考了。
　　靠在常陆院光的胸前，原田悦满脑子都是“不管看起来怎么纤细……光少爷，果然还是个男孩子啊”。

　　意识到这一点后，原田悦垂着视线就更不敢抬头了，但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的抬起了眼睛，望了过去，然后就看见常陆院光茶色的目光正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好像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移开过。
　　被他抓住她偷偷看他，原田悦立刻有些狼狈的逃开了视线，但少年却终于有了动作——他原本放在她的头顶，将她圈在怀中的双手，此刻有一只放了下来，有些迟疑的来到了她的耳侧。
　　常陆院光试探的伸出手去，轻轻的抚过她耳边的长发，偶尔少年修长的手指，会触碰到原田悦的耳朵，这让少女有些很不适应的下意识就缩了缩肩膀，敏感的侧开头想要躲开。
　　然而她一侧开头，白皙光洁的脖颈和肩膀就毫无防备的展露在了少年的面前，她望着一旁，但眼神不住的游移着，睫毛微微的颤动，眉宇之间流露出了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紧张和不安，看起来让人又兴奋又怜惜。
　　……真可爱。
　　少年的手忍不住握成了拳头，露出了忍耐的神色，他明明知道这样的行为简直太卑鄙了，可是却完全无法忍耐住心中翻滚着的那种酸涩膨胀的情绪，非要靠近她，更靠近她一点，才能得到缓解。
　　常陆院光顿时忍不住放下了双手，紧紧的搂住了少女的腰肢，将脸埋进了她的颈窝之中。
　　陌生的温度和少年柔软的皮肤贴在她的脸侧，原田悦的身体顿时完全僵住了，她动也不敢动的望着正前方，完全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就这么靠着过了好一会儿，原田悦忍不住有些紧张的低低的唤了一声，“……光，光少爷？”
　　然而这样近的距离，她几乎就是在他的耳边说话，因为太过于不安了，她的声音甚至带着令人怜爱的气音。
　　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得到了回应。
　　“馨……”常陆院光的声音有些低哑的响了起来，“那天，馨对你说了什么？”
　　原田悦不说话了。
　　……这要怎么说呢……
　　难道要说馨少爷对她表白了吗？！这绝对会被光少爷嘲讽到死的吧！！
　　而且，馨少爷没有告诉光少爷的话……她擅自说出来，好像也不大好的样子……
　　总之……原田悦对此保持了沉默。“光少爷……你先……放开我……”

　　常陆院光便抱着她，垂下了视线。“……别抢走他。”
　　他又一次无视了原田悦的要求，他知道，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不会再试图推开他了。
　　“……别抢走馨。”

　　就像他说的那样，刚才还僵硬着身体的少女，顿时就不再抗拒了。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光的行为在她的心中，就变成了孩子气般的不安。
　　可是只有常陆院光自己知道，他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
　　他忽然想起了三岁那年，他们缠着女仆们，让她们同意“光”爸爸，和“馨”妈妈，以及“女儿”原田悦，过家家的一起午睡。
　　那个时候，他睡到一半睁开眼睛，看见常陆院馨将原田悦抱在了怀里，而她温顺的伏在他的胸前，宁静的呼吸着。
　　那个时候，他就感到了一种害怕。
　　——她可能会抢走馨，她会让他失去馨。
　　然而现在他才发现，不仅仅如此。
　　他在害怕原田悦会抢走馨的时候，也在害怕，馨会抢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