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贺端阳

13、你还有我呢

　　后来苏时再想起来初中的生活，只能记得他跟孙乐天跟张宁、唐星他们在一起玩闹的场景。其他的人都随着时光的荏苒，渐渐淡化，不过，这其中有一个人成了例外。

　　好像从篮球赛开始，苏时跟林白白就再也没有什么矛盾。林白白不再那么聒噪，而且好像不知不觉中跟唐星、张宁的关系也混得不错，课间的时候竟然也可以在苏时他们讨论NBA的时候插上一嘴。苏时他们去打球的时候，林白白会为他们四个，包括孙乐天准备好水，偶尔有人受了轻伤，林白白也能从书包里掏出一些药。

　　不知不觉中，苏时觉得，其实女生相处起来也没这么麻烦，女生心细，林白白的存在，让他们几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子的生活方便了不少。苏时开始觉得，林白白算是他除了孙乐天，唐星、张宁之外的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跟她相处起来也没有太大的隔阂。

　　直到升入初三开始，苏时某天突然反应迟钝的发现，班里竟然有人开始说，他在跟林白白谈恋爱。苏时简直莫名其妙，他忍不住跟张宁和唐星抱怨，“你们说班里这些人奇不奇怪，男女生关系稍微好点就要谈恋爱么？”

　　张宁看了唐星一眼，朝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这种情感问题交由你处理。

　　唐星丝毫不辜负张宁的期许，他拍了拍苏时的肩膀，“你才知道么？关于林白白喜欢你的问题早就从初一的时候就不是个秘密了。”

　　“林白白，喜欢我？”苏时抬手把唐星的手打掉，“这事不是当时就说过么，根本就没影儿的事。”

　　“苏时，你真的以为林白白对你那么好，是因为拿你当哥们？”张宁探过头看苏时。

　　“什么叫对我那么好？她对大家不是都一样么？”苏时挑起了眉，反驳道。

　　唐星摇了摇头，“苏时你太天真了，林白白这招叫做打入敌人内部。你看你要是不去打球，张宁一个人去的时候，还有人管他后勤么？像林白白那种小女生，你以为她真是对篮球感兴趣么？要不是为了跟你有共同语言，她会天天去看NBA？连最喜欢的球星都刚好和你一样？”

　　苏时觉得自己简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他挥了挥手，“算了，这个话题到这。”

　　“不，苏时，你真的就对林白白没有一点意思？”张宁有些好奇的问道。

　　苏时抓狂，“我到底为什么，要对林白白有意思啊！”

　　张宁跟唐星对视了一眼，一起摇了摇头。

　　就在苏时努力把这件事抛向脑后的这天下午，林白白给苏时传了张纸条，苏时若无其事的打开，发现上面写着，“最近咱班的人都在传咱们两个谈恋爱了你知道么？”

　　苏时想了想，在上面回道，“没事，大家可能学习压力大了，太无聊了，你不用在意的。”

　　纸条传回去又传回来，苏时展开纸条的时候整个人呆住，上面林白白用清秀的小字回道，“那要是，苏时，我真的喜欢你，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啊。”

　　苏时握着纸条觉得自己简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正当他发呆的时候，张宁在后面用笔戳了他一下，苏时条件发射的坐直了身体，发现数学王老师正在看着他，说道，“苏时，你来上黑板答一下这道题。”

　　苏时把纸条塞进了口袋，匆匆起身上了讲台，然后草草地把黑板上的题看了一遍，强迫自己大脑高速运转，然后开始写答案。

　　等苏时从讲台上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心都被汗水沁湿了。他默默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实在是太弱了。

　　下课的时候林白白看了苏时一眼就扭头出了教室，唐星神神秘秘地靠过来，“哎 ，苏时，我看见你俩上课传纸条了，林白白跟你说什么？”

　　苏时想起自己口袋里那张纸条，暗暗地叹了口气，然后推开了唐星的头，“我下楼去转转。”

　　苏时不是第一次被人表白，从他初一开始在篮球赛上出了风头开始，就经常有一些女生明里暗里的跟他示好，苏时礼貌的回绝了也就过去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但是他真的开始拿林白白当朋友了，林白白这个时候表白，真是让他有些头疼。

　　苏时想了想就去了一班，唐星是个嘴不严的，这事万一被他传出去，林白白一个女生未免不尴尬。所以苏时决定还是跟孙乐天商量一下吧。

　　孙乐天似乎也并没有怎么意外，他嘴角噙着笑看着苏时，“你不是真的对林白白有意思吧？”

