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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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顾怜，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上班族。
我与丈夫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大学毕业之后便在家人与朋友的祝福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一年以后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家庭和睦温馨。
二十几年的感情，说来倒也令人艳羡。
上班下班，买菜做饭——我也曾一度认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平淡下去。
是夜。灯红酒绿的都市比起白日的热闹繁华硬生生多出了几分妖冶魅惑，蛰伏在暗处的欲望与淫靡此刻再没了束缚，如疯狂扭动着腰肢的舞女。
我漫不经心地托起酒杯抵在唇边轻抿一口，眯起双眼，目光在舞池里一众男男女女身上逡巡着，周身的懒散在这群魔乱舞的光景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视线最终锁定在了正在唱歌的男人身上，带了些许的诧异。
此刻音乐已不复方才的劲爆鼓噪，疯狂的人群也渐趋平静。男人嘴边噙着一抹笑，声音如温水般流淌在灯光明灭的酒吧，抚平着燥热。
但令我惊奇的不是这些。
男人是我们公司里的一个小头头，据说为人还算温逊和善。因为不是我的直系上司，所以我同他的交情并不算深，充其量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只知晓他本人姓冯。
男人略带沙哑的嗓音是说不出的□□，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短发稍显凌乱的散在额前，左耳的耳钉在黑发间若隐若现。
不知是酒吧明灭暧昧的灯光还是酒精的作用，我竟隐隐有些心动，平日里看来有些平凡的样貌此刻竟透着异常惑人的色彩。
许是察觉到我过于灼热的视线，男人转过头来，迎上了我的目光。
男人有片刻的怔愣，复又在嘴边绽出一抹笑。
我举起酒杯，微微颔首示意。
曲罢，男人径自来到我身旁坐下，招手要了一杯香槟。
我一声轻笑。
“怎么？”男人挑眉。
“没什么，只是好奇冯先生竟然会来这种小地方卖唱。”
男人低低地笑起来，那声音如醇酒，悄然染红了我的双耳。
“只是应一个老朋友的约罢了。倒是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男人的声音明显带了调笑的意味。
“我？我不过是憋得太久了。”
“憋得太久了吗……”男人盯着杯中的液体，似是若有所思又似是喃喃自语。
此后，是依旧如常的生活。唯一不同的，是我同男人原本不咸不淡的态度逐渐变得热络起来。我知道这样发展下去似乎不太正常，却并没有阻止。
繁忙冷硬的都市到了周末才显露出了它的生机与活力。
女儿去了同学家，丈夫也一大早便出了门，我便闲了下来。
——突然想出去逛逛。
今天意外的是个好天，平日被烟尘笼罩的天空此刻透着几分澄澈，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街道上，整个城市像是包裹在一层诱人的焦糖之中。
孩子们互相追逐着，笑闹着，不时回头催促着一脸无奈的父母；年轻的男男女女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着最近的八卦；步履蹒跚的老人互相搀扶着，时而用慈爱的目光看向奔跑的孩子们。
坐在咖啡厅靠近玻璃墙角落位置的一对男女不知在聊些什么，男人笑得温柔，女人笑得腼腆，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留下一半阴影，迷离且柔和。我竟看得入了迷。
——不为别的，因那男人便是我的丈夫。
那女人我也是识得的，是丈夫的初恋情人。
说来倒也可笑，我和丈夫的初恋都不是彼此。仔细算来，冯先生倒竟是我的初恋——真是讽刺。
掌心传来一阵刺痛，我一惊，猛然发觉双手不知何时已紧握成拳，手心上赫然几枚月牙状的红痕。
我嗤笑一声，放松了手上的力度。
我终是没有上前质问丈夫，也许是对于这个家庭的自信，也许只是出于心虚。
呵，也是，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
“……喂？喂，顾怜？”
恍然回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拨通了男人的手机，“有空吗？”
那边有几秒的沉默，“你在哪儿？”
绚烂的霓虹将城市的夜映得通明，却徒将这夜空衬得更加浑浊不堪。
舞池里不知疲倦的人们依旧在搔首弄姿，只不过如今在这迷乱之中多了一个我。
两曲过后，一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双臂，止住了我愈加放荡的舞姿，我抬头看向男人，眼中带了一丝迷茫。
男人并没有解答我的疑惑，径直拉着我走向酒吧角落的位子坐下。
“你今天怎么了？”男人紧紧盯着我的双眼，那目光似是要穿透我的灵魂一般。