　　苏时推了他一把，“连你也拿我取笑是吧？”

　　“要是没有就直说好了，这种事有什么可犹豫的。你拖拖拉拉不忍心开口，反倒尴尬。”孙乐天眯着眼看着苏时，“小叔叔，你可是真讨人喜欢啊！”

　　“滚蛋。”苏时推开孙乐天，转身走之前突然回头，“哎，对了，我妈让你明天去我家吃饭，她给你做好吃的。”

　　孙乐天应了，苏时起身回了教室。

　　上课铃响之后，林白白才回到教室，她一声不吭的在椅子上坐下。苏时看了她一眼，将回复好的纸条递还给了她，然后翻出了习题册开始做题。林白白安静的看了纸条一会，将纸条折好，塞进口袋，也开始做题。

　　第二天是周日，苏时他们难得可以休息半天。中午放学他就在校门口等孙乐天，两个人一起说说笑笑的往家走。

　　进了家门苏时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孙乐天在他身后夸张的抽了抽鼻子，大声感慨道，“姑奶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苏时看了他一眼，用口型说道，“马屁精！”然后进了自己房间。

　　孙乐天进厨房打了招呼也进了苏时的房间，苏时懒懒地瘫在床上，窗台上放着他那台老旧的录音机，里面塞着周杰伦不知道哪张专辑，周杰伦用他含混却温柔的声音缓缓地吟唱。

　　苏时喜欢周杰伦很多年了，孙乐天受他影响，也喜欢听周杰伦的歌，却从来不承认，尤其喜欢故意在苏时面前说周杰伦的坏话，然后看着苏时扑上来，两个人闹成一团。

　　孙乐天在苏时身边重重的躺了下来，苏时微眯着眼推了推孙乐天。孙乐天用手臂支起自己探头看着苏时，“哎，苏时，你这样懒洋洋的可真像一只猫。”

　　苏时抬手推开孙乐天的脸，指了指停下来的录音机，“帮我翻个面。”

　　孙乐天起身，把磁带拿出来翻面，嘴里却忍不住说道，“你看看你这东西得有一定年头了吧。现在大家都开始用MP3了，谁还像你用这种东西？”

　　苏时没理孙乐天，呼吸声清浅的传进孙乐天耳里，孙乐天按了播放键，重新在苏时身边躺了下来。

　　伴随着身边人的呼吸声，孙乐天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他被苏时拍了起来，“去洗手，吃饭了。”

　　孙乐天从床上跃起，跟着苏时去洗手，然后帮忙端菜。苏妈妈有心给两个初三的学生好好补一补，虽然只有三个人却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三个人上了桌，苏妈妈含着笑，一边吃饭，一边听孙乐天讲一些学校里平时有趣的事情。苏时安静的吃饭，却也忍不住被那些听孙乐天讲过很多遍的事情逗笑。

　　正吃着，电话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苏时起身去接了电话，“妈妈，找你的。”

　　苏妈妈给孙乐天又夹了一个鸡腿，“多吃点。”然后过去接了电话。

　　苏时将电话递给妈妈，回到桌边坐下，突然听见有东西破碎的声音。他猛地跳起来，进了客厅，发现刚刚放在电话旁边的玻璃杯掉落在地上，摔成无数碎片，而正在接电话的妈妈满脸是泪。

　　苏时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直响，身后一只手拉了他一下，“小心，别踩到碎玻璃。”

　　苏时回头看见孙乐天，他拧着眉头，也满脸凝重，他按着苏时在沙发上坐下，看着苏妈妈打电话。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苏妈妈挂了电话，扭头看见苏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道，“苏时，你爸爸在南方出了车祸。”

　　苏时瞪大了眼，感觉有什么一直支撑着自己的东西好像崩塌了，他使劲晃了晃头，努力想要听清妈妈的话，苏妈妈抬手抹了抹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应该是没什么事的，只不过要住很长时间的院，所以我必须尽快过去，我现在要出去取钱然后买票，你们两个，把这里收拾一下。”

　　好像是孙乐天应了一声，苏妈妈就起身出了家门，苏时听见房门响，然后突然站了起来，起身回了房间。

　　孙乐天看了看他紧闭的房门，起身把一地的碎玻璃扫了起来，然后收拾了一下餐桌。最终还是推开了苏时的房门。

　　苏时趴在床上，胡乱的用被子盖住自己。车祸，车祸，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简直要窒息了。他咬紧了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不让自己泄露出害怕与慌乱。然后他感觉有人搂住了自己，在他耳边轻声重复道，“苏时，你还有我呢。”