“没怎么啊，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吗？”我不着痕迹地移开眼，内心却感到一丝与外表的漫不经心完全相反的慌张。
男人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道：“顾怜，看着我的眼睛。”
我犹豫了一秒，挣扎着迎上了男人的目光。
男人没再言语，而是平静地望进我的眸子，耐心的等待着我再次开口。
嘴巴无声的开合，终是没能吐出一个字来，男人的脸却在我眼前变得模糊。
两行温热滑过脸颊，来不及出口的话语化为哽咽，变得支离破碎。
男人顿了顿，轻柔地抚向我的后脑，头也慢慢地挨了过来。许是被酒吧过于明亮的灯光刺伤，我缓缓闭上了双眼。
——在双唇即将相触的一瞬，我似猛然惊醒般猛地推开了男人，匆匆说了句“对不起”便逃也似的奔离了酒吧。
一出酒吧，冷空气便扑面而来，一时之间让我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此时已近深夜，仅有路灯陪伴的街道显得异常凄凉。我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却被这冷空气刺得肺部生疼。
钥匙转动锁眼发出的“咔嗒”声在这夜深人静之际变得格外刺耳，我轻轻推开门，看到沙发上昏昏欲睡的丈夫，眼中带了些微的诧异——很显然，丈夫在等我回家。电视音量被调到最小，无人观看的电视画面乐此不疲地不停变换着。
并不温柔的关门声终将丈夫惊醒，“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没有说话，始终默然地注视着丈夫，内心如外表一般平静。
“怎么了？”许是被我盯得有些发毛，丈夫轻微地皱了皱眉，起身走近我身旁。
“……你喝酒了？”丈夫的眉头皱得更深。
我不咸不淡地看了丈夫一眼，依旧没有开口，径直走回房间关上了门。
良久，丈夫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低低地唤着我的名字，我不应，躺在床上装死。
一只温暖的手轻柔地探上我的额头，我终是没忍住，泪水顺着眼角滑下，不是因为吃醋，而是为自己的自私。
两瓣柔软落在我的眼角，“顾怜，你醒着吗？不要哭好不好……”丈夫在我耳边呢喃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边，声音细微到几不可闻。
那天之后，我和丈夫以及男人之间达成了一种默契的沉默，谁都没有再提及那天晚上的事。
沉寂了几周后的一个周末，手机里忽然传来了男人的简讯：
XX咖啡厅，我等你。
——倒是像他一贯简洁明了的作风。
咖啡厅位于城镇西部的一个小街巷中，这里的来客不多，环境却是不错的。
我几乎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角落的男人，今天的他戴了一副黑框眼镜，五官虽不甚出众，却胜在气质。
我招手要了一杯拿铁，坐在了男人对面。起初我还有些拘谨，但男人同往常无异的态度着实令我松了一口气。
“……要是我们能早些遇见……该有多好。”上一秒还在说着公司里的琐事的男人却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我还在搅拌咖啡的手一僵，气氛也变得十分诡异。
半晌，我又恢复了手上的动作，甚至比之前搅动的速度还要悠闲几分，嘴角也缓缓上扬，“早些遇见又能如何？”
——是啊，早些遇见又能如何？
这个世界最真实的地方就在于它没有如果，那些所谓的如果也只不过是人们为了逃避现实而捏造的可笑借口。但人们总归还是要有一个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理由的，尽管它可能是幼稚的、可笑的，甚至于卑鄙的、遭人唾弃的——
因为生活还要继续。
男人的表情有瞬间的扭曲，“先失陪一下。”说着便垂下眼睑，敛去了眼中神色，起身走进了洗手间。
我仰起头，一口气将剩余的咖啡全部灌进嘴里。
男人在终于梳理好情绪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安静坐在那里喝咖啡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这时一个服务生打扮的人上前递给男人一张便条，说道：“先生您好，刚才那位和您一起的小姐说她有急事先走了，顺便帮您一起买了单，还有，这是她让我转交给您的。”
男人接过便条，低头盯着那并不甚清俊的字体良久，终在嘴边绽出了一抹笑——
相爱没有那么容易
每个人有他的脾气
过了爱做梦的年纪
轰轰烈烈不如平静
…… …… …… ……
我漫步在午后的大街上，几个月来第一次感觉到心情如此欢畅。
其实说到底，我也并不甚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终使我决定守护这个家庭，我也明白我同丈夫之间的感情，或许并不是那种令人头脑发热的爱情，但却是要比之更加深沉、厚重的东西——类似亲情。
“妈妈——”
我推开家门，展开双臂拥住笑闹着埋入我怀中的女儿，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我回来了。”
并不是多么华丽的辞藻，却朴素得令人心动。
我想，或许真正将我和丈夫紧紧绑在一起的，是责任，不是爱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